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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以为过了这么久,容非瑾肯定早就忘了江慕之,可只有她知道,容非瑾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这个人。
容非瑾二十八年没有谈过一场恋爱,都是因为她。睡着了,口中唤的人是她,喝醉了,口中唤的人依旧是她,哭是为她,笑也是为她,她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却只能通过参加节目。
她明明爱着江慕之,却要克制自己,只能怯怯地,远远看着对方。
若是说纪宁忱没有怪过江慕之,这是不可能的,但因为刘谌的缘故,她只能把这些不满、愤怒全都憋在心里,今日容非瑾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江慕之又故作如此深情模样,让她终于忍不住宣泄出口。
刘谌推了她一下,蹙着眉,眼里满满的不赞同:“好了,别说了,你不懂。”
纪宁忱轻“哼”一声,讽刺地笑了,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不懂?”
刘谌依旧皱眉看着她,没有说话,那样的姿态像是在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纪宁忱脸上有难堪闪过,委屈与怒气在心里交织相错,终于如火山一样喷发:
“对,我是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明明江慕之拒绝了阿瑾,阿瑾还要出柜,还要一直等着她!我也不懂,为什么江慕之明明喜欢阿瑾,却不和她在一起!”
纪宁忱转向江慕之,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像极了十九岁那年:“因为世俗?因为胆怯?江慕之,你永远不知道阿瑾为你付出了多少!她已经迈出了99步,你却连一步也不愿意迈向她。”
江慕之只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纪宁忱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难受。
“够了!你又何尝知道阿慕为容非瑾付出了什么?”
不等江慕之说什么,刘谌先爆炸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纪宁忱也是,她们七年没有吵架,不过是因为她们爱着对方,愿意为彼此让步。
可等说到她们彼此的好友身上,她们站在了完全相反的立场,守在自己的底线上一步不让,自然像是一点就炸的□□桶。
“这里是医院,要吵我们出去吵!”
模范妻妻眼里冒火,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拉着对方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
看着纪宁忱的背影,江慕之才低低笑了,低诉呢喃,温柔地像是情人的呓语:
“我知道,所以我会陪着她。刀山火海,我总要陪着她。”
对她来说,生同衾,死同穴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诶,这俩孩子,怎么还吵上了!”杨语面色焦急,追了出去。
空气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半晌。
“你就是那个,我们小瑾喜欢的人么?”
一句话在耳边冷不丁响起,声音很温柔,有些耳熟,又带着绝望与苦涩。
江慕之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容非瑾的母亲在和她说话。
她们曾见过,在上一世大三的时候,她作为朋友,去过她家里拜访。那时候她对自己很好,她还在想,原来自家女友的母亲是个这么温柔有气质的人,难怪能够生出自家女友。
可她后来……却做了那样的事,可以说,间接导致了唐绵和江慕之的死,江慕之无法毫无芥蒂。
这时却和她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江慕之的心里蓦地有些感慨。
她忽然想到了那首诗——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生与死,一线之隔,容非瑾站在线的交界处,把她们聚在了一块。
她轻轻然叹了口气:
“是啊,说起来,我们真的纠缠了好久好久好久……”
容母也叹了口气:“说实话,她刚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是不赞成这样的感情的,你说我传统也好,固执也罢,我总觉得一个女人,终究是要有自己的丈夫,一个自己的孩子,才能老有所依。”
“先不说世俗的看法,首先两个女孩子一起生活,本身就存在很多困难,男人和女人天生存在体力上的差距,两个女孩又怎么能保护好自己,又保护好对方呢?”
“我明白,很多人都这么想。”
容母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苦涩:“我起初是不同意的,只是让小瑾再好好想一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瑾始终没有妥协,她身边甚至从没出现过一个人!坚定得让我这个做妈妈的都觉得震惊。”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还学会了吸烟,就静静地,什么也不说,望着远方,好像在怀念什么,眼神孤独地简直让人心碎。”
江慕之不知道容母为什么和她说这些,或许她知道,只是有点不可置信。
她的心下意识地狂跳,不知道是不是过往的记忆给她留下了后遗症,她有些紧张。
“所以啊,我松口了,妥协了,只要她能幸福,和男人女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要孩子的话,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想生的话可以自己生一个,不想生也可以领养一个。”
“至于世俗,我想,她既然能为这个人坚持7年,又哪里会在意世俗的眼光?”
“阿姨……”江慕之惊讶地偏过头看着她。
其实当初容非瑾说她会让她母亲改变的时候,她是不信的,一个人的观念哪可能说变就变?
可她没有想到,容非瑾真的用时间改变了这一切。
容母忽然抓住了江慕之的手,目光带着无助和哀求:
“阿姨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理,但如果,如果你是喜欢小瑾的,最初没有和小瑾在一起,是因为担心家里人的意见,你可不可以,在她醒来后考虑一下她?你父母那边,让我三跪九叩求她们我也愿意……”
容母顿时泪流满面,她是一个母亲,她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变得自私,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留有遗憾。
“如果你不喜欢她,这段日子,能不能也陪陪她?”最后一个字已然失声,容母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地哭着。
她在怕,怕她的女儿只剩下这么几天的日子,所以她想留住江慕之。
她无比盼望着容非瑾能够醒过来,哪怕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容非瑾伤得那么重,挺过来的希望渺茫。
她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可现实逼她面对。
江慕之满目复杂地看着她,上辈子的埋怨恨意终究在这一刹那化作虚无,这个人,从始至终,也不过是在做认为对容非瑾好的事,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她不怨了,也不恨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嘶哑的嗓音传出:“好。”
第92章
容非瑾的这一天不太好过; 陆陆续续又进了几次抢救室。
外界已经传疯了; #容非瑾车祸#的话题在热搜第一待了整整一天,后面跟着一个暗红色的爆。
起初粉丝们还以为是造谣,揪着放出消息的人一顿乱骂; 可后来不知道是谁,偷拍了容母透过玻璃泪眼摩挲地望着重症监护室的图片,而重症监护室里; 躺着一个被裹成木乃伊的人,心电图微弱的起伏; 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仿佛随时都能死掉一般。
江慕之也入了镜,还有许筝; 以及容非瑾时常在微博发祝福的纪宁忱; 另一边; 还传出陈安乔停止一切工作; 已经登机赶往江海市的消息。
所有和容非瑾有关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可以说是实锤了。
这么大的事,公司看捂不住了; 就让人发了声明,粉丝们瞬间慌了,自发组织起祈福。
有些cp粉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这时居然还在争辩自己磕的cp是不是真的。
“看乔乔这么着急,瑾乔一定是真的!”
微博刚发出来,就被一群唯粉撕个狗血淋头。
“阿瑾都这样了!在重症室里生死未卜; 居然还有人在这磕血糖,血糖就那么好磕么?”
其他cp粉也在超话里挂了这个人,好声好气地道歉,也跟着一起祈福。
而许筝这,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手机都要被打爆了,一边医院这边走不开,另一边还要控制舆论,两天的功夫,像是老了十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的人呼吸和心跳都微弱地仿佛感觉不到,进抢救室又出来,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患者属实伤得太重,还未过4时危险期,凌晨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大家都盯着点吧。”
言下之意,今晚和明晚挺过去就算挺过去了,但……有极大的可能挺不过去。
容母瞬间双腿无力,瘫软在椅子上。
和容母的崩溃相比,江慕之可以说冷静得有些可怕,临到这种时刻,她的一切慌张绝望尽然消失,心跳呼吸平稳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已经不怕了,她的命交到容非瑾手里,容非瑾生,她生,容非瑾死,她死。
最多不过一个死字,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哪里会怕经历第二次?
“哒哒哒。”
走廊响起一串急促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来人戴着墨镜,全副武装,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焦急的情绪。
许筝赶忙迎过去,不等她说什么,就看那人摘下墨镜,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
她微微喘着粗气:
“筝姐,阿瑾怎么样了!”
江慕之不由得蹙起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女子一米六五的身高,皮肤很好,身材偏瘦,一双眼睛很是引人注目。
这个人她认得,但这个人不认得她。
但不知为何,那个人宿命一般,也下意识地望向她,两双略微有些相似的瞳眸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碰撞起火花,只是一个冷,一个柔,可眼神却在此刻像得出奇。
直到许筝的声音响起,两人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医生说,就看今晚的,如果挺不过去……”
陈安乔沉思片刻,低声道:“不会的,我相信她。”
陈安乔又走到容母面前,拉过她的手:“抱歉阿姨,我来晚了。”
容母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都忙。”
陈安乔是一副健谈的性子,她一来,走廊中便多了几分人气,和容母许筝寒暄着,寒暄够了,便坐在一起等。
只有江慕之孤独地站在那里,没有人认识她,也没人理会她,所以显得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忽然,她的瞳孔骤缩,放在玻璃上的手倏然握紧。
猛地眨了眨眼,发现并不是错觉。
“阿瑾!”她惊呼道。
她看见容非瑾的手指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旁边的护士赶紧按铃,凑了上去,紧接着,容非瑾的唇瓣嚅动,紧接着,胸腔剧烈地起伏。
其他人听到江慕之的惊呼,也激动地聚了上来,医生推开门,进行了一番检查,容非瑾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医生!小瑾醒了,是不是说明她挺过来了!”
医生摇摇头,还是先前那副说辞:“虽然醒来了,但形势不容可观,还是得看今天晚上的。”
大家叹了口气,又面露失望地散开。
但至少人醒了,让她们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忽然觉得晚上也不是那么难熬。
只有江慕之,始终忘不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在门口踌躇许久,才等到那个刚才和容非瑾待在一起的护士出来。
她犹豫了一瞬,小声问:“护士,刚刚她是不是说什么了?”
护士点了点头:“她问我,唐绵怎么样了……我刚告诉她,她就又昏迷了。”
说完,便继续工作去了。
江慕之愣在原地,双目失神,面对一片空荡不知所措,喉咙酸涩得要命,很久很久也没有动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