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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咬牙,拿出去年中秋给他父王做说客那股子“厚颜”,再添上几分蛮不讲理,这要再不行,当真要哭给他看……
“淩哥哥,莫不是厌恶皎儿了……碍着我父王才如此勉力拖带着皎儿?”皎儿径自轻声续话,语调故作落寞,似在自言自语。
凤之淩让她噎得无语,他此刻刚作养神状,若是自己这姿态更久些,当真便想充耳不闻——假寐,奈何此时若是如此,万分虚假,倒真像是应了她这句话,如此岂不是屈死了他!
凤之淩无奈只得睁开眼朝她看去,但见她一副垂眸凝眉的落寞之态不由得心下一颤,明知她故作此态仅是为离开自己,却仍是情不自禁不忍见她如此,少年暗想,但凡她此刻心境之中有一丝对他的不舍也能让他满腔苦涩有所慰藉。
凤之淩并不立刻作声,伸手倒了一杯凉茶置于她面前,轻声无奈叹道:“喝杯凉茶罢,天气闷热,竟让大夫也说起胡话了。”
皎儿暗自抚额,他这是在哄人嚒,语调轻缓无奈,言辞却是从未听闻过的……似带了三分戏谑之意。
未料到他竟会以这样半真半假似无奈又似玩笑的话来搪塞,看来凤之淩身上真是有太多她意想不到或是看不透的东西。
“淩哥哥,皎儿明白三叔同淩哥哥不放心我带伤长途归家……”无暇细想,既然他开了口,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她边道边观察着少年神色,见他虽面色有异微微蹙眉倒也并非立刻十分难看,顿了顿方才再续话。
“但淩哥哥既道我是大夫,此刻这点伤是否能赶路想必皎儿自身最是清楚,何况有古峰送我,千里搭长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又何必
皎儿这一句已将话挑明了,心道他再装傻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听她道出那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凤之淩面色倏然阴沉难掩,少年垂眸暗自默念她这句话,涩意早已满怀。
眼见少年沉默不语,皎儿也不再续话只静静观察他神色间的变化,无论如何都得予人思考的工夫,逼得紧只能是适得其反。
马车内外气氛早已大变,寂静良久,久到皎儿不禁暗暗咋舌,凤之淩竟仍打算装痴只作未闻?
皎儿深吸一口气欲再行劝说:“淩哥哥——”
“待你伤好,你要走要——想去何处都由你,绝不拦你。”凤之淩清冷的嗓音打断她即要出口的话语。
他语调中冷意浓浓,倏然让闷热的马车灌进一股冰风,直涌进了心里,刺得她心口顿时生疼,亦冰封了她喉间尚未出口的话。
仿佛回到了那年寒冬,初见时的那份彻骨冰冷,从不曾对她有如此态度,显然他是动了气。
皎儿暗自长叹一声,淡笑道:“淩哥哥,这又是……何必!”
这一叹一笑中有几多无奈,几多为难,在最后一缕夕阳射入马车之际通通化作了无声。
她,并未再坚持。
他,自此一路沉声不语。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行驶着,虽日落西山,离夜幕降临却仍有小半个时辰,天黑前赶到附近的馆译自是绰绰有余。
酉时将尽,天色稍显昏暗,马车停在了一座馆译院中,此处驿卒看来是已全被换过,一行人堂而皇之进入馆译并未再走“窗道”,平东王父子显然已不打算避讳京里那位所布的眼线,但看密布在四周的暗卫人数便知,明的轻车简行不过是避着百姓罢了。
再下马车,众人显得异常安静,因方才同凤之淩间言语尴尬,皎儿原还指望烨然、曦晨同那个贼少年能说道两句缓和下气氛,但这些人显然都会错了意,以为此刻言多必失,人人无声恭敬之态。
很快地,马车上的四位各自被引入房中,洗漱用膳,各自忙碌,安柯儿有房不待,看了一眼自己的房便拿了药炉非要在皎儿房里给她煎药,理由是皎儿的石头能除味,但当皎儿把石头拿给她却又支支吾吾……她还怕她半夜跑了不成!
皎儿懒得理会,径自在屏风后面沐浴更衣……
翌日,皎儿紧跟着安柯儿上了前一辆马车,硬生生把昨日自己开口凑在一起的有情人“拆散”,或者这叫回归本位?
炎炎夏日,车外是泛着眩目光芒的茂密山野,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点缀着缤纷的色彩,即便那些植被们干渴难耐却是一派妖娆之态,好比是人如日中天时,然而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静在随行之人间蔓延开来,数日“安宁”之后方才渐渐恢复了三分生气。
星夜求醉
南宫无极出阳平城已是申时一刻,二十余人当夜宿于两百里外小城客栈中,欲隔日遣无心无恒将慕容冰“送”回无极宫总坛。
是夜,无月星夜中手握螭龙白玉,那一日历历在目,南宫无极夜不能寐,击掌命人取来陈烧以求独醉一宿,然而半坛入腹却是毫无所觉,苦笑于买醉亦不容易,遣人再送两坛,也不知到了何时这三大坛陈烧陆续入腹,身子渐渐沉了,这才合衣倒头入了梦中。
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了,慕容冰走出房门,她并不知那日愤愤之言会如此重伤人,灵牙利齿、奸险恶毒,存心将无极哥哥和无极宫践踏的女子,竟摇身一变柔弱不堪她,因她一句话险些失了性命,而他更因此硬冲穴道落下内伤,三昼夜不眠不休,终日失魂落魄!
连日以来慕容冰也曾暗自后悔,可悔得再多如今也是覆水难收,推开房门,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门外原就是已溢满酒味,屋内更是十分浓烈无疑,在她印象中从未曾见他喝醉,更莫说如此宿醉。
十二岁萌动,初感亲情之外,暗等八年,从不见他近过女色,原以为纵是铁树也终有开花一日,如今铁树花开,却并为自己而开。
深深的黑暗中,慕容冰望着那张此刻只能看清轮廓的面孔,那是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多少回许愿相看一生的俊朗面孔。
用心将他描绘在眼前的黑暗中,不禁浮现出十几年来得点点滴滴,幼时偷跑出去在山间迷路,他找了自己一整夜,放佛也是这个时辰寻到了她,不同的是那是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泪在颊上很快便结了霜,他用温暖宽厚的手掌帮她拭泪,而此刻却只能无声坠落。
立在榻旁俯视沉醉之人,慕容冰深感绝望,但此刻却不禁更为伤痛,他不仅是自己恋了八年之人,更是自姨母过世后唯一的亲人,他对自己虽无男女之情,然而十八年兄妹之情却比世间任何一对亲生父母所生的兄妹更深厚浓稠。
这些年于他面前一如长不大的孩子,因若是懂事乖巧便无法总在他身前身后环绕,因早已习惯了被他宠溺着,不想有丝毫改变,但自己一味的偏执却让他如此痛苦以致借酒浇愁,该是放手了罢……
南宫无极忽然动了一动,一声嘶哑含糊的低唤打断了慕容冰的思绪,出于这几日的惯性慕容冰忙向后退开两步,但榻上却不见再有动静,唯有那一道又一道沉醉的呼吸声周而复始。
阳平城内他终日失魂落魄,连内伤都始终放任不顾,今夜宿醉更是伤身,听宫里那些婶娘说过,自家相公喝多了黄汤身子难受,想吐吐不出,吸气也费劲,身体会发烫,此时解开衣襟会舒服些,慕容冰伸手在颊上一拂,擦了泪,轻轻上前欲细看他。
拂晓情错
伸手探向他前额,果然滚烫得很,她这才恍悟,是大量烈酒引发了他不予理会的内伤,显然此刻照料他更为紧要。
慕容冰想叫门外无心无痕,但他的骄傲向来不允许自身在属下面前示弱。
双手笨拙得解开南宫无极的衣襟口,慕容冰抽回手欲侧身出门去取解酒物,猛然间一道强劲的力量将她拖拽回身瞬间失了平衡,半个身子竟跌落在榻上好似在陈烧中浸泡过的男人身上!
“别……走……”南宫无极并未睁眼,口中哑声含糊着,然而紧紧拉拽着怀中女子的大掌却毫无松懈之意。
突如其来的外力让她连惊叫也是无声,满室酒气熏了慕容冰好一阵了,方才退紧之间自身也已觉有些不适,此时顿觉晕眩空白一片。
鼻端浓重刺鼻的酒气让受了震吓的慕容冰回神,随即又立时感到脑中“嗡”地一响,又羞又惧……更是伤痛!试问哪个女子能身靠着心上人怀中,听他念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而那人却不是自己。
南宫无极的梦中之人是谁自当无疑,临晨前后该是每日中最为凉快的时候,但因酒的驱使反使他更觉燥热,更有满腔的痛心使得南宫无极断断续续有着三分意识,额上的触碰让他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凉意,随即期待更多冰凉,可身边人却似乎要离去。
南宫无极心中莫名的恐慌如闪电般击中了他,梦境中正值七夕夜,他去接她,却只亲耳得了她决绝的言辞,言罢毅然转身欲走,她身后不远处正是那个年少却城府极深手段卑鄙无耻的凤之淩,正笑得得意而张扬。
因杯中物而生的混乱思绪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不愿失去她,情难自控将她紧紧扣在怀,强烈的欲望促使他将梦中所为在真实中一同展现。
南宫无极并未使多大力,便扣上女子的手腕将人毫无抵抗的扣在怀里,女子的柔软的身躯是如此真实,并未遭她抗拒,梦境倏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烛摇曳,交杯入腹,鸳鸯红锦被,他在怀中满面娇羞绯红的女子额上落下深深一吻。
面对南宫无极醉酒错认之举,慕容冰羞愤震惊至极,然而却又无力挣脱,浓郁的酒气让她亦有了三分醉态,双臂牢牢的禁锢,八年无期空恋与心底的不甘彻底将她击溃,任由那一片灼热从额上向下缓缓游移,用他一身的火焰点燃自己。
女子紧咬樱唇不泄半声,然而急促而撩人的喘息声交叠而起,切切实实传入室外无心无痕耳中,皆庆幸因阳平城内十日无眠而只留了包括他们二人的五人守夜,其余手下太累应当都睡沉了。
此刻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是否该闯进去……但有些事能等,有些事却不等人,岂容他们此时再去细想,待要进去却已无门……
夏日拂晓本该送来一日中最清爽的晨风,然而此间却错把春风送入室。
醉梦乍醒
日落西山,窗外蝉鸣蛙叫不绝,南宫无极自浑浑噩噩中渐渐苏醒,双目干涩眼睑沉重,口干舌躁头痛欲裂,抬臂抚额之际身上的异感使他深瞳立睁弹身而起,薄被自上身滑到腰际,一时半身相对而言的清凉使他即刻清醒!
南宫无极皱眉抚上胀痛的额头,只记得因愁夜无眠暗夜中独饮下三坛陈烧,二十余年初次有了头重脚轻之感才和衣躺下。
是谁替他褪去衣袍且擦身更衣,一室酒气尚未消散,细辨有熟悉至极的香味掺染其中!
南宫无极蓦然间意识到是冰儿前来照顾了他,但一个女子又怎会给自己擦身更衣——是唤了无心无恒来吧!
无暇多思,南宫无极起身欲寻螭龙玉牌及她的香囊,这两件他的随身之物。
手掌一撑床榻欲掀被起身,左手掌心却压到了东西,正是她的香囊,大红锦缎上绣着朵朵红梅,一旁正是玉牌。
南宫无极深瞳紧锁上眼前大红锦缎香囊,昨夜梦中事逐渐浮起——满室红光,合卺交杯,鸳鸯红锦被,红烛至天明,朦胧却又真切的肌肤相亲之感逐渐“清晰”!春梦一夜竟是如此真实!脑中猛然如被雷击,瞳孔大张,南宫无极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慑了!
若酒醉时真与人行过周公之礼,那女子绝不会是“她”,而身边唯有可能之人——
艰涩地干咽着,南宫无极略一迟疑伸手掀开薄被,被下,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