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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了口,发了声,床上的人才动了一下眼睫; 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易灵谣却紧张的不敢回头,她不等对方回答; 又问了一句,“你饿么?”
云昭的饥饿感一向比较迟钝; 可能是经常性作息紊乱的缘故,所以就算饿极了闻到食物的香味; 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易灵谣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这样。
“先换药吧。”
所以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易灵谣并不意外; 但转而反应过来,又觉得云昭会回答她已经是个挺让人意外的反应了。
易灵谣拿着药瓶转过身; 云昭已经睁开了眼睛; 正静静的看着她。
对方平静的模样易灵谣并不陌生,但又或许是她过于平静了。云昭这个人她是了解的; 要么对方真是已经对她淡漠到了骨子里,要么对方也和她一样,在用平静掩饰着什么。
易灵谣希望是后者; 但是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前,一切就像是赌|博,让人每分每秒都在心惊胆战着。
云昭的伤遍布身体各处,真正换起药来无疑是个大工程。易灵谣低着头,她把瓶子里的药泥倒进小碗里,然后又参杂了一些其他的药水,再用药匙搅了一会。
云昭根本认不得那些个药泥药水,只由得易灵谣随手配置着,她默不作声的等着,看起来相当有耐心。
“可能会有些疼。”易灵谣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抬眼,她把小碗放在一边,然后踌躇了一下才伸手去解最近的一块纱布。
她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说。
给云昭换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她手头最轻车熟路的事情了,好像云昭总是在受伤,她也总是在给她换药。她知道云昭根本不怕疼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替她疼一下。
易灵谣坐在床边,她其实就和云昭面对面的杵着,她解的是云昭手臂上的纱布,因此两个人靠的不算远,甚至还有些近,近的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药香味,甚至是药香之下云昭原有的那种气息。
但她却始终低着头,倘若她能抽空抬一下眼睛就能看到,云昭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移开过。
那视线里头包含着太多的复杂的东西,表达不出来,便只能这么看着。云昭头一次觉得,易灵谣有些让她移不开眼睛。
不是因为她生的可爱漂亮,而是包裹在她皮囊之下,跃然于她胸腔之内的东西。
纱布一圈圈扯开的时候带起了一些坏死的血肉,血水顺着伤口未曾愈合的地方渗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易灵谣皱了一下眉头,将那纱布扔在了一边,她一手托着云昭的手臂,一手轻轻拨了一下那伤口周边的皮肤查看着有没有需要处理的死肉。
但是指腹与对方温凉的皮肤相接触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突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易灵谣愣了一下神,然后触电似地拿开了那只手,她头一遭像个小媳妇似的因为自己某个“不得体”的行为而尽显胆怯。
她的喉间下意识滑动了一下,然后不安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云昭。
她本以为云昭一定还是闭着眼睛在闭目养神,应该不会注意到她这一点莫名其妙的小反应,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云昭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而且好像已经看了很久了。
易灵谣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和云昭四目相对,然后才意识到对方这么看她并不是因为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怎,怎么了?”
云昭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易灵谣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敷衍了事的说一句“没什么”,但结果确实对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让她大跌眼镜的话。
“疼。”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字。
易灵谣显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是她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眼前的这个云昭是个假云昭。
“疼?”
云昭面不改色点了一下头。
开什么玩笑?
你引以为豪的忍耐力呢?易灵谣忍不住想吐槽,更何况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药都没上,刚揭了纱布而已,碰的也是没破皮的好地方,你疼个鬼啊!
她内心万马奔腾,面上也忘了要伪装,呈现出来后就显得她一脸乱七八糟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种心情持续了一会儿,直到她再次看向云昭的时候,对方微微垂着眼皮,总是崩成一条线的嘴唇,此刻竟弯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易灵谣的脑中嗡鸣一片,心头锣鼓喧天,她怔怔地看着,反复地确认,又确认得出神。
但一不留神,那原本就很难捕捉的弧度又消失的只剩下一条直线,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但易灵谣确信自己没有,她忽而之间底气十足,甚至开心到想站起来唱首《好日子》。
易灵谣:“疼到想笑?”
云昭:“……”
易灵谣:“你刚刚笑了!”
云昭:“……没有。”
易灵谣不依不饶的站了起来,“你有,你刚刚,这边嘴角翘了!”她说着又急于证明似的,伸出一只小手指戳了一下云昭左边嘴角的位置。
但戳完又迅速收了回去,闪着眸光等着对面那个嘴硬的女人承认。
云昭自然没那么老实的,她这下倒是移开视线了,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刚被捯饬了一半的伤口,转移话题的示意她,是不是就打算扔着不管了?
易灵谣倒还真被她提醒到了,上药是个大事,她着实不想让云昭的伤口更加恶化的。
“总之我是看到了,你别想不承认。”易灵谣乖乖继续上药,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补上一句。她似乎还记着刚刚云昭那亦真亦假的“疼”,动作上又小心了几分。
刺激性的药泥覆盖在生肉上的时候,那种痛才是入骨三分又无法避免的,但这个时候云昭倒是不“矫情”了,哪怕是易灵谣心疼到手抖,不小心手轻手重了,她也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时间双方又恢复了沉默,易灵谣是分不开心,她感觉自己正在完成一项神圣而庄严的使命,不开口只是为了不出错。
但云昭却俨然不这么想,她像是看出来了易灵谣过度的紧张,难得主动的和她搭起了话。
“你以后,莫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易灵谣手上的动作没停,脑子有点跟不上,只顺口说道,“知道了,以后有什么计划,我一定与你们商量了在做。”
云昭看她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我是说,你不要再浪费内力给旁人了。”
说到这里,易灵谣正好掖好了一块纱布的边,她止了动作抬了抬头,面色严肃,“其一,我不觉得这是浪费,其二,”她顿了顿,又重新垂下了目光,“你不是旁人。”
“我只是你的下属。”
“你还是我的朋友。”易灵谣说。
这次换做云昭怔了一下,“朋友?”
易灵谣理所当然点了一下头,其实也可以不止是朋友。
云昭迟疑了一会儿,“我不需要朋友。”他们这类人都不需要朋友,或者说,是没有资格拥有朋友这种关系。
易灵谣有些不服气,“连我想和你做朋友,你也要拒绝?”她这语气已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又好像是仗着少主的权威在威逼利诱。
云昭没说话,可她越是不说话,易灵谣的怨气便越是大,她忽的起身往前凑了一下,双手撑在云昭身后的床栏上,像是把对方壁咚在了自己的手臂间,小大人似的装起了霸道总裁。
“那做女朋友呢?”
易灵谣一时冲动脑热,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她近在咫尺的打量着被困于自己身前的云昭,整个人都在由内而外的冒着某种不平静的热气,但问完之后才乍得反应过来,云昭应该听不懂“女朋友”这种说法吧?
云昭:……
因为易灵谣突然的逼近,她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一下,但她的后背已经紧紧的贴在床栏上,根本就退无可退了。
云昭垂着眼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一下接一下的从自己的脸上掠过,她没有推开易灵谣,也没有应她的话。
但谁能知道呢,这一刻,她的心乱了。
易灵谣就像是一瞬间挣脱了束缚的野马,之前的战战兢兢在豁出去的刹那之后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真的十八少女,加上上一世的阅历,她在感情的事上早已足够的成熟、冷静,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像现在,她想要云昭,是势在必得的。
“你还记得么,临行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
易灵谣心想云昭估计是不记得,但她不知道,在问完这句话之后,云昭心头回忆出来的东西和易灵谣是一样的。
易灵谣那时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生会和什么样的人携手度过?
云昭闭了一下眼睛,“记得。”
易灵谣有些意外,她不由笑了笑,“那你知道么,‘女朋友’还有一个意思,叫媳妇儿。”
云昭:……
她尚且没有消化掉这个称呼,便感觉有一只细嫩的小手抵在了她的下巴上,慢慢抬起了她的脸。
紧接着,一丝温软的触觉便出现在了她的双唇间,易灵谣密长的睫毛近在眼底,像两面蝴蝶扇,微微煽动的时候会挠得人心尖儿痒痒。
云昭这才意识到什么——易灵谣在吻她。
☆、40
还记得上次不过是抓了一下云昭的手; 她的反应就已经很大了,又是挣开她,又是拉开距离; 最后索性落荒而逃。
那这次呢; 易灵谣直接上了嘴,云昭会不会情急之下直接给她两个耳光子?
易灵谣想; 就算云昭有这个念头,应该也实现不了,她这一身的伤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可不就只有任人鱼肉的地步?
易灵谣一旦撒开丫子犯了混,总得尝到点甜头才行; 况且意料之中的“嘴巴子”并没有出现,被压制在怀中的云昭虽然有点反抗挣扎的意思; 但幅度都算在可以忽略不计的范畴。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也可以理解为默许吧?
易灵谣吻着吻着眼角就弯了起来; 她在笑; 笑的很开心。
但她还是配合的按住了对方试图推开她的手,又最后在哪薄唇上小嘬一口; 然后才拉开一个仍旧保留着侵略意图的距离。
云昭有些气息不稳;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荒唐的事情,易灵谣的吻几乎夺尽了她的空气; 让她呼吸不畅,面红耳赤,便是眼眸中都镀上了一层委屈的红色; 泛起朦朦的水雾。
看起来秀色可餐。
易灵谣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或者是骂点什么,再不济,让她别再这样做了。
但云昭却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在勉强平复下自己的气息之后,抬眸看向了易灵谣。
那目光中有些惊愕,有些不解,有些茫然,却唯独没有憎恶,没有气恼。
这就足够让人惊喜了。
易灵谣重新凑上去,她的嘴唇几乎贴着云昭的脸颊,却又好像还留有余地,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接触到她的皮肤,留下一阵轻若丝絮的瘙痒。
“你没有拒绝我。”易灵谣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知满足的沙哑,她吻了吻云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