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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诺梳洗后,她坐在床边,看着蒋大妈走进房间,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蒋大妈,有件事我想问您。”
蒋大妈瞧她一脸凝重,她不由得严肃起来,她说:“什么事啊?”
宋依诺心里很紧张,她十指绞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问了之后会得到什么答案,会不会将自己的人生整个颠覆,越是害怕,她就越是问不出口。
蒋大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双手用力绞在一起,指尖泛白,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自虐,“囡囡,你问吧,只要我知道,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大妈的手满是茧子,像外婆的手,莫名的给了她安全感,她问道:“蒋大妈,您一直住在这里,我不是外婆的亲外孙女,对吗?”
蒋大妈手一颤,缩了回去,她训斥道:“囡囡,你胡说什么,你不是你外婆的亲外孙女,谁是?”
宋依诺定定地看着蒋大妈,明显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三张照片,她说:“我仔细看过,这三张照片里的小女婴,她的满月照和跟外婆一起照的都是大眼睛,而这张照片里的小女孩是丹凤眼,我也是丹凤眼。蒋大妈,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蒋大妈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她的目光躲闪,她说:“我视力不好,晚上就不太清,再说小孩子眼睛没长开很正常,有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丹凤眼也不奇怪。”
宋依诺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出了车祸,外婆给我托梦,要我代囡囡活下去,我不知道外婆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和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蒋大妈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和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蒋大妈,如果您知道些什么,请您告诉我。”宋依诺诚恳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她解惑,如果她不是囡囡,她是谁?
蒋大妈沉沉地叹了一声,“囡囡,我向你外婆发过毒誓,我不能说。”
宋依诺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低头看着照片上满脸慈祥的外婆,她伸手握住蒋大妈的手,目光殷切期盼,还带着隐隐的不安,她说:“您知道吗?我妈妈回来了,我和她相认了,与她越亲近,我就越害怕,害怕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我甚至?不起勇气去做dna鉴定,我不想失去妈妈。这些年来,我寄人篱下,拼命让自己变得优秀,变成一个让她值得骄傲的人。可是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儿,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蒋大妈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她和她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在宋家过得有多悲惨。
“我也告诉自己将错就错,但是我不能,我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世。”这世上,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尽管在心里怨恨着生父生母,但是还是想找到他们见他们一面。
也许这便是血缘的魅力。
蒋大妈“唉”了一声,“当年你外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既然现在你问起了,我就告诉你吧,你确实不是囡囡,囡囡已经淹死了。”
宋依诺猛地睁在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蒋大妈,耳边轰隆隆作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她抖着唇问:“您、您说什么?”
“真正的囡囡两岁多的时候死了,在河里淹死的,你外婆很伤心,每天都在河边哭喊囡囡的名字,后来你外婆突然不见了。”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们都以为她去城里找囡囡妈妈了,后来没过多久,你外婆回来了,跟着她回来的还有你。你外婆逢人便说,你是囡囡。可是囡囡的尸身,是我亲自入殓的。她说你是囡囡,要是有人质疑,她就跟人急,我们怕刺激到她,就说你就是囡囡。久而久之,大家就把你当成真正的囡囡。”
“我真的是被外婆抱养回来的?”宋依诺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是囡囡,是外婆抱养回来代替真正的囡囡的,那么她是谁?她的生父生母是谁?
“嗯,你是你外婆抱养回来的,但是你外婆对你的疼爱一点也不比真的囡囡少,你外婆得了重病,她怕她死后你无依无靠,就将你送去了城里宋家。囡囡,你外婆真的很爱你。”
宋依诺眼泪滚滚而落,坐在这张床上,她还记得她尿了床,外婆揍了她,看她哭得可怜,又心疼的抱起她,一边哄她一边哭。
那时候她不知道外婆为什么哭,现在似乎明白了,就算她把对囡囡的情全都寄托到她身上,但是她终究不是真的囡囡。
她心里又酸又软又疼,她不是囡囡,为什么不是囡囡呢?她多么希望她就是,那么外婆不会哭瞎眼睛,更不会早逝。
蒋大妈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流泪,“囡囡,不要怨恨你外婆,当年她送走你后,她的病就迅速恶化,断断续续的拖了两年,昏昏沉沉时,她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她已经把你当成了她的亲孙女了。”
宋依诺捂住眼睛,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不会怨恨外婆,外婆是她最尊敬的人,在宋家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想的最多的人就是外婆。
过了一会儿,宋依诺擦干眼泪,她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得干净明亮,她望着蒋大妈,问道:“蒋大妈,我外婆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在什么地方将我带回来的?”
蒋大妈皱眉沉思,半晌,她道:“你外婆后来神智已经不清了,我记得她和我说过,但是时间太久远,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说她是在福利院将你收养回来的。”
“福利院?”宋依诺连忙找到那张她和外婆的照片,她指着她们身后的类似教堂的建筑,说:“是不是这里?”
蒋大妈凑过去看了看,“应该是。”
“那外婆有没有告诉你福利院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宋依诺紧张的抓住蒋大妈的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似乎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蒋大妈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蒋大妈,拜托你好好想想,外婆有没有提过福利院的名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蒋大妈想了很久,忽然一拍大腿,她说:“我想起来了,你外婆好像有说过,那间福利院的名字,好像是三个字,她只认得最简单的那个字。”
外婆不会认字,她知道,她急忙问道:“什么字?”
“乐。”宋依诺看着照片,照片上的牌匾上有六个字,看那字形,最后三个字应该是福利院,而乐字,应该是顺数第三个字。
xx乐福利院,外婆是在这里领养她的吗?那她为什么会在福利院里,是被生父生母抛弃的吗?
……
宋依诺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怕吵到蒋大妈,她拿起起身走出去。在这里,她有很多的回忆,也许是长大了,她并不害怕。
她走出堂屋,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她看着远处浓墨泼过的天空,心里沉沉的喘不过气来。原来她真的不是宋振业与董仪璇的女儿,他们的女儿早就夭折了。
可是她又是谁呢?为什么得到了真相,她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开了机,一阵悦耳的铃声,屏幕静悄悄的,她滑动着,想要给沈存希打电话,想要问问他,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因为她,迷茫了。
25年来,她一直向着一个目标奋斗,就是成为让妈妈骄傲的人。到头来,她却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难怪她们没有传说中的母女心灵感应,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回想与董仪璇的初次相遇,原来命运早已经给了她提示,是她太迟钝,没有感觉到而已。
现在,她该怎么办?回去告诉妈妈她不是她的女儿,她会崩溃吧?外婆一直隐瞒着她的身世,也是不想让董仪璇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已经夭折。
宋依诺脑子里很乱,她拿起,点开快捷键,上面出现一排熟悉的数字,她看着这些数字,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沈存希,我自己都还无法面对,怎么告诉你呢?
她关了机,将放回包里,已近深秋,更深露重,她没有在外面待太久,起身回去了。
连默躺在床上没睡,睁着眼睛看着梁柱,敏锐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宋依诺一瘸一拐的开了门出去,他迅速坐起来,想出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过了许久,才听到她回屋,将门拴上,堂屋里的灯光也消失了。
外面再度恢复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宋依诺与连默与蒋大妈告别,蒋大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湾,她回去后,发现饭桌上多了一张支票,上面的面额是20万,支票旁边有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拿着钱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她收下支票,回房去收拾东西去了。
一路上,宋依诺情绪很低落,连默时而偏头看了她一眼,他笑着打趣道:“我怎么感觉你去看过你外婆,你心事更重了?”
“有吗?”宋依诺摸了摸自己的脸。
连默点了点头,说:“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
宋依诺沉默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迅速向后掠的景物,秋天到了,满眼都是疮痍,没有希望的季节,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囡囡已经死了。
连默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再自讨没趣,此行的目的他已然达到。
连默将她送到依苑外面,他停下车,偏头看着她,他道:“依诺,我就送你到这里,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谢谢你,连默,我没事。”宋依诺摇头,哪怕她心里被那件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想告诉连默。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连默轻叹了一声,他推开车门下车,就看到别墅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静静地倚靠在铜门上,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冷冷一笑,对宋依诺道:“依诺,那我先走了。”
宋依诺没有听见,她看着站在那里的沈存希,即使隔得这么远,她也清楚的感觉到他浑身贲张的愤怒。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很想很想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这一天一夜都经历了什么。可是心里那么冲动,最终还是被他身上的愤怒以及冰冷给冻住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驾驶室,刚拉开驾驶室那边的车门,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下一秒,车门被甩上,沈存希目光冷冰地盯着她,“宋依诺,你任性够了没?”
宋依诺抬头望着他,他的神情凶狠地恨不得掐死她,她心里满是委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垂下头,倔强的去开车门。
下一瞬间,她已经被他扛上了肩,沈存希大步朝别墅里走去。上次她离家出走,最后与连默混在一起,他没有和她算账,这次她离家出走,又是和连默混在一起,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宋依诺被他扛在肩头,她胃里一阵翻搅,她死死咬着牙关,没有挣扎也没有吭声。
沈存希将她扛进客厅,兰姨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将另两名佣人遣退,她自己也退下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存希一夜未归,早上回来冲了个澡,准备出门时,接到保镖的电话,说宋依诺已经在回城的途中。她看得出来,他一刻都未曾安宁过。
她不知道宋依诺去乡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既然她决定和沈存希在一起,就应该和他有商有量。这情侣之间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感情迟早会吵散。
即使沈存希在盛怒中,他也记挂着宋依诺的伤,没有狠狠将她扔进沙发里,他把她放下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将她扯过来,让她趴在他腿上。
宋依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沈存希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