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牧宸下令重赏先锋军,一时之间营中人人渴战,盼立战功!
入夜,营中肃静修整。周牧宸在大帐之中翻了个身,难以成眠。索性披衣起身,踱步到帐外,门前的护卫低头行礼,他摇了摇手,信步而行。
一队巡守的士兵从他右方整齐的走过,他转过头,望见周牧白的营帐还亮着灯。
不过片刻,牧白便从帐内走了出来,仍旧穿着白日里的衣袍,显是还未安枕。
两个人沿着营中小径慢走,渐渐行到一个矮坡之上,与大营隔开了十余丈的距离。
“皇兄可是担心来日一战?”牧白略侧着头,望着牧宸。
周牧宸悠悠道:“今日向晚时分,曲斌偶然说起,秋高气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西陲叶郡风俗,民间多在此时休沐三日,各家各户都带着扎好的纸鸢,到空旷之地斗技。”
牧白不知他而已忽然说到此事,但听得出他言语中有未尽之意,只静待下文。
“我在叶郡两年,恍惚也听闻过此事。只是每日里忙于征伐战役,竟从未亲自去看过。”牧宸负手而立,言语中颇有感慨:“续而又想到许多年前,母后在御花园的镂月亭里设下百果会,兄弟姐妹们在万花阵外放纸鸢,你和牧翼放的纸鸢飞得最高,那一年的金秋旗阵,还是你和牧笛夺了首魁。”
“皇兄……”
“如今牧笛远嫁别国,牧歌也在千里之外。你我兄弟四人,竟然都在这战场之上,我与牧野……近在迟尺,却要手足相杀……”周牧宸的语调渐而激动沉痛,还带着几分寂寥,“不是我心软,也不是我心冷,我只是忽然又些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手足相残,为什么不能像芸芸众生,在秋色里看天高云阔,在清风里放着纸鸢。”
“因为芸芸众生,正等着你去守护。敏亲王无端挑起的战事,被迫牵扯其中的百姓,修筑防御工事的老苍头,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死在战役中的白发老妇。他们何其无辜,却都被牵连在战火之中!他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等着你去扫除谋逆,还太平于天下,救他们于水火!”周牧白站在他身旁,言辞坚定。她指着矮坡之下的军营,曼声道:“皇兄,你看。”
周牧宸顺着她手指之处临远展望,无数的营帐壁垒在脚下,闪烁其间的篝火跳跃出橘黄的光,覆盖四野,仿佛连接着天边的繁星。
数之不尽的繁星,数之不尽的,他的臣民。
“皇兄。”
周牧宸从这片浩瀚的星海中回过头来,只见周牧白已单膝跪在他面前。
“我将终生,奉你为皇!”她沉声平静,一如当年。
接连几日,赤翼军都使声如洪钟者在崇海郡城门下高声搠战,玄翼军起先坚守不出,尔后周牧翼派出陈旭带领小众兵吏到城门前嬉笑怒骂,骂声直抵城头,不久果然有副将领兵出击,陈旭提刀上前与那副将斗了几个回合,佯装败走,那副将竟不上当,冷笑几声,带着兵众回城去了。
周牧宸在中营中来回踱步,卫瑾鹏道,会否是当日孟想伤势太重,养伤不出?周牧宸还未说话,沈岚已道:“我那一剑贯穿他的胳膊,可未能伤及性命,况且若是大将身死,城中流言必出。”
“四弟有何高见?”牧宸转而问牧翼。
周牧翼沉吟半晌,徐徐道:“只恐有诈!”
周牧宸神色一凛,想起沈纤荨曾说过的,敏亲王在等,等一个他们所不知的时机。
“从今夜起,再增加一倍的巡守宿卫。百夫长以上所有将士,夜不懈甲!”周牧宸横眉凝目,按剑调遣。
“是!”诸将轰然允诺!
再过两日,恰逢阴雨连绵,星月都被厚重的层云遮挡,暗淡无光。赤翼军上下如绷紧的弦,久候多时不见敌手,难免有些懈怠。便连巡守的卫兵都锁在雨棚里哈欠连连。
一队玄衣人马趁着三更夜色最浓时摸到营地边缘,军中大将赫然是敏亲王手下第一勇士,孟想!
孟想坐在马背上挥一挥手,玄翼军正要发起猛攻,忽听赤翼军军营里响起冲锋号角,无数赤翼兵士从四面八方涌来,雨夜中根本无从细察究竟有多少。
豆大的雨点零落在脸上,孟想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如狂,战场中你来我往,终于再难分辨,是谁中了谁的埋伏。
一场鏖战从夜半杀到天明,再从天明杀到日光稀薄,敌我双方都明白,这是最后一场战役,许许多多人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日出。
黄昏将近,夜色一点点弥漫了荒野,浓郁的血腥味儿伴着哀嚎四溢。玄翼军和赤翼军各自鸣金收兵,暂且休战。
周牧翼一身战袍染着大片的鲜血,胳膊上被划了个浅伤,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回到中营,周牧宸已在方桌后按剑跽坐,周牧白站在流沙池旁,卫瑾鹏正指着池中山脉水系说些什么。
“四弟。”周牧宸见他进来很是欢喜,“今日一战有劳了!你当得首功!”
“臣弟厚颜了。”周牧翼年轻的脸庞禁不住几分得意,他拱了拱手,“幸不辱使命。”
侍从送来简单烹制的晚膳,却不乏牛羊荤肉。牧白从旁走来,亲手持壶,将牧翼面前的酒杯斟满。
兄弟三人连同卫将军一起举杯共饮,才过三巡,一匹快马闯入营寨,直奔到中营。
“报!!!报!!!!!”讯使从马背上滚下来,飞扑到帐外,马匹乏力口中吐出白沫,讯使也几乎摇摇欲坠。门前亲卫识得他,一人将他扶着,另一人打起中营的帘幕。讯使挣扎着跪倒在三位皇子面前,苍白着脸色道:“禀报太子殿下,午阳郡失守,郡城被……被敏亲王夺下了。”
周牧宸捏着酒樽的手紧了一紧,他慢慢放下酒杯,凝视着讯使道:“午阳郡?被敏亲王夺下?”
“是!”讯使跪在地上低着头:“就在两日前,敏亲王领着十余艘战船,沿着运河直抵午阳郡郡郊,蜂拥攻打城门,我军守备兵力在城头放箭抵挡,郡守却道为免城中百姓陷于战乱,趁乱打开了城门,迎敏亲王入了城。”
营中有奸细!
欲乱我军心!
万料不到,这个奸细,竟然出在午阳郡郡衙!
玄翼军什么时候造的战船?这就是敏亲王在等的“东风”么?
周牧白与周牧翼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担忧。两位王妃皆在城中,午阳郡失守,但恐……
“可知睿王妃和宝王妃的下落?”周牧翼从桌案后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讯使。
“小人不知。”讯使跪着转向宝亲王,磕了个头,“午阳郡城破,我们弟兄几个立即趁乱跑了出来,拼死也要来给诸位殿下报个讯!”
周牧翼点点头,城池已破,多想无益,幸好敏亲王的大军被他们打得七零八落,总有机会扳回一局。至于那妇道人家,又身怀六甲,想来敏亲王不至于过多为难。
“皇兄。”他望向太子,正要与他商议,却听到曲斌在外回禀:“殿下,有两个陌生男子来到营寨,说是宝王妃的家臣,末将已将他们带来了。”
周牧宸定了定神,让他带人进来。
来人果然是江雪燃的家臣,一路护送着她从瑞京到益州,后被安顿在梨香小苑,共有十余人,而今只得两人前来。周牧翼自然是识得的,此时看他们身上带伤,满脸疲惫,心中已然惊慌,只见来人下跪磕头,黯然道:“姑爷,我家小姐……”
“雪燃……怎么了?”牧翼双手按着桌面,指节泛白犹未自知。
“玄翼军杀入午阳郡,城中百姓流离,我家小姐又动了胎气,我等遍寻不到稳婆,小姐拼尽全力诞下小郡主,自己却……却血崩而亡了。”家臣伏倒在地,忍不住失声痛哭。
周牧翼全身晃了一晃,牧白立即上前扶住他,只见他脸色苍白,眼中死灰一片,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谁都无法预见,我们何时何地能遇到命定的那个人,正如同样无法预见,我们何时何地将会失去。
周牧白很想问,同在梨香小苑的沈纤荨,如今安在。可她还来不及问出口,营外又响起了马蹄声。
“报!!!报!!!!!”第三波讯使战报由远及近,周牧宸在暮色中看到一个赤翼军兵丁,连滚带爬的冲进中营。“殿下!”那讯使神色慌张,彷如大限将至,他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玄翼军连夜攻寨!来势汹汹,就要到寨门了!”
“不可能!”周牧宸脸上变色,惊怒道:“他们的主力今日已被我军阻杀!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攻寨!”
“殿下!”不知何时走出中营的曲斌疾步走了回来,半跪着沉眉道:“探子回报,长公主的驸马爷……靖远侯黎少磬叛乱,带麾下十万众,尽数投奔敏亲王,玄翼军,真的杀过来了。”
周牧宸扶着桌案的手也晃了一晃,手边的酒樽被碰倒在地,“咣”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晚了些,那是因为,这一章写了四千五百字啊啊啊!!!你们都不表扬一下勤劳的作者菌吗?(看我星星眼)
收到 磨人的小妖精 砸来地雷一枚;
收到 十四 砸来地雷一枚;
收到 莫方抱紧我 砸来地雷一枚。
谢谢哒!
连日暴雨,诸位伙伴各自珍重。
第90章 蜿蜒旧梦
梨香小苑的东西两门的门里门外; 驻守着整个十人队的玄衣兵吏; 周牧野带着几个敏王府亲卫来到门前; 两列守兵握紧长戟; 同行军礼。
西厢房里,沈纤荨正抱着小小的周远政耐心的哄他吃米粥; 远政已近一岁了,哭声洪亮; 挥舞着小手臂要找乳娘。他的乳娘此刻正在相邻的房中; 哺育着出生才几日的宝王府小郡主。
思源推开房门走进来; 手里还捧着一叠干净的小衣服。
“小少爷还是不肯吃米糊么?”她探头探脑的看着纤荨怀里的小人儿。
纤荨无奈的叹了口气,周远政一手捉住她的衣襟; 咿咿呀呀的哭闹。
“婳儿还好么?”
“小郡主很乖; 方才已经吃饱了。乳娘哄着她睡,思金念玉陪着呢。”
思金、念玉,是江雪燃的两个贴身侍女; 刚知道这名字的时候沈纤荨还哑然失笑,不愧是三代皇商; 雪燃却悠然自得; 大俗才能大雅。
而今斯人已逝; 徒留下挣扎着降生的小小孩儿。
“婳儿。”那日在东厢房,江雪燃脸上血色褪尽,一双眼睛紧黏在女儿身上,眼里泛着初为人母的光,“我自小淘气; 总让爹娘头疼。只盼这孩儿,娴静美好,她娘亲不在了,她爹爹也能多疼爱她一些。便给她取名……婳儿吧……”
“好。”沈纤荨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娃儿含泪一笑, “婳儿你瞧,这是你娘亲。”
雪燃眸光黯淡,眼睛缓缓的合了起来,只一刹,又勉力挣开。她眷恋的望了女儿一眼,转眸与纤荨道:“姐姐,你替我,照顾好她。将来……将来周牧翼娶了别的王妃,也别让她们……欺负她……”那声音愈空愈低,几乎要消散在一室的清寒里。
“好……”沈纤荨的眼泪已经落了满颊,她轻轻道:“你放心,这孩儿定会安然长大,如你一般娴静美好。”
江雪燃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她的眉目如画,却垂下了眼帘,那一句承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沈纤荨将小女娃儿抱到雪燃身边,与她贴身碰了一碰,“雪燃,婳儿与你叩别了。”她心里轻声说。有泪,落在了襁褓上。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