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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尚且没有见过这对父子同席用过饭,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面子能请动这座冰山。
她向来都道管闲事也是有学问的,一要遇到值得管的闲事,二要你有能管的能力。
然而即是答应了云霄尽力,而这双父子却也真真各自苦楚,回想京城时,少年双眸中的寒冷,他眉宇间的愁云,那种让人心痛的苦愁,却也让人无力拒绝,也罢,她就做一次没把握的事吧。
任是不成,也只能叹一声无可奈何。
凤煜辀见她点头,便先行回去准备了。
皎儿送他出门,回身却见焦白一脸愤怒。
她笑道:“设宴至早也是酉时三刻,现在刚到未时,离酉时尚有两个时辰,待我先去见过他一面,无论说不说得通,未时四刻前,我都回来。若是说的通,到酉时我便去赴宴,戌时便回来,再与你一同去屋顶赏月,倘若说不通,想必王爷也没心思热闹,我便推了宴会,不出去了。”
焦白闻言,心里开始盘算,平东王父子的关系,也不是秘密,他也外也听得不少,他想,这老头子要跟儿子吃顿饭,还要请旁人做说客,想必传言都是真的,既然如此,这说不通的可能基本成了定局。
焦白心下这么一想,也就不吭声,回了自己屋子。
皎儿走出院子,还未招手,烨然就从天而降。
轿子从院外抬了进来,原来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路上,烨然夸着她做的月饼,他说凤之淩见了月饼,怔了半晌,没动气,还吃了一个,这是以前未敢想象的事。
皎儿发现到王府之前他们闭口不提主子,到了王府,满口的主子……
听他这么一说,某人皱眉了,那少年会不会以为她与他父王商量好了,先用食物讨好他,再去讨要“面子”……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倘若他真这么想,怕是铁定不会答应了。
正想着呢,轿子又“飞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是来做说客的,并不是作奸犯科。她问心无愧,反正,她向来善于屏蔽不想看的和不想听的。
有时候脸皮厚也是种美德,但看你用于何处。
夜半思亲
未时一刻有余,轿子落于南岸,一回生二回熟,烨然带着她进去,此时的湖心与昨夜不同,异常的肃静冷清。
穿过梅林,东侧屋前,有一处石桌,凤之淩面南而坐,身后站着铁砚。
少年的神色又不复昨夜灯火下起初的淡然和渐显的稍许温和,阳光下,苍白的肤色,眉宇间的愁云,浑身孤傲之气四散,换做旁人,或许连走进他的勇气都没了,然而她是何人……
“淩哥哥。”皎儿上前一福,轻轻地唤他。
少年轻轻颔首,轻轻一挥手,旁人退了下去。
一片寂静无声之中,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梅香,秋风微起,梅香拂面,在这桂花飘香的八月里,明明十分不相符,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却是理所当然般。
“坐罢。”少年终是开口,明知她来做说客,明知她帮着他……
皎儿微笑着上前坐下,心中酝酿着言辞。
凤之淩静静地等她开口,他想听听她如何说法。
“淩哥哥,今日中秋,方才皎儿与三叔一同午膳,三叔见皎儿离家久了,至亲皆未在身边,恐皎儿夜半思亲,预设中秋宴于天涯海阁。”少女缓缓开口,丝毫不忌讳在他面前提到凤煜辀。
凤之淩未料到她如此直白,这些年,他身边之人谁敢在他面前提起他?
她分明来做说客,言辞却是毫无修饰。
少年神色依旧,并不因她提到凤煜辀而显异样,某人见此,继续言道。
“淩哥哥,皎儿在花家只有爹爹与母妃二人,并无叔伯,皎儿虽不是父王亲生,却也是自幼在镇南王府长大,在皎儿看来,三叔便是自家叔叔,淩哥哥也是皎儿的哥哥。”
(暗自补上一句,前提是那老爷子没有算计自己的话,倘若就这样搭条线倒是无妨,可总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
“淩哥哥与三叔之间,皎儿听过少许……只是皎儿离家已是第二个中秋,还望淩哥哥能迁就皎儿一回。”
“……”凤之淩未料到她不仅不修饰言辞提到他,甚至还把话都说开了。
然而三句话明明直白,却是一句不提请他去天涯海阁,然而她的话已堵了他,若是不去,便是他为“兄长”之人不迁就“妹妹”,使得她“孤身在外”夜半思亲……
天大的面子
“淩哥哥——”皎儿轻轻唤他。
凤之淩回了神,却依旧并不言语。
“淩哥哥,皎儿先行回去了,淩哥哥若是想好了,可派人传话——这是昨夜淩哥哥借予皎儿的披风,还与哥哥。”
皎儿将手上折好的披风放于石桌,行了一礼,便要转身,身后响起了少年清幽的嗓音。
“我,去。”话一出口,凤之淩自己都怔住了,不知为何,见不得她与他同样伤感。
夜半思亲,他夜夜如此,而她爱笑,若是少了笑颜……
……皎儿顿感,今日你得了天大的面子。
少女闻言转身灿笑道:“皎儿谢过淩哥哥。”
像他这样聪明绝顶之人,巧言令色、激将法,都是下策,直言不讳,才是上策。
倘若绝口不提凤煜辀,倒是欲盖弥彰,这父子俩各自手下这么多耳目,岂会不知她为何而来?
凤煜辀预办中秋宴,虽也有照顾孤身在外“侄女”的意思,但显然更多的是想借着她的名义跟自己儿子亲近,然而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此时权当他重心侧向前者。
然而尽管如此,在她而言,确实许久不与家人团聚,中秋佳节,夜半思亲,人之常情,确是真言。
只是,不管这对父子是否办中秋宴,都与她“思亲”无关,不过见了几面,名义上的叔叔和堂哥,如何论感情?
若说今夜消磨时间,早有个焦白在她身旁,想必没有宴会……她也会很忙。
这对父子各自心苦,又都曾出手相助,于情于理,都是值得管的“闲事”。
凤之淩是倔强的,吃软不吃硬,却也是决定聪明的,并非什么“软”都会吃,她故意直言开来,不过一招避重就轻,再留最后一笔不点开,既不相劝,又能把话说到了底。
但凡越是有恨之人,也便是有情之人,他恨他父亲,是为了她娘,他必是日日夜夜思念自己的母亲,他昨夜会言谢,证明他的心没有他的表象冰冷,若是一颗心还未因仇恨自闭,至少不会当面严词拒绝吧。
若是当真不为所动,那也无话可说。
单臂之人
皎儿回了沁馨园,与焦白一说,他立刻跳了起来,一转身,就嚷嚷着要冲出去揍人,王爷打不得,侍卫总能打。
他轻功何其高,待皎儿要去拉他,早没了影子,待她走出院子,焦白已与烨然、曦晨打了起来,只是他气归气,出手却也不是杀招,光是泄愤罢了,如若不然,这两人哪里是他对手。
皎儿在门口看他们打了一刻钟,实在无语,转身去了雪娃娃房里。
雪娃娃依旧那个懒洋洋的姿势,仰躺着闭目养神。
皎儿径自坐下,天籁般的嗓音从里侧飘出。
“昨夜,可见了单臂之人?”
“……”单臂之人?他为何这么问。
昨夜见过的人,两名轿夫抬轿子,自然不是,铁砚、云霄、烨然、非雨、曦晨、子骞,她都不是第一次见,唯一第一次见的是文昊和罗先生,还有两个端菜的童子。
文昊起身向她行礼,双手好着呢,端菜的童子自是不必说。
唯有那名罗先生,他是凤之淩的师傅,年长,只对她颔首示意,席间很安静,确实不曾见过他用左手,只是那左臂衣袖却并不空荡。
“你问的人是否三十余岁?”
紧闭的双目突然打开,翻身坐起。
“你见到了?”
“……”难道是他——爹?
这年纪倒是差不多,三十二三岁,有个十一二岁的儿子,再正常不过。
“昨夜有一人,正是那几名侍卫与平东王世子的师傅,姓罗,我并未见他用过左手,只是衣袖却不空荡。”
雪衣面纱下的唇角勾起微微弧线。
果然是紫藤(紫藤又名藤萝),改名换姓,隐在平东王府里,倒也逍遥。
美眸转了一转,缓声道:“我要寻得不是此人。”
“……”不是?那怎么感觉他笑了呢……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打完了?
皎儿走出雪娃娃屋子,焦白正站在门口,一脸不悦。
“别气了,生气了就没有他好看了。”皎儿指指自己身后的屋子道。
果然,焦白一怔,随即满面笑容。
这话,不就是在夸他比屋里那臭小子好看嘛,呵呵。
两人下楼到了院子里,其实在这院子里除了满园的桂花开的正香,本就没什么消遣的,倒是沁馨园东的花园里亭台轩榭、假山池沼,景色不错,她方才回来时,还见到了一坐秋千。
她答应了焦白,今日陪他过节,只是对他,还是“先下手为强”,否则,不知他要闹什么出来。
皎儿带着焦白出了沁馨园去了花园,心想,至多一个时辰,他应该也不至于拆了人家一座花园。
半朵红梅妆
申时六刻,翠儿来寻她,说是王爷送来一套衣物首饰,中秋宴在酉时三刻。
皎儿正在秋千上,焦白远远瞧见她身影,就已把她推得老高,不肯放她下来……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病猫,她的轻功是比不上他半成,连翻个墙都要借力,然而这秋千,总有接近地面的一刻,大不了身子往前倾几步,就是退一万步没停住,这花园上下左右那么多人,料想,总不至于眼睁睁看她摔。
身子刚一离开秋天,尚未沾地,便被人一拉,跌进火红里。
身后,传来极低的一声咒骂。(烨然是也)
焦白抱住她,登时淌下冷汗,这个倔脾气的丫头,吓死他了……
闻着他身上那股级淡的自然体香——皱眉,怎么搞的,又被吃豆腐了?
这烨然难道方才被叫白打伤了?要是子骞在就好了,他的轻功比云霄的还好……
哎……忍了——过了今日,好歹日后便是兄妹!
翠儿轻咳一声,焦白这才放开她,皎儿心里那个感激啊……
直到放开她,焦白才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今日是他第一次抱她,前番几次都是用轻功带她时单手揽腰……
三人回了沁馨园,皎儿便与翠儿回了屋子梳洗着装。
凤煜辀送来的是一袭红艳似火的长裙……
翠儿要给她梳个稍显隆重些的发髻,被她拒绝了,还是昨夜的双寰低垂髻,重新梳过,但原本小巧素雅的珠花被换成了更为精致的翠玉蝶花钿,额前画了半朵红梅妆。
对着铜镜,看了看,秀眉微拧……这,是不是过了?
“郡主,今日佳节,王爷设宴,这般正好,昨夜太清淡了些。”翠儿以为她觉得红的太艳,小声劝道。
皎儿轻摇了摇头,她喜红梅,然而就是在自家王府,也并未穿过大红色,在花家跟着她娘着一身绯红,王府中向来是着母妃喜爱的粉红。
母妃偶尔也会在千娇阁退了旁人打扮她,常在她额前贴花子妆饰,然而却无旁人看见。如今身在平东王府,脸有易容,如此装束,过于张扬,总是不妥。
尚在想着,萍儿上楼来传话,院子里轿子已在候着……
皎儿带了翠儿同去,今夜她取出了包袱里的白熊披风,省的借与还的麻烦。
天涯海阁
酉时二刻,皎儿出了沁馨园,走时,出乎意料的未见着焦白身影。
天涯海阁,听这名字就会想起某位武侠小说的大师笔下云雾中轻纱缭绕可观海的空中仙阁,好奇心缓缓升起。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