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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着,强撑着站起身来,略过施夷光,兀自向前走去。
施夷光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良久之后,她才道:“小郁儿,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吧。”
“你师父他……”
“他怎么了!”狐媚儿急切道。
施夷光本来想将一切都告诉她的,但是看见狐媚儿这样关心无忌和尚,心中不由得吃味起来,便什么都不肯说,只道:“他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她沉默片刻才道:“是无忌和尚救了你,不然你还得再羁押数万年,他只想再见见你。”
狐媚儿停住脚:“你说的是真的?”
“是。”
狐媚儿迟疑起来,姑且不论她喜欢他,是他救她脱离无间地狱这一点,她都应该去看他,谢谢他,她向来都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她就去了。
自然是施夷光领她去的。
相见的地方竟是在鬼界一处峡谷。
狐媚儿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对她来说,死与魂飞魄散也没什么不同,她并不在意。
她跟着施夷光走进去,施夷光停在山谷里,她指着山上一间小小的房子道:“你师父就在那里面。”
她有许多想问的,最后却没有问,她后来仔细想了想,觉着大抵是难得糊涂,她也无心计较,便径直的上了山,也许因为她是鬼,竟是飘上去的,她在无间地狱被羁押在地上许久,竟觉得飘上去这事十分新奇,脸上竟露出一抹笑来。
她上了山,推开房子的门,进了去,俏生生的立在佛堂,眼前是一和尚盘腿坐在地上打坐,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若不看她那张比起脸上时艳丽了许多的脸,她与他就如同千百年前一样,仿佛时光从未离去。
她定定的看着蒲团上打坐的人。
她说:“师父,我来了。”
那人并不回头,声音里无悲无喜,他只道:“贫僧为寂灭,过去种种已经过去,不值一提。”
狐媚儿嗤笑起来:“施夷光说你想见我,可我见你这副模样,你分明是不想见我的,兴许是她会错了意,又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的确是我想见你。”
“哦?”
“我心怜你,怜你受世间苦楚,怜你经历的一切苦难,你生时,我未能照顾好你,你死后,我徒劳用功,我只想见你过得好不好。”
“你还敢说你不爱我。”她做如此大胆的发言。
就像她说的,他只要对她好一点儿,她就特没种的以为他深爱她。
他承认:“我爱,世间人,世间事,我无一不爱。”
“那我呢。”她苦苦的询问,只想要个自己是与众生绝然不同,在他心中超脱众生的答案。
他终于转过身来,眼含慈悲,偏偏这慈悲,比杀了她还难受,她不想要他这慈悲,这慈悲与那些万水千山千千万万寺庙里的佛像有什么差别,虚假呀,虚假。
她一字一句问他:“我为你受逼血之苦,你说你心怜我,可到底这份怜惜之意与那些平民百姓蝼蚁也没什么不同,你的怜惜就这般廉价吗!呵。”
他手中转动着佛珠,并不答,仿佛这只是她一个人无理取闹的盛宴,他不过是陌上观花者,徒劳的看着,无趣而意兴阑珊,看着她一个人犯傻。
“我明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却仍信了你的鬼话,你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却当得那么真,你是不是在心中嗤笑了我一回又一回,呵。”她手中幻化出宝剑,她提着出鞘宝剑,如是问道。
他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得不包容的孩子,脸上依旧是如我佛释迦摩尼般的慈悲,那是七情六欲尽数褪去后的寂灭,这万水千山五行三界在他眼中不过一个空字,不过一场寂灭,当不得真,也不必挂怀。
他看得那么透彻,越发衬出她的可笑。
她平白的有些伤感,哪里维持得住自己惑人的皮相,她太过哀伤,一张美艳的脸平白带了些许丧气,也许万物悲到深处也就没什么不同。
她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一切不过是我太自以为是,我早就说了,是我自以为是,你却偏偏说不是,不是?哪里不是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了,她不断的抹去,哭腔明显,脸上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还爱你就好了啊。”
“你爱我是因为像谁都好,只要你愿意我就扮演。”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不负如来不负卿22
她是真的把自己低入尘埃了,她那么爱他,他对她那么好,她舍不下啊,所以,她愿意自欺欺人。
这样的她,真的不过是披着狐媚儿皮的郁婕罢了,独属于这个世界的银灵子的一部分神魂罢了,与别的银灵子的部分神魂绝然不同的存在。
她只是她。
可惜,她不明白。
明白的是一旁围观的“郁婕”,“郁婕”活得远远比这些沉迷**的人清醒,所以,是她,而不是别人陪公孙先生走到最后。
眼下,无忌和尚只是走上前为狐媚儿拭去泪水,温和而无奈的笑着,一如她幼时同意她下山的神情,他道:“不用你像谁,你是你就好。”
她不明白,对于此世的跟随着她从洪荒世界来的公孙先生的部分神魂来说,从始至终,只有她引他动私情,万物在他眼中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有她,所以他不用她改。
如他所说,他的确深爱着她,然而,也如他所说,这世间的事并不公平,不是他们相爱就能在一起。
他在山水这边,她在山水那头,隔山与水相望。
山水终究不能平罢了。
所谓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不过是凡人妄语,当不得真。
他以为她吃了忘情丹,纵使没有忘记他,也不会再有那么深情。
他想过她也许会说出“你是谁,我不认得你”的话来,却没想到她这般深情,他后悔了,他不该秉着再见她一面的私念让施夷光带她来,他应该放她入轮回的。
他想。
她想不到他在短短一瞬想了多少东西,只是略带欣喜的看着他,握住他的手,道:“师父,你?”
她还是爱叫他师父,就好似中间这些兜兜转转从不曾到来,她与他还是山顶院子里的和尚和他收养的狐妖女娃小徒弟。
他抚着她的发,他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众人所执不过虚妄,眨眼消散,你又何必执迷。”
她落下的泪水一串接着一串,如同落泪成珠的鲛人,永远没有停止眼泪的时候。
她问:“师父,你忘了,若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我。我一无所有时,是你陪在我身边。”
“是了,如今你可以放下了。”他赞同道,然后劝她放下,他放不下,他可以劝她放下。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爱使人苦,他不希望她苦。
他温和的看着她。
“不,我不放下,你说要陪我一辈子。”
他不语。
他的确说过,那时候,他规划的好好的,他要归了佛界,成佛做祖,然后收她为部众,暗地里,她依旧是他最钟爱的弟子,他不能许她俗世的婚姻,他却可以让她过最好的日子。
可到底,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时至今日,他只希望她忘了他,安生的投胎,做凡人,不要再牵连进这些无趣的事中。
她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头顶上戒疤,苦笑不已,自言自语道:“我忘了,你不过是个和尚,拿什么陪我一辈子,你要的和我要的根本不同。”
可她到底卑微,她长长叹气道:“你,我,罢了,你在就好,我也不强求,只要你在。”
他唤她:“施主。”
她退后一步,凄苦不已,她厚着脸问他:“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他只是一句:“阿弥陀佛。”
她惨笑着跌跌撞撞离去。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她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他是她生生世世的劫。
轮回过后,他用一生换十年,她却用一生渡这劫。
到最后,他都没给她一句交代。
他早已跳出万丈红尘,座上观她执迷于情,痛苦挣扎。
而她还停留在上一世,痴痴的等他。
是他先招惹的她,结果现在他站在红尘外,看她在红尘里挣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她想不明白,想不通。
也许,最好的结局,该是一碗孟婆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前尘往事尽勾销。
爱比不爱更痛苦。
她苦涩道:“师父,你当年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答应的爽快,可你不知道,我多怕我这一放手,你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没猜错,现在,你还是不要我。”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并不看她。
转身进了屋。
她忧伤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下辈子早点儿遇见我好不好,早点儿娶我。你不要做和尚了,哪怕,哪怕做个光棍,做个道士,都好过做和尚,你记得等我。”
他不答,他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是那么高傲的人,只有将她一切都赌死了,她才不会回来。
可他心里却在重重的应答——好,下辈子纵然是做光棍,也是要等着你到的。
他没有说出口,只听着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兀然间,流下一滴泪来。
他在佛前诵经时,她执木鱼而立;她在佛前寂灭后,他为她诵经祷告;当她出了无间地狱,他已为寂灭。
如果,要救她,只能堕凡尘,那便堕吧。
千年修行,终抵不过她短短数十载的陪伴,动了凡心的他已丧失成佛的资格,于是所有能给她的美好的未来,他都给。
他不该再耽搁她堕轮回了。
猛然想起他幼时无意间看凡间话本子,里面也有和尚道士与狐妖女鬼的爱恨情仇,只是,总逃脱不了个曲终人散的下场。
于是,他便用大师兄最爱的一句佛偈曾问师父:“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时尚且年轻的师父回答他:“世间从无双全法,不负如来自负卿。”
师父看他茫然的眼只道:“你不懂,为师希望,你永远不会懂。”
可他到底还是懂了。
他曾想过自己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喜欢她很久了,怎么会不去想未来。
可有些事如同月下美人独起舞,彼岸花开无叶时般,并不能两全。
山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门外传来了叩门声,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狐媚儿,她穿着艳丽的大红嫁衣,红得就像三途河岸边的彼岸花,艳丽得仿佛要灼烧世间一切。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不负如来不负卿23
大红的嫁衣,点朱砂,红唇,艳丽的面容叫人一见倾心,她艳丽的笑着,叫人看一眼就能醉过去。
她轻声叫他俗家名字:“阿辛。”
他一愣,便要问她是如何知晓他俗家名字的,可是还没问出口,她就如同冬日太阳出来后,檐上那一点儿薄雪,很快消融在空气里。
他后知后觉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可她已经消散了,怎么还会出现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