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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离大晟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四五个月,即便真写信给父皇,也是来不及的。何况,咱们越国人大都吃海味,他们大晟的将士估计吃不惯。”
说到海味,清平趴在圆桌前认真思索着,突然抬眸:“阿兄,我记得好像有一种食物叫荇穗草,产自海底,模样很像小麦,可以裹腹,而且做军粮很是方便。大晟南面沿海地区,也能捞到荇穗草吧?”
铭轲望她一眼:“荇穗草状似小麦,但不是小麦,海腥味很重的,他们吃不惯。”
清平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眸微亮:“吃不惯不要紧,南诏国的人又不知道。只要让南诏国的人知道大晟有了荇穗草,可以裹腹,他怕了不就成了?反正南诏国的人没吃过,能吓唬住他就够了!”
铭轲仔细想了想,也笑了:“这主意不错,就是唬他一下,让南诏国的人别那么有恃无恐,大晟就有机可乘。”
“但是荇穗草长什么样子,他们大晟的人不认识,需要阿兄带人去海域打捞。就算做样子,也得能骗得过南诏国的人才成。”清平巴巴看着他,面带讨好。
“我呀?”铭轲哼哼鼻子,“让我给穆庭蔚跑腿,我还挺不乐意的。”
清平绕到他后面晃着他的肩膀:“阿兄,穆庭蔚都放弃大越了,你就帮这一个小忙,不算委屈吧?你跟齐王交战之时,他还帮过你呢,你不能忘恩负义。”
铭轲不乐意:“他帮过又怎样,我就一个妹妹还被他抢走了,他再帮我十次也抵不上抢你这一次。”
“……”清平看着他,嘟嘴,“那你到底去不去?”
铭轲给自己斟茶,呷了一口:“太便宜他了!”
清平在他旁边坐下:“阿兄,你这不是便宜他,是便宜我。”
“什么意思?”
清平认真给他分析:“你看,我是和亲公主,是咱们越国势弱大晟势威的时候嫁过来的,那我即便做了皇后,也得矮上半截,对吧?但阿兄如果在大晟紧要关头给予帮助,他们大晟肯定感激咱们越国,对我们另眼相待,同时也巩固了我在大晟的地位不是?”
铭轲拧眉思索着她的话,若有所虑地点着头。
清平舒了口气:“那阿兄你就是答应了?”
铭轲太子觑她一眼:“别跟我扯那么多道理,你就是为了穆庭蔚让我去跑腿,还想给我下套,让我高高兴兴的去。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你了。”
“……”清平扯着他胳膊撒娇,“阿兄说什么呢,我哪有给你下套,就是给你讲道理来着。也不是要你跑腿,关键荇穗草大晟人不认得,这不是来求你的嘛。阿兄,好阿兄,你怎么这么英俊,越看越俏,人比花娇,咱们家你最好看!”
铭轲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打掉她的手:“我好看也不用你夸,你嫂嫂知道会吃醋的。当然了,我是咱们家最好看的,这我一直都知道,不用你提醒。你看你丑的,穆庭蔚眼瞎了居然瞧得上。”
“……”夸你几句你还上天了!
她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我写信告诉嫂嫂,你说她丑。”
铭轲一愣,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她了?”
“你刚刚说你是咱们家最好看的,也就是说嫂嫂也没你好看,那你就是说她丑!”
“……”歪理还一套一套的,铭轲懒得理她。
“阿兄——”清平继续扯他袖子撒娇。
铭轲妥协:“好好,我去,明日就去!”这个忙对他而言小菜一碟,但穆庭蔚肯定得感激他,他不亏。
何况,阿贞说的没错,这是帮她稳固根基,坐稳后位的一个机会。她嫁这么远,他这个做兄长的如果不护着点,将来受委屈了怎么成?
清平得逞地笑着,十分激动地从后面搂住他脖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我阿兄天下第一好!谁都比不上!”
铭轲被她勒得险些喘不过气儿来,不过听见这话很是受用,略一扬眉:“是吗,我比穆庭蔚好?”
“那当然,阿兄哪儿都比他好,他怎么会比得上你?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清平很谄媚地应着。
“那我哪儿比他好了?你一一举出来我听听。”
“……”得寸进尺!
清平琢磨着,反正现在能哄她阿兄高兴就成,穆庭蔚又听不见,她违心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随口胡诌:“你比他好看,比他有才华,比他武艺高强,比他高大,比他威猛,还比他有英雄气概!总之,我阿兄天下第一好——”
下一刻,卧室的门开了,穆庭蔚站在外面,此时目光正朝她看过来。
清平嘴角一抽,谄媚讨好的笑意僵在脸上,蹭地松开尹铭轲,干巴巴地笑着:“陛……夫君!”她很摸得透穆庭蔚的脾气,瞬间改口,觉得这样会死的好看点。
尹铭轲很幸灾乐祸,怕穆庭蔚脸色不够黑,此时又补充一句:“清平,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清平气得想打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清平可怜兮兮看着穆庭蔚,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磨磨蹭蹭走过去,小鸟依人地往他身上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声音软软的带着娇气:“你怎么来了呀,也不提前跟我说。”
穆庭蔚被她勾得没了脾气,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目中含笑,低声提醒她:“你皇兄看着呢。”
铭轲脸都绿了:“尹清平,你给我矜持一点!”
清平听见这话,踮起脚尖亲了穆庭蔚一口,挑衅地回头看铭轲,仰着下巴:“这是我夫君,你管得着吗?”
“……”刚刚还夸他什么都比穆庭蔚好呢,如今立马区别对待。
小白眼儿狼!
——
穆庭蔚从柳从勋那里知道大越人以荇穗草做军粮,状如小麦,可果腹充饥,便来请铭轲帮忙去海域打捞荇穗草,不曾想清平也是为此事过来的,甚至已经劝动了铭轲太子。
清平有些得意,坐在桌边,托腮眨巴着眼睛看他:“夫君,你说我是不是太贴心了?”
穆庭蔚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应了声,转而看向铭轲:“多谢铭轲太子。”
面对穆庭蔚时,铭轲还算正经:“陛下帮了我大越多次,如今这事不过举手之劳,无需言谢。陛下对我妹妹好就够了。”
穆庭蔚看一眼清平,神色淡淡:“朕对阿贞好,不是与你们越国的交易,铭轲太子不必此时提醒朕。朕也从不将国事与阿贞,混为一谈。”
清平听得心尖儿一颤,某处柔软似乎被触动,抬眸与他对视。
铭轲无所谓地笑笑,起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清平起身站在他跟前,捧着他的脸:“夫君刚刚的话怎么那样动听,你再说一次。”
他收紧她的腰肢,令她坐在自己膝上,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着华光,显现些许宠溺:“阿贞,大晟是我的责任,而你是我的私心。我能为了你放弃南岛,放弃强壮大晟的机会,但永远不会为了大晟的荣辱,伤你分毫。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
第93章
穆庭蔚和清平从房中出来准备回宫的时候,瞧见长洛在凉亭下喝酒。
清平望了一眼; 对他道:“你先回宫吧; 我去看看长洛姐姐。”
穆庭蔚点头:“让萧飒等着你。”
他离开后,清平去了凉亭; 远远就闻到浓烈的酒香,长洛披着红色裘衣; 双颊因为酒醉晕染着淡淡的粉色,轻颤的长睫有些许湿润。
清平过去坐下; 没有开口。
长洛抬眸与她对视片刻,扬眉:“陪我喝些?”
清平把玩着酒盏; 没喝,笑了笑:“我以前也如阿姐这般喜欢喝酒,那时候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戒不掉酒,如今沉睡几年再醒过来,反倒不想碰这些东西了。”
长洛道:“我们大越的女人不饮酒; 灵魂都丢了一半儿。咱们俩以前不熟; 但长宁不少提起你,说你嗜酒如命。那么多的堂姊妹当中,其实我觉得咱们俩最像。”
“有吗?”清平仔细想着她的话; 琢磨着两人哪里相似。
长洛又仰头饮了一口,冲她笑:“对待感情啊; 都那么渴望从一而终。长宁最喜欢养面首了; 还有其他皇叔家的姊妹们; 也都跟长宁差不多。而你呢; 是公主,众星捧月着长大,琴棋书画俱佳,还生就了一张好脸蛋儿,不知多少男人想攀上你。但你洁身自好,除了徐正卿,也不跟其他男子接触。”
提到徐正卿,清平微微怔了一下,轻笑着摇头。
长洛却突然哭了:“他以前说我酒醉的样子,最动人。但我现在每次喝醉,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阿姐……”
长洛趴在石桌上,肩膀耸动,声音里带着抽噎:“我也想从一而终,就想守着一个人,不稀罕做什么郡主、公主。可是,怎么就那么难呢……”
石桌上寒凉,清平起身走过去,拉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
“清平,我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在郡主府过得不好,不知道父王居然做这样的事逼他离开。我知道,是我这人太粗心,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他要走我就跟他一起走了,不会让他承受那样的屈辱……”
“这不怪你,苏云阳肯定也没怪你。”她轻声安慰着,“阿姐既然放不下,就去努力一下,说不定他心里是有你的。我听陛下说,苏云阳这些年身边也没什么女子出没,你去跟他解释,跟他道歉,他兴许会听的。”
长洛摇头,渐渐止了哭声,苦笑:“他当年在郡主府时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哪里还愿意再跟我一起?”
“愿不愿意是苏云阳说了算,又不是你说了算。”清平转了转眼珠,突然道,“阿姐,我有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长洛抬眸,眼眶红红的:“什么法子?”
清平附在她耳畔低语半晌。
长洛微怔,有些囧:“这样好吗?”
清平问:“你跟苏云阳,你们俩当初在大越的时候有没有……”她跟长洛使了个眼色。
长洛一张脸顿时红了,轻轻点头。
“那你除了他,是不是也不想嫁旁人?”
长洛又点头。
清平拍拍她肩膀:“那你就照我说的做,我觉得他如果还在乎你,应该会心软的。”
见长洛咬着唇不说话,清平宽慰她:“阿姐既然那般痛苦,博这一次又何妨?咱们大越的姑娘向来率性,想要的就得自己争取。除非你就想这样一直借酒浇愁下去。”
长洛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嗯,我听你的。他若还是拒绝,我也就死心了。”
“这就对了,”清平笑着拉她起来,转而对着后面的凝儿吩咐,“你去外面找萧统领,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把苏云阳请过来。”
——
苏云阳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清平,反倒瞧见了亭下脱了氅衣,衣衫单薄的长洛。
她亭亭玉立地站着,凛冽寒风吹得衣袂翻飞,她孱弱的身子似乎也有些摇摇欲坠的。
看见苏云阳她没有出声,只静静望着。
冷风刮得她脸疼,双唇有些干裂,看起来很是憔悴。
苏云阳默了片刻,闭目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她飞奔而来,扯住了他的衣袖,还未出声眼泪先落了下来,楚楚可怜:“是我不好,当初让你在大越受了屈辱,都是我的错,我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你的心事。”
她说得无比真挚,苏云阳手臂被她抓着,有些许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