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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煜轩颔首,扬声让侍卫放其进来,文昊神色自若来到书房,他朝众人一一施礼,一圈下来已知谁人明理,谁人糊涂。
尽管已得平东王府在镇南王府外的暗卫告知大意,文昊目光依旧落在书案上,恭声道:“王爷,可否让在下先阅‘圣旨’?”
凤煜轩颔首示意他上前,展开圣旨,素来一目十行的文昊淡淡一扫便将其合上,唇角上扬道:“王爷无须烦忧,此事不难。”
凤煜轩挑眉重新将此人打量了一番,花锦龙甚为不屑,认定此人大言不惭,花娇龙与海棠则竖耳听他如何高见,皎儿亦感好奇。
“王爷只需奏明‘圣上’,称郡主大病初愈方归家中,身子虚弱不堪远行,请右丞相子前来江南晚婚,来年开春再同返京城,此事合情合理,‘圣上’迫于自身仁德美名只得应允,王爷只消以静制动,其余诸事自有义父料理。”文昊不紧不慢道出计策。
凤煜轩眼前一亮,自己怎会如此糊涂,果真是旁观者清,只是如此只能延缓一时,煜辀又会如何“料理”此事?
见镇南王迟疑,文昊补言道:“此事义父绝不会叫世人道王爷半句不是,王爷大可放心。”
全城哗然
文昊告退后,始终沉默在一旁的凤之清向父王表示赞成此事如此安排,皎儿也无异议,凤煜轩即刻书写奏帖,派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奏帖发出后,花锦龙仍不放心,口中喃喃道,若是皇帝不允……
花娇龙让弟弟念得又慌乱起来,劝道:“阿籽,听你父王一言,明日去山上避一避。”
皎儿摇头道:“女儿不走,若皇帝不允父王奏帖,女儿身在府里万事皆可立时转圜,碧灵虽愿代女儿前往,可女儿万不能叫她去替死,退一步讲,碧灵即便是去了也定瞒不过皇帝,到那时欺君之罪远甚抗旨不尊,女儿岂非要罪恶滔天。”
“这——”花娇龙欲再劝,一旁海棠断下姐姐之言:“姐姐随她去罢,即便她上山也日夜忧心此处,倒不如与我们同在。”
花娇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凤煜轩慨然道:“你我夫妻已近二十载,莫非不信为夫能保女儿周全。”
凤煜轩未自称“本王”,卸去王爷头衔,他与花娇龙纯粹是一对相知相伴二十载的夫妇,况且女儿并非花娇龙一人,也是他的。
花娇龙闻言不再作声,只将忧心吞回肚中,皎儿得以留在王府中,只是凤煜轩不许她再擅自出府,尤其是千秋楼那等地方。
花锦龙夫妇离开时将等候在外的焦白带走了,花子竣却不肯走,不将书房商议所得告诉他就不走,海棠一气之下“不要”他了。
花子竣从姐姐口中问不出话来,又不敢缠着双眸红肿的姑母,更不敢招惹尚在书房未出的姑父,一跺脚干脆就在王府长住下了。
这一日,镇南王府“接到京城圣旨赐婚”代替了“郡主回城”一事,不足半日已传遍了全城大街小巷,全城哗然,日落西山时南桐城笼罩在一片“怨气”之中,百姓怨的自然是那位棒打鸳鸯的“明君”。
是夜,文昊修书一封,派城中数名暗卫连夜出城北上,现如今飞禽类传书已不便用,这种最原始的法子虽慢上两日反倒更稳妥。
焦白夜探王府,被众侍卫拦下,未能见她问明具细以致一夜无眠,翌日清晨再次登门拜访竟又遭拒,甚是心急如焚。
殊不知这正是凤煜轩之计,借用焦白急色让城中京城来人深信不疑。
青州来信
非但是焦白进不去王府,连湘儿也未能见着皎儿,这二人因各自焦急无心吵架,在王府门外倒是难得同心等候了片刻。
洪德二十四年六月十五,酉时将尽,非雨在千娇阁外求见,这时辰正是用过晚膳于院中纳凉时。
花子竣闻言颇为恼怒,“挑拨”道:“真烦人!姐姐别见他,这都甚么时辰了——”
“子竣莫胡言,他比你年长多岁,岂能如此无礼。”皎儿斥责了弟弟一声,让侍卫将非雨带至厅中,推开弟弟的扇子起身去见。
“小姐,青州世子来信。”非雨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皎儿,他与文昊自此次来到南桐城便口称她为“小姐”,即花小姐是也。
来信——皎儿这才想起临别前夜他曾要自己每月书信一封,上月十四出青州城,转眼一月有余,难怪方才看着月亮颇觉怪异……
皎儿接过书信,非雨并未告退只侧身回避,显然待她看完尚有话说,皎儿只得于他面前蹙眉拆看。
雪白的宣纸上仅是四个字,皎儿看着凤之淩的书信不禁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符合他的脾气。
让属下这般劳累,凤之淩只送来“万事莫忧”四个字,这岂不是太过奢侈了……
“小姐,请速回信予世子。”非雨直言道。
“……”皎儿不禁气恼,颊上一红,暗道这人怎还将二人之言告于他人,他“不要脸面”,自己还要颜面。
索信已是十分直白,何况是“速回”,非雨虽心知此话对女子而言万分唐突,但夜色下送信胜过白日,实在无法耽搁。
“小姐,请速提笔修书。”素来气定神闲的非雨也不禁蹙眉催促。
“……你且稍等片刻。”皎儿无奈落下一言回房修书。
铺了雪宣,研了磨,提笔却不知如何落下,究竟要与他说些甚么……手中的笔直到笔尖墨干也未落下。
蹙眉轻叹一声,皎儿沾了墨落下两字:安好。
将此二字装封,皎儿忽然想,不知凤之淩瞧见比他自身还简言的回信当作何感想。
文昊接过小姐回信,起身告退,当即派人将此书信送回府中。
皎儿无心再去后园纳凉,径直回到自己房中,却见子竣在她房里,正气鼓鼓地丢下凤之淩送来的书信。
花家次女
洪德二十四年六月二十,凤煜轩接到皇帝对其奏帖的批复——朱批了一个“准”字。
洪德二十四年六月二十五,花家对外散播了十八年来花府的“秘密”,花夫人海棠娘家并非姓海,且如今娘家也非已无人。
花夫人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师承其父,其父便是江湖人称药王百翼燊,而其母无非是那位三十余年前毒遍武林的轩辕仙仙。
因药王入赘于赤灵山轩辕毒王世家,因而花夫人本姓轩辕,即轩辕海棠是也。
百姓闻之纷纷膛目结舌,还未来得及消磨这惊天“秘密”便被后续之辞震得辩不出东南西北。
当年花夫人海棠并非只得了籽月郡主一女,尚有一名次女,两女本孪生,只因轩辕家需后继之人遂将次女取姓轩辕留于赤灵山。
今前有平东王府下聘,后有当今皇上下旨赐婚,花家不过商贾人家,只感一个“难”字,唯将次女接回府中,许配平东王世子。
据传平东王接到皇上降罪的圣旨,如今自知聘娶籽月郡主于礼不合,花老爷此举又给足了他老人家面子,自然答应的爽快。
看来当年带走郡主的白发老人果如传言,极可能是老药王百焱飞,这些年并非是在秋阴山养病,而是由药王亲治外孙女。
花夫人另一个女儿想必也是天生奇症,这三年多姐妹二人一同由外曾祖父医治,更有人猜会不会前些年所见的郡主原本就是姊妹二人轮番下山,否则花夫人怎舍得母女分隔这些年……
震惊之余城中百姓算是听明白了,花家是本着“以和为贵”的宗旨两头不得罪,可不是,皇上、王爷,无论哪一头也得罪不起!
自古姊妹替嫁,以次易长不足为奇,百姓们在对籽月郡主暗自痛心惋惜之际,也未有人质疑花家此举有何不妥。
换言之,只消平东王爷与平东王世子无异议,不嫌弃长于赤灵山一手轩辕家毒术的“毒姑娘”,他人又何来不满!
然而花锦龙这一举动只与姐夫商议,却事先并未告诉女儿,皎儿整日被“关在”千娇阁,凤之清每隔五六日方来给母妃请安,焦白更是自初七过后再未见过,若非子竣与之祥,几乎就已“两耳不闻窗外事”,岂知不足半日城内已热火朝天炸开了锅。
一无所知
花子竣午后从已做了王府书堂的清风阁急匆匆赶回千娇阁,午膳后走出清风阁的他无意中听到两个老妈子嘀嘀咕咕得知此事。
花子竣的震惊着实不小,原来自己有外公外婆,且还是那样叱吒武林的人物,也难怪姐姐怕热不许他靠得太近,原是怕毒了他。
然而这些都比不过一点,那便是爹爹说将次女许配平东王世子,花子竣当然不信还有一个姐姐,这分明是指千娇阁内之人!
花子竣冲回千娇阁还未见着姐姐,即被金侍卫拦下封了其哑穴……只因众人皆瞒着皎儿此事,断不能叫他破坏了去!
花子竣被送回清风阁,这日黄昏下了课堂他被海棠接回了自己家中,以免他回到千娇阁内“胡言乱语”。
皎儿见之祥一人回来,便问起子竣,小之祥哪里懂甚么哑穴,本该说表哥午后哑了喉咙让舅母带回家去了,但花娇龙事先哄过他,姐姐再亲也赶不上娘亲,这孩子便照着母妃教的说外公想表哥,派人来将表哥接走了。
花子竣在王府住了近两旬,祖父想念孙子无可厚非,何况是从之祥口中听到,自然是深信不疑。
七月在民间俗称“鬼月”,又是三伏占二热火朝天,除七夕之外毫无可取之处,迎亲送嫁自为大户人家所忌讳,何况花家这等大户,然而未免夜长梦多,这日子定在八月初还不如就在六月末,虽说路上势必艰辛些,虽说两家无人舍得她远嫁三千里外……
花锦龙称唯恐岳父岳母反悔舍不得让小女儿替姐要过去,花府上下紧锣密鼓地筹备嫁妆,江南第一首富自然不是盖得,仅是三日,六月二十七日晚就已准备妥当,且嫁妆比当年花老太爷嫁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夜,皎儿正要歇息,金碧灵求见,给客人倒茶之际,金碧灵忽然一步上前封其睡穴,这正是海棠所教,只有睡穴方不得自解。
花娇龙看着昏睡的女儿止不住落泪,凤煜轩也颇为难舍,二人在不知不觉中“耽误”了商议好的时辰,花锦龙从密道来接女儿。
皎儿被父亲带回花家,海棠默默陪了女儿半宿,直到下半夜为她沐浴梳头,换上嫁衣画上红妆。
花家嫁女
外间屋花子竣见事已至此,退了一步要给姐姐送嫁,他寻思着见见姐夫,若是那人不好,他可要将姐姐带回来。
花锦龙怎会答应小儿胡闹,父子二人“大打出手”,花锦龙没练过武立刻气喘嘘嘘,一气之下命人把他拖回去锁在他自己房里。
花子竣若平心静气地想想,自己固然心疼难舍姐姐,父亲有何尝愿意如此“迫不及待”地把姐姐远嫁。
尽管女儿喜欢,花锦龙与姐夫商量着至少再留她一年半载,若非那道赐婚的圣旨,今日怎会如此急急忙忙把女儿嫁出去。
花家嫁女,送嫁人不是未成年的花子竣,那便只能是花锦龙的义子焦白,焦白早已接到义父之令,此时正在安排千秋楼内事物。
花锦龙与凤煜轩算准了日子,二十五日对外公开以次易长,二十八日送亲队踏出南桐城,此事前后总共整三日,皇帝按在南桐城里的密探即便是千里加急,即便拦截不全也仍在往京城传递消息的路上,恐怕焦白等人待到黄昏落脚时探子尚未赶进宫。
晌午吉时,鞭炮隆隆,花家大门外迎来了男方家的迎亲队,其中前面两成正是月前将皎儿护送回南桐城的那拨人,这些人修面着装后一个个精神抖擞,哪里瞧得出在花家店铺当了一个月伙计、车夫与杂役,其余人则是由一部分暗卫现身所扮。
妹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