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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顿了一顿,可还是伸展了手臂,从牧白的身后环着她的腰,将脸挨在她温暖的背脊上,放缓了声音道:“你我是夫妻,你总不能避我一辈子啊。”
牧白从纤荨手里拿回丝帕,覆在脸上,冷淡着声音道:“我修了一封书信,牧翼带回瑞京后,会呈交给父皇。”
纤荨的脸还贴在她的背脊上,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慌:“这是……什么意思?”
牧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冰凉凉的,不带任何情绪,“你我至此,便合离了罢。”
纤荨只觉得心跳飞快,却又如没有心跳了一般,那句话在她耳中绕了几圈,还是进不了心里,她觉得她不明白牧白说的话。
“宫中从来没有合离之说。”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的道。
“以后,便有了。”牧白轻叹一句,绕过她,要走出门去。
擦肩而过的一霎,纤荨忽然道:“是不是那道伤痕,好不了了?”牧白全身一震,也跟着心中猛跳,却不再回答,径直往门帘处走。纤荨从她身后揪住她手臂哭道:“所以你就不要我了是吗!”
牧白被她带着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她脸上苍然的泪,沧海遗珠般直落进心里。牧白在袖下拽了拽拳头,忍着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沉着声音道:“就这般吧。我,先回营了。”
“周牧白!”纤荨狠狠道:“那道伤痕本是要划在我脸上的!”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越落越快,“如若那一日,伤的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如这般不要我?还是我就要如你这般,舍你而去?”
牧白抿着唇,收回自己的手臂,纤荨却如失控一般紧紧拽着她扑进她怀里,大声哭道:“我不走。牧白,牧白,你的伤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不要和你分开。”
牧白终是叹了一口气,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这些时日以来的伤心、委屈、犹豫、和不舍,统统都爆发了出来,可她还是忍着声,摸了摸纤荨的手臂,放柔了声音却又带着苦涩道:“可是我介意啊……我不能,让自己这样,去见你。纤荨,我真的不想……”
我真的不想,让你见到我,这般可怖的模样。
纤荨拼命的摇头,紧抱着牧白不肯放手,牧白狠下心,捉着她的手腕挣开她的拥抱,手上被参茶烫伤的娇嫩肌肤本是火辣辣的疼,这一刻却完全没有了知觉,纤荨只是用尽自己的全力,要将自己嵌在牧白的怀里。
然而她终究敌不过她的力气,周牧白挣开了沈纤荨的固持,走到房门边,她的手搭在门上,身后传来沈纤荨哀伤渐凉的声音:“有一天我也会老,我也会丑,难道你就会不要我了吗?牧白,你曾说过,要与我到白头的……”
“可我宁愿你只记得,我从前的模样。”牧白说罢再不犹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不知何时已落下大雪,扯絮一般纷扬飘下,满院纯白。
沈佑棠与王府亲卫俱在前堂,丫头端了热茶上来,佑棠举着杯盏,凝神望着前庭,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见几个丫头叠着声请安,周牧白从廊后转了出来,一身寒气。几个亲卫忙站起身,沈佑棠也放下茶盏,走上几步,牧白转过头,不与他们相望,缓了一缓,才吩咐道:“回营吧。”
沈佑棠与她相熟多年,只觉得分明是没有情绪的几个字,却带着深深的忧伤一般。
在门前候着的小子听到传话,忙跑出去让人备马,因着雪天,到底耽误了些。丫头又烹了热茶送进来,牧白在堂前略站了站,方才传话的小子才跑来说马已备好。
大雪纷飞,舞天舞地,却无一人置喙冒雪回营的决定。
别院的门吏已在下马石旁牵着几匹骏马,周牧白站在门下,听到隐约的声音从庭院深处传来,“殿下……”那个声音唤道。
她忍不住回身望去,雪已经落得很厚了,即便没有雪,她也望不到后宅,更望不到宅里暖阁中,曼妙的人儿。
她侧过头,在身旁骏马的颈脖上拍了拍,正准备翻身上马,那呼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仿佛更清晰了。
沈佑棠眯了眯眼,忽然道:“殿下,是思源。”
牧白执着马缰,眯着眼睛往大门里看,果见思源提着裙子,在大雪中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这般冷的天,却连一件大衣裳也没穿。
“殿下……”思源跑到牧白跟前,气喘吁吁满脸是泪,她哭着急道:“你跟我家小姐说了什么话!小姐登上檀台了!!!我们怎么唤她她都仿如听不见一般……”
牧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等思源说完,已经甩开众人往门里跑,跑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抢过一匹马翻身纵马从前院一路跑了进去。
檀台高约数丈,建在别院□□,层叠的木梯盘旋而上,登高可瞭望暨郡半城的景色。从前牧白也曾与纤荨挽手上去过,只是台高风疾,她们只随性一览,便又下了台阶。
此时檀台四周已经挂上迎春祥瑞的红绸,周牧白飞马跑到楼前,仰着头往檀台上匆匆一瞥,大雪中实在看不清,她抛下马缰,登上阶梯,飞快的跑了上去。
“殿下!”书瑶看到她上来,极是惊喜的叫了一声。
“荨儿。”牧白没有理会书瑶,一双眼睛紧粘在纤荨身上。
侧身倚在檀台边上的纤荨听到叫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回过身来。
“荨儿。”牧白往前两步,却不敢贸然上去,怕惊着了纤荨,她心跳极快,又尽力稳着声音,柔声道:“荨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来,到我这儿来。”
纤荨听到这话,略转了转身,望着牧白道:“殿下,你不是要与我合离么。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荨儿……”牧白眼中泛泪,也哀伤的道:“我只是,不知怎么面对你。”
“殿下……”纤荨对着她笑了笑,笑容娇憨而艳丽,她柔声道:“你我成婚之日,揭开红色的喜帕,看到我的时候,心中可欢喜?”
牧白看着她的笑,心中却不由得发慌,她再上前几步,与纤荨只是两臂的距离了。她不敢吓着她,陪着她笑道:“我自然欢喜,很欢喜。你来,我与你说。”
纤荨的笑容转而凄婉,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却又仿佛是欢喜的,她看着她道:“牧白,我也愿你,只记得我从前的模样。”话音一落,她放开扶着栏杆的手,纵身跃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累。。昨晚写到凌晨啊啊啊,长黑眼圈了啊啊啊。。。心疼自己三秒钟。。。
收到 江夏 投来地雷两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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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 哟。 投来地雷一枚。
很开心,有你们一路支持和陪伴。然后……今晚继续写。 = =!再次心疼自己三秒钟。
第53章 牧笛的心
周牧白本就将全副心力贯注在纤荨身上; 见她放开扶手便已心惊; 立即抢上; 还是迟了一步; 沈纤荨的身影一晃,已在檀台之外。一片惊叫声中; 周牧白飞身扑去,大半个身子都已悬空; 才堪堪抓着纤荨细腻的手腕; 却被她的惯性一带; 风声灌耳,俩人一齐往檀台外坠了下去。
纯白的雪在天地间纷飞; 沈纤荨心灰意冷; 本是抱着宁可玉碎的决心,却见周牧白挺拔的身姿毫不犹豫的扑了过来,那一个短短的瞬间幻化成无数个须臾的时光碎片; 在沈纤荨的眼里心里凝成一幅永恒的惊艳。
檀台四周悬挂着迎春纳福的大红绸球,周牧白被带着跌向台外时随手拽了一下; 一个绸缎的绫球被扯散开来; 跟着她们直坠下去; 坠到半空红绸散尽,再撑不住两人的重量,止一顿,便 “嘶”的一声拦腰截断,两个人下坠的速度缓了一缓; 又跌落下去。
空中再无可凭借之力,周牧白放开红绸双手紧搂着沈纤荨,眼中精光大盛,本是跟着纤荨坠落的身姿在半空中强行翻转半圈,用自己的肩背抵在了坠落的下方。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周牧白微微拱起的背脊当先触到地面,幸而积雪已经很厚,一片冰凉的触感袭来,她收紧双臂,将纤荨护在了胸前,两个人先后陷进皑皑白雪的柔软中。
纤荨被保护得很好,完全没受一点儿伤,谁都没留意那方素色的丝帕是什么时候离开牧白的脸颊的,纤荨伏在牧白身上,看到她左脸细密的伤痕越过原本俊美脸颊的中线,蔓延到了右脸。
牧白还未从极可能失去的惊吓中回过神,就见纤荨仔仔细细的望着自己,她忽然想起脸上的伤,心中一慌,忙要抬手,却看到纤荨温柔的笑了笑,笑容中有泪,还挂在眼角。纤荨俯下身,在牧白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只是一吻,却已是相许终身的味道。
背后是沁入肌肤的冰凉,唇上是柔情似水的温软。牧白缓缓闭上眼睛,放松自己,她知道,一切的患得患失都过去了。脸上的伤能治愈最好,即便不能,这一生,也无憾了。
赤翼军大营,一顶普通的军帐角落摆着一个双层木架子,架子上置着两排高矮不一的小瓶儿小瓦罐,白墨坐在一张方桌前,手里拿着小小一尊瓷瓶,双眉紧锁,似在想着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白墨!”外边有个声音喊了一句。
白墨眉梢轻挑,将瓷瓶收入袖口,掀起帘幕走出帐篷。
周牧笛独自一人站在帐外,也不打伞,雪花儿飘飘扬扬,婉约一片,落在她的长发上,虽仍是翩翩佳公子的装束,偏偏让人觉着是个遗世独立的美人了。
白墨呆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让她先进帐篷,忙侧身掀了掀帘子。
帐篷里烧着碳炉子,白墨加了两块寻常的黑炭,一股白烟扬起来,周牧笛被熏得皱了皱鼻子。
“寻我何事?”白墨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周牧笛抱着茶盅暖手,闻言撇他一眼,低着头道:“你有法子解开睿亲王伤口上的毒,是不是?”
白墨怔了一下,才摇头道:“我说过了,没有法子。”
“一定有法子的!!!”牧笛嘟着嘴跺了跺脚:“你想一想,帮帮她!”
白墨斜看周牧笛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周牧笛推了推他手臂:“你这么厉害,定有法子的。你再想想。而且,她是睿亲王,你救了她,父……嗯……睿王府肯定会许你许多宝物,这样你就不用给旁人种花养马了!”
白墨冷笑道:“我很稀罕那些宝物么?给旁人种花,是因为我喜欢伺弄花草,在这儿养马……”他看了看周牧笛,转开话道:“何况,这冰天雪地里,确实没有法子。”
周牧笛起先听得一愣,尔后气恼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昨夜你也瞧见了,她那般伤心。方才我去寻过裴太医,太医说这毒伤总是麻痒难忍的,且随着时日的推延,只怕……只怕会根植在脸上……那该有多难受啊。”
白墨站在一旁,看周牧笛起先气恼,续而眼中慢慢泛出泪花。他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怫然道:“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牧笛看着她冷淡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我还有事,失陪了。”白墨说着就往门外走。
牧笛一下拽着他手臂道:“你怎的这般没良心!”
白墨猛的回头道:“我为什么要帮她?”
牧笛呆了一呆,白墨冷冷一笑:“你要我帮她,也不论其中有多难多艰险,只因你心中有她,要偏帮她,可是我悦你,你竟半分都不知么。”说罢也不等牧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