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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毛骨悚然的安柯儿顾不得面子了,喊了一声,立时蹿出个侍卫来,其实这院子都是人,就是没见着慌得很,原本是想有人带着她走壮胆子,没想到来人如鬼魅般的出现反倒是差点吓破她的胆!
因惊恐过渡,安柯儿的惊叫反倒是无声,怔了好一阵,直到远方天际泛了点鱼肚白才换过劲儿来。
“呃……没,没事儿了。”安柯儿颤着嗓音朝侍卫挥手,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这么点工夫也没忍住,真是活该被吓!
远远瞧见一身翠绿的女子这么大清早的赶过来,守门的俩人不解了,暗中对视一眼,一人跃了出来。
“安姑娘,这么早……来寻师父?”雪松将一脸污迹,黑了眼圈的女子拦下。(皎皎:这俩人已听说了……)
安柯儿讪笑道:“你们师父在屋里嚒?”
雪松颔首称是,虽然这半月里随着主子伤势稳定下来,得闲个片刻中听了这姑娘些许事迹,可到底没见过女追男如此“急不可待”的大清早天刚破晓就寻上屋来的,到底有些吃不住了。
“那……你挡着我做甚么?”安柯儿心道,这时辰罗大哥早醒了。(皎皎:她忘了说明来意。)
雪松正要言语,突地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一纵身回了暗处,房门轻轻开启,一道青绿从内而出。
“柯儿……”紫藤微微蹙眉,右臂轻抬伸手抚上她脸颊上的污迹,半个月她消瘦了不少。(附近那两人已惊若木鸡)
“罗大哥,我……我是来……送药的……”安柯儿虽说当属这世间奇类,可到底是个女儿家,羞涩结巴了,这附近的人可不少啊!
问伤
紫藤一怔,随即三分莞尔,一掌从泛起红晕的脸颊上离开。
安柯儿傻笑着将手中的瓷瓶递给紫藤,随即又突然显得局促起来,低落了脑袋。
“这……这是皎儿给我的方子。”安柯儿低垂着头偷眼瞄眼前人的神色,丢脸啊!
屋内传来少年一声轻弱的低唤,七分呼气三分力。
紫藤侧了侧首,却没有转身,淡笑着唤了安柯儿一同进去。(某雪不在)
屋内微弱的灯火未吹熄,浓郁的药味伴着一缕梅香,凤之淩正由非雨小心翼翼将他搀起身靠上背后的锦靠,半晌停下动作的少年闭着凤目轻轻地喘息不停,鬓角两旁微微沁出了晶莹,消瘦地尖削的脸颊上苍白地使人不忍多瞧。
(不是雪衣无能啊,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得能不瘦嚒……)
安柯儿自元月初一见了他后,就没见过他,她对这位小主子的印象仅停留在唯一的那一次面上,此刻一见,不禁跟着身边人心疼起这个少年来,她一个刚进王府吃饭的都如此,那家里的王爷得多心疼啊!
安柯儿走了几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看得太真切了,回头好几天眼前都是这幅画面。
“小王爷。”安柯儿朝榻上的少年福了福,等着他喘完了问话,她又不是傻子,他把自己叫进来,不就是想打探那丫头的近况。
“皎儿……她伤势,如何?”良久,榻上的少年苍白的薄唇轻启,嗓音细弱无力,全不似她前次所听得的清幽空灵。
安柯儿先已认真想了想,这会暗道一句果然如此,缓声道:“那丫头睡了几日,这几日调养下来能吃能睡,话已能连贯着说几句,只是还用不得力,使不上劲儿,还没法炼药,将方子给了我……”
安柯儿说到内伤药上,声儿又小了,话音落下,憋了憋嘴。
她的话同云霄昨日午后带来的有八九分相似,凤之淩低垂的凤眸朝她望去,这女子是个直性子,心里有甚么都摆在脸上,断不会胡乱诳他,少年心里积郁的忧虑这才略微消弱了三分。
“她,可有……甚么话捎来?”这话并非早有所思,只是此刻突然心念至此,出口之际心中立起了七分期待。
安柯儿一怔,一个字没有呐,可她身为大夫,这场面早见过许多次,打击病人不是大夫所为,心道这句万年不错的话总是对的。
实则是安柯儿走太快了,皎儿以为天还未亮她只是将药装瓶而已,没想到装好了径直就蹿了出去,压根没等她说甚么。
“她道请小王爷好生调理,等过些天她再好些会前来探望。”对病患千篇一律的说辞,总没错吧?
凤之淩闻言一怔,随即薄唇微扬,她真会如此说嚒,还是眼前女子在开口宽慰自己(安柯儿唯独这话经验丰富演绎逼真),如今南宫无极在她身边,岂会容她带伤走动,何况是来探他……这话如此虚无缥缈,心中却寄希于真起来。
实则,连日来凤之淩所思得正是自己能早日起身去探望她,只是世事并不全随人所愿,浑身的伤痛缚得他喘不过气来。
寥寥三字
凤之淩出府去寻皎儿,安柯儿当时只生了三分猜测,这回探听了那日经过又见她门口终日守着云霄烨然才定了七分(她劫了人家眼神的交流……),今日一见便确信无疑,对于这少年这么紧着皎儿的心,弄得如此消瘦憔悴不已,真真是不忍(母爱爆发)。
虽说今日不过第二面,而这半月来她同南宫无极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个霸道男人对她还算是给了三分薄面的,可就是偏着他了。
对某些不用道理是非衡量的事,安柯儿向来都是个护亲护主的人儿,只看当日在皎儿面前愤恨湘儿就知道了,但显然凤之清同那丫头今生没姻缘,如今她跟着她的罗大哥,自然也把眼前的少年真心地心疼。
更何况那两人彼此虽有情,自皎儿醒来相互间的隐忍却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深觉了,自幼被众人“宠腻”着事事自己做主的人能再容忍那个霸道男人多久,两人都是有棱有角极要强的人,无事时不觉,一旦不合心意,彼此碰撞难免触痛,谁又能让步一辈子。
安柯儿虽说今年都二十六七了还没嫁,可并不意味着她不懂夫妻之道,俗话说就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行医这些年见过达官显贵,贫民百姓多少夫妇,何况她这半年多来丢了心,也算是有了几分体会。再加上以她对皎儿的认识,自然是更透彻不过了。
凤之清许是过于温润清淡的性子留不住她这个奇异心性的小毒女,然而过于强势的南宫无极也未必就能压得住,那丫头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还不是甚么软都收,绝对得挑软……
安柯儿瞟了一眼罗大哥,突然闪了个念头觉得若是皎儿未与南宫无极结连理,而嫁入平东王府,她们二人彼此不是有所照应了,顺带自己辈分也高她一节,看她日后还敢给她下药点穴白眼……(皎皎:柯姐姐还记得被下药啊,果然学医的记性都是一流的!)
心里虽是这么想得,但她心知真金不惧火,既然不惧,像她这种偏火烧了也白烧,如若不是,无须旁人多言,那丫头有的是主见。
但安柯儿虽然自认为局外人不该多事(其实她更多的是怕南宫无极撕了她!),可凤之淩身为半个局内人自然是不同,虽说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不是还没嫁呢嚒,可不曾定死花落谁家,安柯儿心道,焦白那厮可深蕴其意啊……
“小王爷,可有话要捎?”安柯儿打断屋内沉没,心道,带句话回去总不算多事吧。
凤之淩微勾唇角,却掩不住心中一片涩意,此时伤重未愈除了道一声谢,还能说甚么。
“你道,我……谢她。”少年凤眸低垂,寥寥三字,平淡至极,却尽染了少年心思。
安柯儿心道他分明心有千言,可言辞却偏偏如此简洁,只言谢谢她,一丝一毫也不去明争暗夺,莫非早已笃定那两人无果嚒……反正她是横竖觉不出这少年无心相争的意思。
凤家的两个年轻人里,凤之淩虽有残疾,又年少凤之清多岁,面上看似都是清冷寡言之人,然而同凤之清温和恬淡与世无争不同,与南宫无极这种习武之人的狂傲霸道亦不同,凤之淩浑身散发出阵阵孤傲之气之余,少年还有其坚韧不催的心气。
安柯儿觉得凤之淩必定不同于凤之清般只静守,待到她离去再开口早已成局。
为他而变
安柯儿给小主子请过脉出了屋,自然不会速速离去,虽说这半个月里也是见过罗大哥两次面的,只是都在重伤的侍卫屋里,莫说讲话,瞥了一眼就没那闲工夫细看,这日借了送药的机会,自然在屋外好好聊了会。(某个人九成九的工夫淡笑着做她的聆听者……)
她回来的时候已是辰时三刻,南宫无极已照料过她洗漱、早膳,这会儿皎儿正在补眠,没法子,自受了伤睡眠时辰见长,被安柯儿唤起来的时辰离她所需的还差半个时辰。
南宫无极偏首抵着榻围休息,体质果然优于常人,安柯儿半个月就没见他回去躺上一夜的。
安柯儿回自己房洗漱一番,用了早膳,再回来时皎儿已醒了,撅着嘴愤恨的看着她。(某女想小解,这女人半个晌午没个影子)
安柯儿以这不容南宫无极拒绝的事由欲将此人请出去,唤了一声“南宫公子”,南宫无极眸中盈着三分血丝,显然安柯儿昨夜在房里捣鼓,影响了他本就和衣而坐抵着榻围清浅的睡眠。
皎儿不禁心有不忍,她醒来全身无力也未跟他说上一字,当夜闻听雪衣之言加之他霸道无礼又凉了他好些天,甚至于有些赌气地想看看他究竟能熬上多少夜衣不解带,昨日午后才与他稍稍缓和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偏又再……这些天她从未开口让他当心身体。
“你回房歇歇去罢……柯姐姐该于我擦身了。”皎儿微蹙着眉直视南宫无极,杏眸中毫无狡黠之色,仅是对他倦意的不忍。
虽说今日这时辰有些早了,但连日来丫头同他怄气甚少与他说话,昨日午后刚和解又因那两人嚼了甚么跟他暗暗置气,这是头回言辞上对他有所“关心”,也无半点昨日午后故意支开他的意思,南宫无极自是一笑欣然应了,起身将她抱起靠坐好了才出了门。
然而这苦了安柯儿,她原是打算先来瞧瞧她有甚么需求,早些完了回房补眠,打算将此事延至午后,不料他们一句话便商定了。
片刻后,安柯儿令人取来了清水及热水,关上房门插上门栏,调了水温放入药粉,将整个瓷盆放在宽敞的床榻上,放下了床幔。
“柯姐姐,可是我贪心了嚒?”皎儿忽而喃喃低语,似在问安柯儿,又似再问自己。
“……你说甚么?”安柯儿正跪坐在她身旁捋起了袖子,拧着帕子,垂首搭了一句。
“柯姐姐觉得无极……他待我可好?”皎儿抬眸迎上正伸出玉指来解她衣裳的安柯儿。
安柯儿停下动作蹙眉,当然好了,好得跟贴身膏药似的,恨不得含在口里,捧在手心,恨不得用眼瞪死那些个起了惦记心的人……
如此男子世间无双,能羡煞多少世间女子,却偏巧对上亦是绝世独立的皎儿,安柯儿不答反问:“皎儿自觉如何?”
“他待我极好……”他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宠她宠上了天,身边无旁人在时,他所给的自由与尊重毫不吝啬,然而有人时,他的霸道独断展现无遗,尽管如今隐忍不语,可若是心态不改,谁又能隐忍一生而不生怨恨?
或许是她贪心了罢,当日明知他便是如此霸道的男人,却还妄图人前人后皆得爹爹待娘“不分尊卑,自由无束”百般信任的“好”,他是堂堂无极宫主,却肯为她于人前隐忍,她却只锁着当日约法三章一步未曾相让。
皎儿想起曾几何时听过一句话,因为喜欢,多多少少都会为对方有所改变。
不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