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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卿驻足,看向她:“公主若觉得他好,便珍惜吧。你的身份我能查出来,他若想查,凭他的能力也可以。纵然他可能猜不到你是清平,却一定能查到你不是以前的尤旋。”
“我又没那么笨,你是因为了解我,才查得到。穆庭蔚不了解清平,也不了解尤旋,怎么可能察觉什么?”
徐正卿笑:“公主跟尤旋相差太大,突然之间会琴棋书画,想必在他跟前撒了不少谎言吧。穆庭蔚是百官之首,叱咤朝堂多年,岂会被你三言两语哄骗?朝臣们可没人敢在他跟前耍把戏,公主觉得自己说谎的本事,比得过那些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朝臣吗?”
尤旋心尖儿一颤。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觉得穆庭蔚有什么怀疑她的地方。
徐正卿道:“他应该,是不想把对付朝臣的那一套猜忌用在你身上。公主可能得了良人,不过以后少对他撒谎比较好。毕竟穆庭蔚心思难测,他早把我看透了,我却至今看不透他。”
尤旋认真点了点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公主照顾好自己,你在大霖没什么亲人,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兄长也好。我,不会打扰你幸福的。”
他说完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从窗前跃下,没了踪影。
尤旋盯着窗子的方向,有些讶然。
徐正卿这身武艺倒是藏得深,在大越她与他相处一年,都不曾发觉。
看他方才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出去乱说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松上一口气,她过去关了窗户,换掉身上的衣服。
出去的时候,紫嫣迎上来,语带关切:“夫人怎么进去这样久?”
“刚刚走过来有些累,我稍微坐了坐。”她随口应着。
紫嫣和橙衣她们也没放在心上。
折回去找元宵时,路上听到府里下人们的谈话,尤旋才知道,方才她换衣服的时候,太后来给宁昌侯夫人贺寿了。
宁昌侯夫人是太后的姨母,但独孤仪久居深宫,已经许多年不曾来府上了,今天倒是屈尊降贵。正是如此,下人们惊讶之余忍不住讨论了几句。
尤旋听到也觉得意外。
不过她也没多想,顺着来时的路去找元宵和茗儿她们。
谁知路过河边的时候,刚巧看到站在河边赏景的独孤仪。她不是刚来给宁昌侯夫人贺寿吗,就从寿宴跑出来了?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独孤仪穿着玫红色竖领宫装,雾鬓云鬟,珠环翠绕,倒是格外雍容华贵。
她身后跟了几名宫女太监,此外陪同她一起站在那儿说话的,还有秦老夫人朱氏和柳从依。
这会儿秦老夫人正对着独孤仪谄媚地笑着,柳从依在她身边站着,目光隔着河看向对岸,眼神痴痴的。
尤旋一时好奇,也望了过去,便瞧见对岸有几位男子在那边投壶。柳从依目光所及的地方,秦延生一袭藏绿色长袍,此刻正将一支箭投入壶中,引来喝彩。
尤旋看过去时,秦延生旁边站着的徐正卿恰好望过来,两人目光对上,他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只当不认识她。
徐正卿的态度,让尤旋彻底放心下来。她淡淡瞥开眼去,正要离开,就听到了独孤仪的声音:“国公夫人也这么悠闲。”
两人距离有些远,尤旋原本是不打算上去说话的,如今独孤仪都开口了,她索性便含笑走过去,对着她屈了屈膝:“听说太后娘娘来给宁昌侯夫人贺寿,刚到的样子,如今在此遇到却是巧了。”
独孤仪嗤笑一声:“哀家不喜欢热闹,只是借着贺寿的由头出来散散心而已。”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太后娘娘散心了。”尤旋说着,冲她颔首,正要离开,却又被她叫住了。
“怎么说如今也是国公夫人,这样的场合夫人阖该穿得体面些,如今这副打扮,未免寒酸了些,丢了镇国公的脸面。”独孤仪打量着尤旋的穿着,说话丝毫不客气。
尤旋此时换的是那套暖橘色的襦裙,上面绣着雀鸟海棠的图案。无论是衣服的质地还是刺绣无不精湛,如今却被独孤仪说成寒酸,尤旋有些好笑。
她看向独孤仪身上名贵的蜀锦,顿时了然。
独孤仪可能是宫里闷久了,故意锦衣华服地跑过来找她争风吃醋。记得书上说过,这似乎是北陆后宫的女人们最喜欢的把戏。
她勾了勾唇,气势上不输她分毫:“华丽的衣服也不是谁都撑得起来的,太后娘娘说是也不是?”
独孤仪神色一凛,瞪着她,脸色铁青。
尤旋不以为然。
朱氏难得在这里散心的时候遇上太后,心想着自己不得穆老夫人喜欢,又与尤旋有过节,能讨得太后欢心也不错。谁想自己正好好哄太后高兴,尤旋居然冒了出来,如今还惹得太后不高兴了。
她知道尤旋是镇国公夫人,身份尊贵,但太后就是太后,陛下生母,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见这会儿太后脸色铁青,她笑着上前:“太后娘娘出来赏景,何必为这等事置气。娘娘您瞧,那河边开着的菊花倒是格外鲜嫩,被这天然河水滋养下比院子里开得都好。”
有朱氏给台阶下,独孤仪也不跟尤旋一般见识,淡淡应着:“是不错。”
“娘娘若是喜欢,妾身让人摘下来。”朱氏笑说着,给后面的柳从依使眼色。
柳从依脸色都白了,那花开在河边上,嵌在石缝里,有些难采。秦老夫人如果想讨太后欢心,怎的自己不去摘,反而让她去?
“愣着做什么,去呀。”朱氏对着柳从依催促。
柳从依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走过去。河边的石头有些松弛,她心惊肉跳地慢慢接近那朵花。
独孤仪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而看向尤旋,想到什么,勾唇:“听说镇国公对夫人不错,想来他是对沈嫣忘情了。哀家还记得,当初他求娶沈嫣,结果被沈嫣拒绝,倒是伤心了好一阵子呢。后来他再没娶妻的打算,对沈嫣念念不忘。”
蓦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还说是穆庭蔚当初求娶过的,尤旋眉心轻轻一皱。
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被独孤仪看到了,她道:“镇国公应该没跟夫人提起过沈嫣吧,她是沈相的妹妹,与镇国公也算青梅竹马呢,关系极好。不过也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人,总不好在夫人跟前说起的。”
尤旋敛了情绪,悠悠望向她:“既然镇国公没提起,那自然便是无关紧要的,太后娘娘说这些给我听又是何意呢?他当初求娶过沈嫣也好,如今娶了我也罢,总之,跟太后娘娘您是没什么关系的。对吧?”
独孤仪本想刺一刺她,让她难受,没想到被她反过来戳了心窝子。
她是太后,跟穆庭蔚半点关系都不会有,这是她的痛楚。
独孤仪恼羞成怒,伸了手向尤旋挥过来。
尤旋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脸上从容笑着:“太后娘娘当众殴打一品国夫人,怕也不合礼数呢。”
这俩人僵持起来,后面宫人太监们没一个敢上前制止,朱氏也吓得噤了声,后退两步。
倒是橙衣和绿袖很警惕,冷冷盯着独孤仪那只手。
独孤仪是太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不好得罪,但若是今日她们俩眼睁睁看着太后伤了夫人,估计回去命就没了。
就在俩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制止的时候,离尤旋更近些的紫嫣倒是先扑了过去,似乎想护着尤旋。
尤旋恰巧松了手腕,眼睁睁看着紫嫣扑过来的力度太大,和独孤仪一起跌进了水里。
旁边好容易摘到那朵菊花的柳从依,刚松上一口气站起来,没料到太后和紫嫣二人落了水,她被吓到,下意识后退一步,也跌进了河水里。
尤旋:“……”
后面的人也慌了,却没一个会水的,只能大喊着去找人帮忙。
看着水里扑腾的三个人,宁昌侯夫人寿宴上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尤旋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夫人!”橙衣和绿袖齐声惊呼,脸色白了。
她们俩会武功,是剑客,但……真的不会水!
河对岸的众男子们听到这边的呼喊,好奇张望。
“那边怎么回事?”
“好像是太后落水了,还有镇国公夫人。”
与此同时,秦延生和徐正卿几乎一起跳进了河里,向那边游过去。
见他们俩去救人,其他男子也不再多想,跟着跳了下去。
尤旋本来是想救人的,谁知道她刚抓到一个人的衣服,还没使上力就被人从水里拖了出来。
等上了岸,看见是秦延生和徐正卿两个人拉她出来,她有些怔愣。
早知道他们会去救人,她就不下去了。八月的水,还挺凉的。
她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模样,打了个哆嗦,脸色青白几分。
好冷。
“你……”徐正卿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倒是秦延生抢先一步,“你没事吧?”
尤旋回神,看见秦延生关切的神情。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离他们俩远些,语气疏远:“多谢两位大人。”
橙衣脱了自己的外衫过来,给她披上:“夫人怎么自己下水救人了,这个季节会伤身子的。”
听见橙衣的话,徐正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越人大多都会水,而且她游得很好。
方才一时情急,他居然给忘了。
他摇头苦笑一声。
柳从依被救上来时,吐了好多水,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秦延生目光一直落在尤旋身上。
方才在水里,她最无助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身影。她还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不仅秦延生没救她,就连她唯一的哥哥,也选择了救别人。
她看着那个所谓的“别人”,被所有人簇拥着,关切着,柳从依脸色苍白,贝齿咬紧了下唇,一股腥咸从舌尖蔓延开来。
徐正卿看见她,犹豫了一下,朝这边走过来。因为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太后和尤旋身上,他才敢跟柳从依说话。关切地问她:“没事吧?”
柳从依红着眼眶,没有回应。
徐正卿将人扶起来,顿了顿:“别在秦府呆着了,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柳从依抿了抿唇,目光盯着秦延生的方向,见他自始至终都只望着尤旋,鼻头顿时酸涩,心里格外委屈。
“哥哥,我哪里不如她了……”
徐正卿沉默。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镇国公来了”。
大家吓了一跳,齐齐侧目望去,便见一个身着墨色直缀,一脸肃穆,气势逼人的男人阔步而来。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叩拜。
穆庭蔚径直走到尤旋跟前,看她浑身落汤鸡似的,整个人不住地哆嗦着。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怎么搞成这样?”
穆庭蔚很少在尤旋跟前生气,她本就冷得发抖,此时被他一吓,舌头有些打结:“有,有人落水了,我想救人来着……”后面的话声音很小,她一个人也没救到,还被两个最不想产生关系的人拖了上来。
独孤仪见穆庭蔚一来就只看见尤旋一个人,她心里有气,嗤笑道:“国公夫人倒是好心,结果刚下水就被秦御史给救了上来。秦御史可是功臣,镇国公岂能不给些谢赏?”
独孤仪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