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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你我都不会武!”贺飞扬脸上已没有刚才的颓废,全是坚定紧张。
宣华紧紧拉住他胳膊摇头,“不要,父亲……”
“蔻儿,父亲只盼此生能为你做点什么。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要回头!”说完,他突然用力挣开她,披上她那一身对襟长裙就跑了出去。宣华力气远不及他,竟被他挣得连退好几步,眼中瞬间泪水弥漫,只叫了声“父亲”便再不见他的人,只有帐篷在晃动。
来人能悄无声息把全营五百名兵士弄倒,显然不是什么随便的人物,她知道已无时间,只能别无选择地往相反方向跑去。
她不知道那几个黑影跑向了什么地方,是否把父亲当自己追了去,只是拼命地往前跑,有时还会踏着地上躺着人的身体差点摔倒。夜依然很静,只剩耳边的风声,风声那样大,自己的喘息声那样大,然而当那一阵轻微的……特殊的声音传来时,她依然听得真切——那声音她听得不多,却如此熟悉。在某个她意识到自己父亲近在眼前时的夜晚,快马驰向那一所宅子,还没到时,就听到这样的声音,伴着呻吟声,惨叫声,伴着血腥味——那是刀剑插入人身体,寸寸割开人血肉的声音。
不……她没有听话地回过头去,只见远处的夜色中那穿着她衣裙的人背朝她站着,一把长剑从他背后抽出,她恍惚能听见鲜血飘洒夜空的声音。
“父亲……父亲……”
宣华哭了起来,脚步竟动也不能动,泪眼看着远处倒下的那人,夜色中怎么也看不见那张她凝视了半夜的脸,那张与她那么相像,一看就是她父亲的脸。
“不是!”抽了剑的黑衣人谨慎又利索地俯身去检查尸体,立刻下出结论。紧接着,便有人指向宣华所在地方,“那边!”
宣华立刻转身往前跑,然而此时才知那些人的实力,竟是她想也想不到速度,哪怕她全不懂武也知道这些人并非一般的习武之人。这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她的扎营之地,又能在一夜之间让护送她的五百人倒下,还有如此迅捷的速度?立刻,她便想到了自己没吃的那几盘饭菜。难道,他们在所有人的饭菜中下了药?不对,除非他们能隐身遁形,要不然这根本不可能……水源!安营后他们所用的水就是在营地附近的自然水塘里就近取的,必定是他们早已在里面投了药,从而致使所有人在半夜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想明白了,却无济于事,自己明明与行刺之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却在片刻之间就因速度的差别而被迅速拉近,她惶恐地回头去,只见追来的四人几乎是近在咫尺,死亡似是就在眼前了。
突然,脚被什么拉住,竟让她狠狠摔在地上,才要爬起来,却听耳边有人轻声说道:“公主躺着别动!”说着那人就爬起身沿着她的方向往前快速跑去。。
不一会儿,身后四人也如风般掠过,直追那人而去。
她听出了那声音,是顾锋,因出身世家,因家族庇佑才年纪轻轻就领高职的顾锋,她先前因知晓他并不是因实力才做上将军而不太器重他,如今才知,他虽然不是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爬上这位置,却有军人最需要有的赤胆忠心。
不过梦一场
四个黑衣人都追顾锋而去,她有了最好的逃跑机会,却没有肯舍弃的魄力,不立刻逃跑,反而弯腰俯身往相反方向跑去。爱偑芾觑
贺飞扬躺在地上,地上已成血泊。
“父亲,父亲……”宣华伏倒他身旁叫他,几声之后,竟听到了他的回音。到以到去。
“蔻儿……”
宣华欣喜若狂,立刻说道:“父亲,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带你走……”说着就要去搬他,却被他拦住:“快走……快走……”
“不,父亲,我不要你再死一次,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宣华拼尽了全力,终于拖着他往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贺飞扬抓着她的手要将她推开,却使不上什么力,身上的血液大量往外流着,脸上早已苍白,“蔻儿……没用的,你快走……”
“我不!”宣华拖着他往营地外移动,哭诉道:“你口口声声说关心我,却一再抛下我,你可知这些年无父无母的我是如何过来的……”
“蔻……蔻儿……”贺飞扬似乎接不上气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父亲无能……这一世做错了……太多,最错的便是,便是抛下你……以为你在宫中会好过,你能,叫我一声‘父亲’,我很高兴……很高兴……”
“父亲,父亲,父亲……我们一起走,一起活下来……”
“蔻儿,放手……”
“……快放手,快逃……”
贺飞扬神色突然一紧,用尽力气说道:“小……小心,快走,有人来了……”
宣华抬头看去,只见夜色中竟有一人往这边奔来,依然是黑衣的打扮,手上依然可以隐隐看见金属光泽。宣华立刻使力去拖贺飞扬,气力却已用得差不多,再使力也只能缓缓移动,贺飞扬急得连忙要说话,却无力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双唇开合着,艰难地从喉间发出一点声音,让她“快走”。
宣华也不作声,只是拼命弯腰拖着他前行,这一伙刺客的武功极好,她不过移动两三步,那人便已至跟前,她几乎能感觉到背后那人带过来的风。
这一次,应是逃不过去了吧,她无心求死,却无法放下父亲。如此,也好……就让她与父亲死在一起好了,下一世再为父女,便不要分开了。只是……京城中等她的那一人,终是被她辜负了。
已临近她跟前的黑衣人脚尖点地最后跃向空中,手中的剑同时朝这边刺来,正对她心房。
宣华一抬头,陡然发现他们已离了营地一段距离,旁边竟是个山坡,自己正站在了山坡旁。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往坡上一倒,带着贺飞扬往山坡上滚去。剑风从她头顶刮过,她能感觉到。
那山坡比她以为的要陡一些高一些,那一瞬天旋地转,后背在坡上磨得火辣辣的疼,只是紧紧抱着父亲,心中竟有一些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止滚动,宣华立刻跪起身来,却发现枯草地上的贺飞扬脸上被划出了好几道血痕,此刻竟已闭上了眼睛。
“父亲,父亲,父亲你醒醒!”宣华大惊失色,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不顾一切地喊。
“父亲,父亲!”
在泪珠落到他脸上时,他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宣华再次欣喜,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父亲——”
贺飞扬的嘴无声地颤抖开合,似是有什么话说,宣华立刻弯腰贴上耳朵去,只听他极轻极细却有极其用力地说道:“不要……告诉……你母皇……我已死,她……”最后的字几乎听不到,宣华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再次闭上了双眼,也不再闻艰难呼吸的声。
“不要,父亲,不要……”她再次摇他,喊他,推他,他却始终无动静,她明白……她的父亲,终于再一次抛下她了。其实早就明白的,那样的刺客,一剑之下不会留命,那一剑十分无偏差地刺中父亲的心脏,此刻鲜血已染了全身。
“父亲……”
她哭着离开他还温热的身体,看看四周,在发现不远处的大水潭后立刻将一块石头投了下去。当石头落水,发出轻微的响声,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波纹时往旁边的树林里钻去。
黑衣人以轻功直下山坡,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贺飞扬带血带伤几乎不辨面容的尸体,随后便往树林跑去,却在瞧见一旁水潭上的波纹时立刻停步在上面审视了片刻,跳下水去。
树林里茫茫一片不辨方向,月光从树顶照下来只给了里面幽幽的一点光芒,宣华也顾不了脚下的磕绊、身侧的阻拦,打树枝荆棘间穿过,前路望不见光明,却不敢回头去。许久不哭,泪水的味道如今尝来特别咸。心里的悲痛,仇恨,竟不比当初堕胎时轻。这一次的重逢,竟是来得匆匆去得匆匆,晃如梦一场,她几乎就要以为,父亲从来没出现过。
一边哭一边想,一边不辨方向地拼命奔跑。若是普通的贼匪,她或许能利用一点小伎俩将对方迷惑住逃跑,可对这一拔刺客却不能。她能肯定,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发现下水的不是她,然后会理所当然地朝树林这边跑来,而以那人的速度,追上她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是什么人?是什么人能请到这样的高手来杀她?宣华第一个便想到了二皇子,却又不敢相信他培养了这样一批人。或者,二皇子也和太子一样,竟勾结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可二皇子,似乎没那样的财力。
哪怕她用尽了全力也只是越跑越慢,宣华感觉到了自己严重的体力不支,只觉得再跑下去心肺都要喘了出来,实在无力之余,扶住了身前的树干回过头去,这一看竟吓了一跳。原本身后还是黑黑寂静的一片,还没松口气,就见黑暗中有什么在移动,只是定睛细瞧的一瞬间,那移动的东西就因距离的拉近而能辨清形状,竟是黑衣人。
这么快,竟然这么快!那一刻,她几乎想到了钟离陌,觉得这人的武功都能和钟离陌相提并论了,可那怎么可能,钟离陌是禁卫府的大阁领,禁卫府是天下间最高手云集的地方,而禁卫府大阁领又是禁卫府数一数二的高手,外面的人与他们又岂只隔了一个档次?
就算知道自己的速度与对方完全不可比,她也唯有跑,此时此地,独她一人,除了拼了命的往前跑,她别无他法。身体是那样虚脱,以至于觉得都要被自己丢下了,自己只带着灵魂再跑。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心中开始无法言语地慌乱,想快却快不起来,要再使一次力,脚下却被什么一绊,重重扑在了地上。
地上是厚厚的树叶,她立刻要撑地站起继续往前跑,却一下子看见眼前的一根小指粗的生锈铁杆,顺着那铁杆往旁看,只见那铁杆是牢牢固定在旁边树上的。心中一惊,小心地扒开眼前的树叶,果真看见个金属的夹子。
这……是不是上天给她的最后希望?
宣华又迅速将树叶盖上去,从地上爬起来,跃过那夹子往前跑,才跑出几步,黑衣人便袭至身后,以与山坡上相同的姿势要跃起给她一剑,却在跃起前脚点地时闷哼一声,没能跃起来,反而沉沉单膝跪在地上,那一只点在地上的脚动也不动。
宣华回过头知晓成功,才要松口气,只见那黑衣人神色一凛,当即便条件反射地趴倒在地。这一趴,真真是救了她自己一命,这黑衣人果真不是一般人,脚踩进兽夹只是闷哼一声,而且在身体受重伤时想到的第一个仍然是目标,没有去看自己的脚,却执了手中的剑朝眼前的目标飞去。
宣华的动作自然没有他快,可她在觉察到他眼神的变化时就往下蹲,竟真让她避开了这一剑,那剑疾速向前,插进了她身后的树干上,竟埋了好几寸深。。
射出了剑,黑衣人再无其他能伤她的武器,这才一边盯着她,一边坐下身来去看脚上的兽夹,只是一瞬的时间就开始用力开起了兽夹。
宣华不知道兽夹还可以自己解开,黑夜中也不知道他在以什么样的方法解开,但看他立即动手的样子便知道他对兽夹定然是有所了解的,而且用的方法说不定真的可以将这兽夹打开。
怎么办?她原以来只要用兽夹困住了这人自己便能慢慢逃走了,没想到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解困,然后负伤追到她,再杀了她。此时此刻,她完全不怀疑这人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