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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山间惨叫连连,让人心头一阵阴霾。为鼓舞士气,董诉上了队伍前头,为了救人差点滚下了山,无奈,楚子成也只能把杜皎儿的马交给了昨日给饼的官兵,由他领着杜皎儿,这官兵起初还不敢接,楚子成抬出了董诉,他才忐忑不安的接下了。
杜皎儿看他也不与自己商量一下,甚至连个回眸都不给,直接走在大部队前面,略微有些不爽,起码她还是他的挂名夫人不是么…
杜皎儿心思百变,正在这时牵马的官兵脚下一滑,他这会儿想着杜皎儿身份,在想昨日种种,心不在焉的,也没来得及应对,拽着马缰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滑了段距离。
马儿被他牵的有些不稳,企图把杜皎儿甩下去,杜皎儿吓了一跳,见官兵怕连累她想要弃了马绳,求生的本能使她弯下身子伏在马背上,一手摸着马儿,一手抓住了官兵。
杜皎儿力道虽小,官兵却有了支撑,调整了下心态站起身子,看着杜皎儿伏在马背上,脸上还带着泪水,赶忙把她扶起来错开她的目光。
“抱歉,我…”官兵一咬牙,抱拳道:“谢长公主救命之恩。”
“没事。”杜皎儿松了口气,心里还在打鼓,抬起手擦去吓出来的泪水。
好吧…现在杜皎儿必须承认,她很喜欢哭…在现代的时候就感性的很,开心也哭、感动也哭、难受也哭,向来控制不住,有时候听别人夸他人好,被夸那人与自己关系不错时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死都不会说在现代她有个绰号,叫——小哭包。
似乎上了这里以后这个绰号更加贴切了…
*
楚子成远远的看了二人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松了口气,心里对杜皎儿又重新审视了番。
她这长公主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楚子成笑了笑,重新聚起神来。
她行在前方,主要工作是看谁脚下不稳有落山之势,上前扶上一把,说来简单,有好几次也险些遇险,若不是因为腰间大刀,估计早见阎王去了,看得后方的杜皎儿心惊胆战。好在,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路了,众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有所松懈。
楚子成站在石头上,看着众人一一下了山,才走过去接过杜皎儿的马缰。
官兵对他微微行了个礼,行至大部队中。
杜皎儿知道他刚刚看到了自己的表现,见他过来立马昂首挺胸,等着他的夸奖。楚子成只是看了她一眼,接过马缰便开始清理身上的灰尘,但可惜有些地方布料破损的厉害,看起来还是那般狼狈。
见楚子成没有夸自己的意思,杜皎儿冷哼了声,大着胆子伸出脚尖碰了他一下,见他回头拍了拍因她脚尖触碰而落下的灰,赶忙撑起笑容,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楚子成,你…”
她灵机一动,指责道:“你说话不算话。”
“嗯?”
楚子成不知她此言何意。
杜皎儿便继续说道:“说好了你牵着马…”
她话还未完,楚子成便将手往她眼前探了探,开口说道:“我这不牵着呢。”
杜皎儿看着他手里的马缰,愣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啊啊啊啊啊啊,她要被他这句话堵的咬舌自尽了。能不能听人好好把话说完!
不行!杜皎儿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死在这么一棵没有情调、处处怼人的弯树上,等她找到时机,一定要休了楚子成!重新找个,气死他!
楚子成余光见到杜皎儿面色千变万化,估摸着这小丫头气的不轻,忍不住偷偷笑了。
第二十三章 患得患失
率先下了山的董诉下意识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身上也是灰灰白白不成样子,他回身看了眼耸立的高山,想起死在山内、同自己一起从祺坪出发的官兵们,眼圈有些发红,若是他判断力在强些,或许便不会发生如此悲剧,董诉心想着,终是丢了手里的佩剑,对着高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后面下山的官兵见此,也一同丢了兵器,为死在高山里的同伴默哀。
杜皎儿看他们这样,眼里又忍不住含了层泪水。
楚子成便在一旁端着刀站着,吐了口气道:“生离死别,自然之道。”
但明显的是她这安慰话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反倒收获了杜皎儿白眼一枚。
有的人…说出的话总是格外煞风景…
董诉听此眉头一皱,从悲伤之中抽离出来,他弯腰拾起了佩剑,绑在马腹上,嘱咐着一旁的两名官兵留在山下,待雪化了入山寻找尸体,带回祺坪。
两名官兵领命,董诉这才骑上了马,楚子成见此也翻了上去,感觉杜皎儿身子有些凉,便下意识的向她靠近了些,将她圈在怀内。
杜皎儿捏了捏鼻子,还有些嫌弃楚子成身上散发出来的泥泞味。对蔓延上来的那股温暖,却是眷恋的很,便正了正坐姿。
背后有了依靠,杜皎儿断了那根紧绷的弦,干脆向后仰着,整个人窝在楚子成怀里。
她这么主动…楚子成变得别扭起来…
董诉看了二人一眼,才开始指挥着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马蹄扬起,风声灌耳,感觉离着高山愈来愈远,楚子成想起杜皎儿刚刚坐在马背上,像是再等着要夸奖的小孩子,终是忍不住俯下身子道:“你表现得很好。”
杜皎儿舒舒服服的躺在楚子成怀里险些睡着了,听他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许久后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嘟囔了句,“你反应弧未免也太长了点。”
“嗯?”楚子成不知她此话何意,便听杜皎儿大大咧咧的说了句,“虽然你救人的时候蛮有魅力的,不过你也得想想,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太卖命。”
家室…
楚子成不由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杜皎儿没听到答复,便昂头看了眼,见他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瘪了瘪嘴。
楚子成这个大猪蹄子喜怒无常,她也适应了。
*
一行人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路程,穿过树林,总算见到了一砍柴老伯。
董诉便派了个看着和善的人,过去好好询问了下,才知道不远处便是于刘镇,董诉没打算带着一群人在镇中久留,便下马与楚子成商量了下,最终决定让官兵们在此保护杜皎儿,他们二人一起进镇中买些东西。
杜皎儿噘着嘴看着两个大老爷们骑着两匹马并肩出去了,一时来气,明明说好了出来游山玩水,结果惊险重重,也不知道那皇帝哥哥怎么想的,竟然派了个男人一起。
杜皎儿心态恶劣到在脑子里臆想连连,再看官兵们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悲哀的叹了口气:董大人今儿十有八九要失身了,你们还乐淘淘的,唉…衙门不幸…
楚子成要知道杜皎儿怎么想的,非策马扬鞭,回来收拾她一顿不可…
事实上她与董诉进镇路上又商量了一番,为节省时间,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楚子成重新去买架马车顺带换件衣服,董诉便去买吃的、打水,他们必须趁着还没人发现他们下山时多行一段路程,所以未过片刻,两人便碰了头,楚子成还特意为杜皎儿买了些小糕点,心想着女人都喜欢吃。
*
此时树林外的杜皎儿无聊的踱着步,无数次向两人离去的方向观望,最终等来了个身着袈裟、相貌堂堂,却眉清目秀的俏和尚。
本来和尚而已,就算是长得好看点,杜皎儿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用余光悄悄打量…
说实话这和尚有种禁欲美在其中,杜皎儿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这人是自己的菜,而是在想他怎么还不走…
别等楚子成回来看对眼了在把他掠过来…
毕竟这和尚臀部可能挺俏的…
杜皎儿胡思乱想间,见他走进了树林。
和尚在林子里打量了会儿,最终在他们不远处找了颗树,搭了绳子踩上石头便要上吊自杀,杜皎儿一看吓了一跳,被嗓子眼里的口水呛得涨红了脸,便掐着嗓子对着一旁的官兵喊道:“快,救他下来。”
杜皎儿一个来自和平时代的大好青年,若他走远点没让她看到还好,但就在眼前杜皎儿怎么可能让他寻了短见,再说了…不都说上吊死了的人戾气极重,死相也极其难看,脸色青白,双目充血,舌头能耷拉到地上…
想着杜皎儿不由打了个冷颤。
官兵这会儿早发现了这么一人,只是懒得多管闲事,现在听杜皎儿这么吩咐,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大刀一挥便砍断了绳子。
没了支撑,和尚一屁股摔在地上,脸上憋得发紫,他捂着脖子咳了两三声,呼吸才逐渐恢复正常。
和尚不语,抬头看着杜皎儿,眼睛里满是死寂。
杜皎儿被他看的不自在了,便走过去弓着身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确定他不是瞎子,才开口说道:“和尚,你疯了么,看你有胳膊有腿,不哑不瞎的,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寻死。”
和尚听此眸中多少有了些神采,知道她是在劝自己惜命,便道:“施主要是为了贫僧好,便让贫僧归去吧。”
眼看着他站起身子又要爬石头,一旁官兵忍不住疑惑的问了句:“你们和尚不都是坐着死的么?”
这一句话似乎扎到了和尚的心,他看了官兵一眼,停下动作,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许久后,才悠悠的说道:“贫僧无颜面对佛祖。”
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一会儿后便流下了泪水。
杜皎儿本不想八卦,但他不说话,就没办法替他打开心结,便小心翼翼的问发生了什么。
和尚哭了会儿,看她蹲着身子眼底里满是柔和,不禁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便道:“贫僧有罪!”
说着爬起身子想要再次寻死,一群大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救人简单,救一个想死的人难。
杜皎儿一咬牙,用了吃奶的力气将他拽了下来,下一秒便抽了他一巴掌。
见他皙白的脸上顷刻泛了红,杜皎儿不好意思的背着手搓了搓生疼的手心,诱导着,“师傅啊…天底下的罪人多了去了,不都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敢问师傅犯了什么罪,大到一心求死?”
和尚捂着发热的脸,有些茫然。
杜皎儿看他眼神松动,一鼓作气,继续说道:“都说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女子不才,曾看过一个故事,故事里说凡是刻意伤害自己身体的人,都是犯了大不孝之罪,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杜皎儿见他好像没太大反应,便开始吓唬他,“师傅知道十八层地狱是什么么?小女子略有耳闻,据说那地方残忍的很,抓住你后就拔你舌头,剪你手指,把你放锅里蒸,柱上烤,油里炸…”
说着杜皎儿想起了楚子成今早手里提着的大鸟,说是野味,也不知道他放哪去了,她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鸟,都省的拔毛,直接吃了多好…
想着杜皎儿肚子叫了声,瞬间燥红了脸,她偷偷一瞥,同行的官兵许是被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并没有人发现她肚子叫,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有了底气。
十八层地狱,他一个和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甚至比杜皎儿更加清楚,他所犯下的罪行大概也只有下十八层地狱才能恕清。
和尚便道:“我不怕。”
他这话却让杜皎儿瞬间蔫了,干脆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哎,和尚,你到底犯了什么罪,对自己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