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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半信半疑,却冲她点了点头。
秦湘四下看看:“趁他现在还没回来,那咱们快走吧。”说着还主动牵元宵的手。
元宵不让她碰,自己跟在她后面出了院子。
元宵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因为阿娘跟他说,在外面不要相信被人,否则很容易被骗。
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要带自己出去。
如果她把自己关到黑屋子里怎么办?
元宵越想,越觉得怕怕的,不太敢跟着她。
他四下看看,见周围冷冷清清的,她领着自己的路不是正经的大路,就更怕了。
灵机一动,他突然扑过去,抱住秦湘的腿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秦湘疼得捂着腿叫了一声,推开他,“我要带你出去,你咬我做什么?”
元宵才不理她,坚信她和刚刚那个人是一伙的,瞅准机会,直接撒丫子往前跑,准备自己逃出去。
这府上如今有大人物在,秦湘怕他冲撞了,惹出乱子了,只能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去追。
然而,等她好容易快要追上的时候,看到那小孩头也不回地,直接冲进了南院。
秦湘一张脸,顿时白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南院某个房间里,知府江宇正向穆庭蔚禀报正事。
穆庭蔚一袭暗紫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刚毅的面容上不见表情,眸色幽深,神情肃穆。
寄州知府在他跟前不远处站着,弓腰回着话:“下官已经按照公爷的吩咐对那些人严刑逼供了,但不管如何用刑,他们都咬紧牙关,决口不愿承认是沈相暗中指使他们铸铜钱。有几个,甚至自尽了。”
穆庭蔚脸上不见波澜:“沈鸣黎既然敢用他们,自然是有他们的把柄在手,不必急于一时。”
外面萧飒带着侍卫守在外面,突然看到一个小孩儿闯入了视线。
他神色一凛:“哪家的小孩儿?”
一旁巡逻的侍卫见此围了过来。
慌乱找出路的元宵整个人都愣了,他找不到出去的路,结果还跑到了这里。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他吓得腿软,小嘴儿轻轻抿着,站在那儿不动。
“怎么回事?”屋里传来淡淡的声音,元宵跟着往里面的方向看了眼。
萧飒躬身对着房门的方向,正欲回话。
元宵已经趁那些侍卫不注意,迈着小腿儿抱着头溜了进去:“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打我!”
他一边喊着,进去后,扫了眼屋里的两个人,下意识躲到了坐着的那位明显看起来更厉害一些的男子身后。
被个小孩趴在背上,穆庭蔚整个人愣了一下,缓缓回头。
萧飒没拦住,一时惭愧:“公爷,这小孩……”
穆庭蔚看了眼萧飒,又望向知府:“莫不是你的孙儿?”
江宇也不知道家里何时冒出了个如此俊俏的孩子,细瞧之下还跟公爷如此相像。方才,他还以为这是公爷的儿子呢。
如今骤然被问,江宇也有点糊涂了:“这……不是。”
穆庭蔚拧眉看向身后的孩子。
元宵一抬头,顿时认出了穆庭蔚,一双眼睛亮亮的:“我认识你,你是镇国公,我在街上看见过!”
他说话奶声奶气的,穆庭蔚看着,难得神色柔和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元宵。”
“你娘呢?”
“在家里,我被这个府上的人抓来了,那个人还打我。”说起这个,元宵想到了自己刚刚被打屁股的事,眼眶红了。
穆庭蔚目光扫向江宇。
江宇双腿一软,额头上冷汗直冒:“公爷,这……下官毫不知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是说,这个小孩子在说谎?”穆庭蔚语气淡淡,不辨喜怒。
“不,不是,公爷放心,下官一定去查个明白。”他说着,对着元宵摆了摆手,“小孩,你过来。”
元宵抱住了穆庭蔚的胳膊,不肯过去。
穆庭蔚这张脸,素来很少对人笑,是以小孩子见了他一般都是怕的。如今难得有小孩不怕他,他意外之余,对这孩子也多了几分喜爱。
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谁抓你进府的,叫什么名字?”
“姓江!”元宵说着,想了想,“手里拿着扇子……他要逼我娘上门来找他。”
江宇一个哆嗦,顿时明白过来,准是那个兔崽子惹的事!他平时花天酒地也便罢了,怎么还做这样的事?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穆庭蔚看着元宵,话却是说给江宇的。
江宇登时便跪了下去:“公爷息怒,下官教子不严,一定重重责罚。”
“你下去吧。”穆庭蔚神色淡淡。
江宇瞥了眼那小孩儿,自己应着,默默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穆庭蔚问眼前的小孩:“你家在哪儿,我让门口那个叔叔送你回去。”
元宵看了眼萧飒,依旧抱着穆庭蔚的胳膊不撒手。
穆庭蔚眉头上扬几分:“你不怕我?”
元宵看着他时眼睛里是崇拜的光芒:“我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做镇国公,给娘亲争光!”
穆庭蔚忍俊不禁:“是吗,那你现在读了多少书了?”
“我读完了《论语》,现在娘亲让我读《孟子》。”
穆庭蔚倒是一愣:“还挺聪明的,背一段让我听听。”
元宵想了想,背诵:“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穆庭蔚眉色舒展:“这句话什么意思,知道吗?”
“要尊敬有贤能的人,竭尽全力孝顺娘亲,辅佐君王能舍性命,结交朋友要言而有信。做到这些的,没有读过书也是有学问。”
穆庭蔚神情中带了一丝玩味:“别的似乎都对,不过,‘事父母,能竭其力’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竭尽全力孝顺娘亲了?难道,父亲就无须孝顺?”
“我娘亲说只孝顺娘亲就好了,不用孝顺父亲。”
第23章 第 23 章
穆庭蔚难得被这孩子逗得有些开怀,心情也变得很不错:“只孝顺娘亲就好了,你娘还真是个奇女子。”
说到这个元宵很得意:“我娘可厉害了,她说的都是对的!”
元宵说着话,渐渐在地上坐了下来。刚刚在外面跑了很久,他现在很累。
穆庭蔚看出来了,弯腰将他抱坐在膝上:“你娘这么厉害,那你爹呢,他教过你什么?”
元宵脸上笑意淡了,轻轻摇头:“我没有爹。”
穆庭蔚神色微滞,看着这孩子时又多处几分怜爱:“那你娘能教你读论语,也是难得。多大了就会这么多?”
元宵奶声奶气地回答:“四岁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乔阳公主的声音:“穆哥哥,你在忙吗?我进去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跳到了屋里,身后跟着秦延生。
两人齐齐往这边看来,等目光落在里面亲切交谈的宛如父子般的和谐画面时,乔阳公主和秦延生皆是一愣。
“穆哥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乔阳公主说着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孩,“长得还挺俊俏的。”
穆庭蔚神色淡淡:“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突然闯进来的。”
“不是你的?”乔阳公主还有点不相信,“可是跟你长得很像哎,你看这眼睛,这凤眼,连鼻子嘴巴都有点像……”
说完又去询问秦延生的意见:“秦御史,你快来看看,你觉得像不像?”
秦延生拧眉看着,心里也嘀咕。
别说,还真的挺像的!
不过秦延生没答话,只是问:“公爷,船只都准备好了,咱们几时出发回帝京?”
穆庭蔚道:“逗留有些日子了,这两日就收拾一下动身吧。”
“那这孩子呢?”乔阳公主问,“我看跟你长得挺像的,要不然你带回去养着吧。或者认个义子?”
穆庭蔚听着乔阳公主的馊主意,破天荒的不觉得排斥。
他这些年于沙场和朝堂之间游走,一颗心早就冷硬非常。倒是难得的,会喜欢一个孩子。
不过他没应,只是道:“这孩子,待会儿就送走。”
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什么,又低头看元宵:“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好送你回去。”
元宵说:“在清凉街尤家。”
“清凉街尤家?”秦延生蹙了蹙眉,又低声默念了几遍。
他记得,清凉街似乎姓尤的人家,也就那么一户。再看这孩子的穿着,明显不是穷苦的家庭,难道是他知道的那个尤家?
可据他所知,尤旋是独生女儿,并无什么哥哥弟弟的。尤父早亡,樊氏也不可能再添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莫非,是远房的亲戚?
“你是姓尤吗?跟尤家其他人是什么关系?”秦延生问他。
元宵被穆庭蔚抱在怀里,没有跟秦延生说话,只是又巴巴地问穆庭蔚:“我将来长大了,能跟你一样当镇国公吗?”
穆庭蔚眉眼带着笑意:“这么想当镇国公?为什么?”
“因为我那天看到你们在大街上,你骑马在前面,后面好多铁卫,大家都在看你,很威风!”元宵哑了咽口水,真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
穆庭蔚沉吟了一会儿:“镇国公只有一个,那等你长大了要做镇国公,我做什么?”
元宵皱眉:“你不会升官儿了吗,等我长大了你肯定就升官儿了呀,也许就不做镇国公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屋子里的其他人却因为他这句话,神情变得微妙。
他穆庭蔚如今是什么身份,如果再往前一步……
穆庭蔚没接他的话,只是说:“你好好读书,如果你长大真有那份能耐,我把镇国公的位子让给你,如何?”
“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奶声奶气说着,冲穆庭蔚伸出小拇指。
穆庭蔚含笑,伸出拳头:“男人们的约定,是要这样的。”
元宵看着,也跟着伸出肉肉的小拳头,与穆庭蔚的相撞。
穆庭蔚抱他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延生见此,上前说:“公爷,这孩子既然是尤家的,不如,还是我去吧。”
穆庭蔚想了想觉得有理,正要把元宵递给他。这孩子立马搂住穆庭蔚的脖子:“我不要他抱,不要他抱!”
秦延生伸了手僵在半空,有些讪讪。
穆庭蔚缄默着,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乔阳公主跟在后面,面上带着兴奋,她对着秦延生道:“我觉得穆哥哥跟这小孩还真挺像父子的,你看这孩子这么喜欢他。而且,除了陛下外,穆哥哥可再没对哪个孩子这么有耐心了。”
秦延生此时还在琢磨着这小孩会是尤家谁的孩子,听到乔阳公主的话,他不自在地胡乱应了声。
“我还挺好奇的,不行,我要跟着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穆哥哥亲生的!”乔阳公主说完跟在穆庭蔚后面,又见秦延生站着没动,她觉得一个人没趣,冲他喊,“你愣着做什么,穆哥哥怎么也算你表哥吧,你都不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秦延生本就有私心,想去尤家一趟,如今乔阳公主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拒绝,便也提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