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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时洲愣了一下,看向两人的手,简年耳根一热,下意识地往回抽,却被他反手握住。
繁华的闹市区人潮汹涌,这样当众手拉着手,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感受。路时洲的手心很快腻出了汗,他舍不得松开,又怕简年嫌热,放开手后迅速地绕到另一边牵起了她的左手。
“喂,女朋友,泡面留着明天煮,等下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25章 2007
2017年; 夏
暴雨刚停; 下午雨下得最急的那会儿简年正做出镜直播,雨衣根本不顶事; 结束后浑身都湿透了,却来不及洗澡,只换了件衣服就请假回家了。
之前讲好了半个月搬离; 哪知还不到一个星期; 收到买家全款的房东就把钥匙给了出去,前天晚上简年正洗澡; 买主带着几个朋友来参观新购入的房子; 幸而一个人住的她顺手锁上了洗手间的门。
怕同样的尴尬再来第二次,简年当晚就给池西西打电话请半天假找房子。
池西西恰好在报社附近有套空房子; 老房子闲置太久容易损毁; 池西西便没准简年的假,让她直接搬到自己那里去。简年答应了才知道,池西西口中的老房子竟是Z大老校区里的别墅。
简年叫了辆车,一个人把打包好的东西运到Z大别墅区。把钥匙给简年前,池西西找保洁清扫过别墅的一楼; 空了间朝南的卧室出来给她。
不用自己动手打扫,简年只用了一个钟头就把行李收拾好了。洗过澡后刚刚九点半; 搬家搬得满身疲惫,她便提前睡下了。
或许是换了新住处不习惯,辗转反侧了半个多钟头,简年反而越躺越清醒; 干脆起身下床,冲了杯蜂蜜牛奶,披上衣服去Z大散步。
Z大老校区在市中心,简年念了七年的新闻传播学院正是在这里,因而她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别墅的前门对着闹市区,出了后院的门就是Z大的湖,这样闹中取静、生活便利、读书声不绝于耳的别墅群,整座城市仅有一处。
这一栋栋老楼虽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但因为住在里面的都是Z大的老领导,学校每年都定期翻修。流逝的时光丝毫没给这些布满爬墙虎的红砖小楼留下破败的痕迹,反而平添了一种厚重沧桑的韵味。
捧着杯子出了池西西家的后院,简年才想起这房子的西隔壁是路时洲家,两栋楼的院子挨在一起,院子里的几棵梧桐树枝叶交错、竟隔着一道墙长到了一处。
上周聚会的时候,听同学说路时洲刚在城中最贵的天价楼盘买了套平层豪宅,因此她搬进池西西的老宅后,隔壁路家就成了这一带唯一空置的房子。
Z大的宿舍楼十点锁门,眼下已经过了一刻钟了,湖边竟还有几对学生在散步。
简年坐到湖边的长椅上蜷起腿一口一口喝牛奶,看着不远处那对牵着手说悄悄话的小情侣,不知怎么的,忽而想起许多许多年前的暑假,路时洲第一次带自己回家。
他们也曾牵着手在这个湖边站了很久很久。这附近的宿舍楼、食堂和超市都是十年内新建的,那时候并没有,因为鲜少有学生过来,所以看得到萤火虫。
刚念大一的时候,路时洲坐了很久的火车回来看她,因为隔天就要回北京,他缠着她不放、耍赖不许她回宿舍。简年胆子小,从小就是守规矩的好学生,如果不是路时洲,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在长椅上坐到学生们都离开,简年才走回后院。刚关上院门她就听到了屋内的响动,迟疑了片刻,觉得这房子在学校里应该很安全,便走了进去。
看到从二楼走下的那个人,简年直接怔住了。
贺齐光刚从满是尘土的书房出来,正把一幅价值近百万的字随意夹在腋下、拿手掸落在衬衣上的灰,一抬头看到一楼客厅中央凭空多了个女人,着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更觉得难以置信。
“贺齐光?”
最初的讶异之后,细想了一下,简年觉得池西西的贺姓表哥正是贺齐光并不奇怪,贺齐光和路时洲是小时候的朋友,跟池西西原本就是一个圈子的,那天相亲遇到路时洲时,她就该想到的。
听到对方开口,贺齐光才肯定这不是幻觉:“简,简年?你怎么会在这儿?”
“西西把这儿借给我住了,没想到她表哥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妹?”
“她是我领导。”
贺齐光一脸难以置信:“……你们报社有几个姓简的?”
简年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笑道:“两个。另一个是四十岁的男领导。”
“我妹介绍的那个人居然是你?”贺齐光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惊喜又惋惜地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那天正好帮朋友办事,所以抽不出时间自己去……你明天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两人久未联系,简年自然不知道贺齐光把自己奉为明月光。因有路时洲在,她不想再与他有瓜葛,笑着越过这个话题:“我明天一早要上班,太晚了,你忙你的吧,我先回房睡了。”
贺齐光回过神儿,立刻告辞,离开前却非要留简年的联系方式,想着明天就搬走,之后可以把他拉黑,抹不开面子的简年硬着头皮与他交换了微信和手机号码。
隔天一早,简年就把钥匙还给了池西西,只说这房子不时会有别人过来不太方便,自己暂时住回城郊的父母家,等租到合适的小公寓再搬。
听说昨晚表哥过来拿东西,池西西十分诧异——这房子原本是外公外婆的不错,但十几年前他们去世时,就把它留给了她的妈妈。表哥有钥匙不奇怪,但别墅空置多时,此前他从没来过。
池西西当即给贺齐光打了通电话,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到自己家,居然是为了不问自取地拿外公收藏在书房的字画送人后,狠狠骂了他一顿,要他立刻把钥匙送回来。
贺齐光自知理亏,哈哈笑道:“我等下就去你单位送钥匙,顺便约简年吃饭,你可别在她面前黑我哈。你对字画又没兴趣,堆在楼上都快发霉了,我拿它送人是为了做大生意,这个项目要是能谈成,哥给你买辆比这幅字贵三倍的超跑。”
池西西“呸”了一声:“你别来送钥匙了,我换锁。要知道你这么没谱,我才不介绍同事给你。”
挂断电话,池西西对等在一旁的简年说:“我等下就让傅川的秘书过去换锁,前后门都换!你安心住吧,不用搬。我哥刚刚说要过来找你吃饭……你和他后来有联系?还以为你们没成呢。其实他人挺好的,只是看着不着调。”
“……我跟他没联系。”
碍着池西西是贺齐光的表妹,简年没好意思说他们以前就认识,况且贺齐光哪止是看着不着调……
昨晚发现池西西给自己介绍的相亲对象就是贺齐光时,简年简直无言以对。当然,贺齐光条件优渥人也高帅,在外人看来高攀的那个一定是她,池西西为他们做媒实属好意。
不过没谱归没谱,相处下来,贺齐光不但不令人讨厌,很多时候还挺有趣的。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出身对一个人的影响其实挺大的,就比如同是不着调爱吹牛爱炫耀,贺齐光和季泊川的话里就能听出学识和底蕴来,而赵二灯仅仅是搞笑。
……
2007,初夏
说要做好吃的,翻过冰箱后,路时洲才发现家里什么都没了。一个人住久了,饭是会做,但他人懒,一个月也做不上一两回。
路时洲从邻居家讨了一只土鸡和一些食材,说要煮鸡汤面。他只用右手做饭,左手依旧牵着简年。
去借食材前,路时洲带简年参观过楼上的书房,看到一整层楼都是书,简年很是惊奇,想留在上面看,路时洲却不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做饭也要她陪在一旁。
两人刚刚确立关系,路时洲再怎么黏人,简年也只感到甜蜜不觉得烦。
把香菇扔进砂锅后,路时洲牵着简年去了客厅,才把碟片放入音响,门铃就响了。
路时洲猜到是季泊川,只当没听到,不肯去开。可季泊川十几年来天天在路家进出,看到屋里有亮光,哪怕路时洲不给他开门,他翻墙从窗户也一样能进来。
季泊川从窗户跳下来的时候没看到简年,张嘴就说:“借我三千块。”
瞥见季泊川翻窗户,简年有点惊讶,她脸皮薄,在熟人面前自然感到难为情,下意识就想抽回手,路时洲却不肯放,牵着她进了卧室。
路时洲拉开衣柜门,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半个抽屉居然都是百元现钞,他没数,随手抽了一沓走到客厅递给季泊川:“别说借成不成,借是要还的。”
季泊川脸皮厚,觉得钱是身外物,当着简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脸坦然地把钱塞进裤子口袋后,抽了抽鼻子:“你煮鸡汤呢?好香。我也饿着呢,吃了再走。”
路时洲哪能容许他破坏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立刻出声赶人。季泊川两个多月没见简年,只觉得她脱去了难看的校服,穿简单的白裙子、把头发放下来比以前更漂亮了,他最近在追的那个女生完完全全比不上她。
季泊川顿时觉得先看上简年的自己吃了亏。再瞧下午还愁眉苦脸,这会儿却趾高气昂牵着喜欢的人秀恩爱的路时洲,他更感到不快,决计留下来给路时洲添添堵。
季泊川不理会只差动手把自己往外推的路时洲,转头对简年笑道:“嗨,好久不见,考得怎么样?我写过一封信……”
第26章 2007
“什么信?”
季泊川没回答; 扬起眉毛笑着看向路时洲。
路时洲瞪了他两秒; 终于投降,不情不愿地说:“等着吃吧你。”
季泊川志得意满地一笑; 自顾自地去翻冰箱:“哎?我冻在冰箱里的荔枝百香果茶呢?被你喝了?我家阿姨难得煮一回,还想给年年尝尝呢。”
有第三个人在,简年不肯再和路时洲腻歪; 甩开他的手上楼继续参观书房。
路时洲懒得理季泊川; 找出充电器,打开手机; 边充电边躲着季泊川八卦的目光删信息。几个钟头前发的短信; 前言不搭后语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幸好没落到简年眼里。
短信删完; 鸡汤也煮好了; 因为季泊川在,路时洲没了摆盘的兴致,面条一煮软就随意盛了出来,把音响也关了。简年已经吃过晚饭了,便只喝汤。
或许失之交臂的才是最好的; 季泊川这会儿觉得简年连喝个汤都赏心悦目,谁说只有大家闺秀才仪态优雅。论温婉; 他周围还真没哪个女孩能越过她。
季泊川最会讲笑话,片刻之间害简年几乎笑出了眼泪,他其实并不饿,才吃了一半就把碗一推; 去楼上找刚刚聊到的电影碟片。
饿了两顿的路时洲远远没吃饱,却同样推开碗,拉起了简年的手。
“咱们走。”
简年收回目光看向他:“去哪儿啊?”
“没有季三的地方。”
路时洲带着简年从后门出去,简年才发现原来这房子就建在Z大里头。
“我以前也来过这个学校玩,但没来过这边,都不知道还有片这么幽静的地方。”
路时洲没应声,松开牵着她的手,走到湖边,冷着脸往长椅上一坐。简年完全没留意到他的脸色,注意力全在草丛里一闪一闪的荧黄色光点上。
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她转头笑着问路时洲:“这是什么?难道是萤火虫吗?我还以为萤火虫是暖黄色的,这个没我想象中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