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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走过并州
朦胧之中,似乎已经醒来了,感觉身旁正有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我看。我抑制住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紧紧抓住他的手挡在了我的脸上。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轻声问道:“既然醒了怎么不睁开眼,怕看到什么?”
“嗯…”我犹豫了一下,依旧拉着他的手挡住了眼睛,仿佛在搜索着许久之前的记忆,“也不是怕,只不过曾经幻想了很多次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感觉,今天终于知道了,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答案。”
他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火热的目光直直的射入我的眼底,右手熟练的探入了我的内衣,嘴里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腔调:“傻丫头,这样的感觉自然还有一辈子等着你呢。”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进屋子里,留下一道亮闪闪的痕迹。身旁那温存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为什么每次醒来的结果都是我一个人赖在床上呢?
穿了衣服起身,一个人却觉得有点闷闷的,便吩咐小二烧了开水沏茶。目视着壶中的叶片一点点地张开,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想是自己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着实奢华了些,人竟也变得异常挑剔了。如果没有当初小晶的那场失败的恋情,如果没有青年湖里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果我还是当初普普通通的小雨,那又会怎样…只是可惜了,这世上所有的如果最终都是望不到结果的。
头脑中的思绪杂乱无章的交错着,仿佛只是为了打发掉这些无聊的时光。望着窗外的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人也愈发的焦躁起来,心里不禁掠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四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独自回北京去了?
一阵喧闹声突然从窗外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哀怨的哭泣。我走到窗前探着身子向下望去,原来是几个家丁打扮的小厮正和一个书生理论了起来,而旁边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竟是乔老汉的孙女小喜子。心里猛地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赶忙下了楼梯走到门口。
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圈,那四五个家丁揪着书生长衫的领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那书生倒也硬气,抬手护着身后的小喜子,梗着脖子,毫不示弱。
我奋力的分开人群,快步走到书生身边,一把拉过小喜子问道:“小喜子,这是怎么了,你爷爷呢?”
小喜子见了是我,眨巴眨巴眼睛,刚要说话,可一听到“爷爷”两个字,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只好把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它的后背,一脸疑惑的望向那个书生,道:“这位大哥,我跟这个小姑娘是在路上相识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见我和小喜子熟识,便转过身来,不屑的对着那几个家丁甩了甩衣袖,又冲我拱了拱手道:“姑娘,在下也是路见不平,这中间的缘由,还要问这小女娃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是个呆子!”
那书生却毫不在意,理直气壮的答道:“路不平,众人踩。你们这么多人,就能眼看着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我却顾不得听他们理论,蹲下身捧起小喜子满是泪痕的脸,柔声问:“好喜子,快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夫人,他们把爷爷打,打死了!”小喜子只抽抽噎噎的说出了一句,又俯在我的怀里痛哭。
“什么?”我被惊得怔在了原地,并不真实的相信传入自己耳中的话语,下意识地抬眼朝那几个家丁望去,仿佛想从他们身上寻找类似凶手的蛛丝马迹。
为首的一个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了那个书生走了过来,对着我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婆娘唠叨些什么呢?那老东西欠了七老爷的过桥银子,又偷了官银,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小喜子不知到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我的怀里挣脱了出去,仰头对着那汉子大叫:“银子是夫人给的,你们,你们还我爷爷!”
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小丫头,你们臭摇船的,哪里会有五十两的台州锭,不用在这里乱嚼舌头,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
原来竟是这样!没想到阿禛给的那锭银子,竟然惹出如此飞来横祸。既然知道了原因,心里倒也沉稳了几分,上前一步挡在小喜子身前道:“银子是我给的,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随便冤枉人!”
“呦嗬!”对面的男子换作一副色迷迷的嘴脸,凑到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又来了个管闲事的!银子是你的,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倒是轻巧。不过看你这模样,倒也值了。跟哥哥说说,是哪个小白脸掖给你的呀?”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硬生生地落在他的脸上,那汉子捂着左颊,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我虽是在心里大叫“痛快”,但看了看自己并未抬起的手臂,也着实觉得奇怪。
“戴总管,这狗奴才也忒放肆了些吧。”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终于贴上了那坚实的臂膀。
一旁的戴总管答应一声,闪电般的伸出手,又是两巴掌打了下去。
那粗壮的大汉如同凝固了一般,愣愣的盯着我们,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戴总管熟练的打抹了一下双手,仿佛什么事也么发生过,只是阴着脸问道:“你是哪家的奴才,竟跑到太原府来撒野,眼里就没有王法了吗?”
那汉子转了转眼珠,终于回过神儿来,有些胆怯的后退了一步,探着头叫道:“太原城里谁不知道我家七老爷是苏大人的舅爷,你们几个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说的苏大人,可是康熙二十七年的进士,山西巡抚苏克济?”贴着我的身体微动了一下,沉声问道。
“对,对的呀,这位爷可是认得我家姑老爷?”对面的人似乎被四爷的气势镇住了,语气明显恭敬了很多。
“大概吧,我们爷许是在京城北新花园东面的园子里见过。”一旁戴总管的声音不大,刚好可以让近处的几个人听得清楚。
那大汉皱着眉想了想,估计是只听懂了京城两个字,半信半疑的陪笑道:“原来几位爷是从京里来的,小的真是失敬了。我这就去请我家七爷,当面给您赔罪。”说罢一挥手,便带着几个喽啰退出了人群。
我回身望望四爷,刚想要解释,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绕到我身前,对着那书生问道:“阁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有几分侠义之奇,敢问高姓大名?”
这时我才想起被推到路边的那个书生,仔细的看看他,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下摆处还打着几个补丁,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四爷,拱了拱手道:“晚生姓孙,名嘉淦,字锡公,太原府兴县人。”
“孙嘉淦!”没想到雍正乾隆朝的一代名臣就这样意外的出现在面前,我虽是用手飞快的掩住嘴巴,但一声惊呼还是从唇间滑了出来。身旁的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我的身上,没办法,只好“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尴尬的竖起大拇指说:“好名字,真真是个好名字!”
四爷的眼神有些诧异,对我差劲的解释只好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对着孙嘉淦拱了拱手,“在下姓金,排行第四。阁下若是不嫌弃,可否找个地方一叙?”
孙嘉淦点了点头,便随着四爷进了客栈。戴管家命身旁的两个侍卫跟了上去,自己则走到我面前,恭敬的问道:“乔老爹的后事如何处理,还请夫人示下。”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抽泣着的小喜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就去吧。”
待到埋葬了乔爷爷,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分了。小喜子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默默地淌着眼泪。我走过去轻扶着她瘦小的身躯,好想安慰她几句。可思来想去,却只有陶渊明的那首《挽歌》在脑子里打转。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恃强凌弱,横征暴敛,多少无辜的生命因此而悄无声息的逝去,归于永无止境的沉默。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除了哀悼,又能为了他们做些什么呢?原来什么康熙帝国,太平盛世,也不过就是沉暗的泥沼上一层华丽的躯壳罢了。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原来是四爷立在了门口。他冲着门外挥了挥手,戴总管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屋子把小喜子抱了出去。还没等我发问,四爷已经走过来握住了我的肩膀:“别担心,我就是让戴铎领着她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我有些疲惫的靠在他的身上,忽然想起从早晨到现在自己也没有吃过东西,胃里有些刺痛,但却没有一点食欲。强打起精神问道:“那位孙先生走了?”
嗯!”四爷答应了一声,语气中似有几分怅然,“学问不错,就是太过耿直了些。我本想收他进府,可他却执意要去博个功名。”
“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又有哪个书生不心驰神往呢?”我的心思有些散乱,随口胡乱的应对着。
四爷仿佛看出了些端倪,拉着我坐到床前,轻声问:“怎么,心里还是不舒坦?”
我不想说话,望着倾斜在窗纸上的一抹朦胧的光亮,茫然的点了点头。
“这个苏克济是老九的门人,吏部连报了三年的‘卓异’,刚升了山西的巡抚,年下皇阿玛还题了‘正己风群吏,精心理庶民’的对联给他。”四爷的几句话,像是说给我听,又仿佛自言自语,还透着几分无奈的感慨。
我抬起头悠悠的问道:“其实,你也有点不舒坦,是吗?”
“君子之仕,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四爷的语气有些黯然,坚毅的面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只可惜我不是圣人,没有那样的胆量与气魄。”
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是如此的坦诚,心头的阴霾竟也被他的直白冲淡了许多,默默的伸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所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玉儿倒是相信,你心中的道,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四爷眨了眨眼,望着我的目光闪过些许动容,随即自嘲的一笑,开口道:“希望能如你所愿吧。”
门外突然想起一声刻意的咳嗽,房门打开,眼前却是戴总管矮胖的身形再次出现。他的头微微低垂,对房内的一切似乎都视而不见,只谦恭的对四爷说:“主子,苏克济的小舅子,赵七来给您请安了。敢问主子,是见还是不见?”
四爷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淡然的答道:“你去把他打发了吧,该怎么说,你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戴铎答应了一声,身子轻巧的一转,竟已毫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我望着已然合拢的门板有些发呆,实在不大相信那如此敏捷的步伐,竟然属于一个捧着肚子走路的人,不由得对着四爷问:“爷,这戴总管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吧,怎么总是来去无踪的?”
四爷点了点头答道:“你倒也有些眼力,戴铎年轻的时候习武,轻功甚是了得,当年人称‘草上飞’。”
我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迪斯尼动画里那只小猪拉长了脸趴在草堆上忽扇着翅膀的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道:“是草上飞猪吧?”
“你!”四爷愣了愣,眼底的笑意还未溢出,却被一片阴云笼罩在了脸上。他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犀利的眼神把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