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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这么幼稚,尤旋好气又好笑,拿着书继续看:“公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穆庭蔚仰头把酒喝了,轻声道:“今日在朝上,陛下宣了禅位诏书。”
尤旋楞了一下。
小皇帝肯定不是自己主动写的,这几日满朝文武都在逼迫,她隐约知道这事。
不过弱肉强食,适者而生。穆庭蔚有权势,有军队,更有能力,他驱蛮夷,守江山,得尽天下人心,小皇帝再不甘愿也没办法。
而且穆庭蔚请苏云阳尽心为小皇帝医治解毒,也算仁至义尽了。
她把书放下,抬眸浅笑:“那我是不是要恭贺你,称你一声陛下。”说完要给他行大礼。
穆庭蔚拉住她:“还早,两辞三请,今天第一请,我辞了。”
尤旋忍着笑:“也对,总得做做样子给后人看。”
穆庭蔚嗔她一眼,目光宠溺:“你这话倒是说得直白。”
“我又没说错。”
穆庭蔚又斟了杯酒:“为了即将到手的天下,你不应该陪我喝一杯,以示庆祝?”以前她喝醉的样子,他都没来得及欣赏。
也对,快称帝了,这对穆庭蔚而言还真是件大事。
尤旋看着那酒,琢磨了一下:“我只喝一杯。”说完接过来,仰头喝了下去。
许久不饮酒,她觉得这酒辛辣苦涩得紧,一点都不好喝。不知道以前她怎就那么喜爱。
她皱眉:“难喝!”脸上渐渐染了红晕。
尤旋这个身子一杯倒,再加上这酒比寻常的要烈,不多时她便感觉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眼眶虚浮,抬头看穆庭蔚时出现重影。
她伸手摸他的侧脸,结果有些偏,捉住了他的耳朵:“我好像醉了……”
穆庭蔚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能喝酒的是以前的清平,一时有些无奈:“那不喝了。”
尤旋跪在软榻上,攀附住他的脖子,目光因为酒醉的缘故,此时多了层迷雾,有些勾人。她贴近他,亲了下他的唇,盈盈浅笑:“恭喜夫君大愿得成,得如画江山。”
穆庭蔚被她勾得心痒,骨头都软了,大掌撑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缱绻:“这江山,有你才如画。”
她吐纳着酒气,眯了眼睛,声音飘飘的:“那你要对我好。”
“嗯。”他轻轻应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眸色温柔。
“只对我一个人好。”
“好。”
“不能纳妃!”
“是。”
“御前不能有宫女,尤其是漂亮的宫女,都得用太监!”
穆庭蔚无奈轻笑,声音懒洋洋的:“这么霸道?”
尤旋皱眉:“你不答应我就不要你了!”因为醉酒的原因,她脸上越来越烫,双颊粉嫩嫩的,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
“一杯酒便醉成这样?”穆庭蔚搂着她,捏捏她泛红的脸颊。
尤旋打了个哈欠:“想睡觉。”
穆庭蔚呼吸沉了几分,将人抱着进了内室。
——
尤旋次日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了穆庭蔚的影子。
茗儿进来时,尤旋心虚地坐起来扯了衣服穿上,有点不自在,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刚至卯时。”茗儿应着,对尤旋笑道:“奴婢扶夫人洗漱。”
尤旋佯装淡定地应着从榻上下来,双腿却酸软的紧。
茗儿想到了昨晚上的抽噎声,耳尖一热,不动声色扶她起来。
从寿眉堂给穆老夫人请了安,尤旋带着元宵回自己的画眉堂用早膳。早膳刚摆好,穆庭蔚就下朝回来了,穿着官服,器宇轩昂,威严十足。
在目光投在尤旋和元宵母子身上时,他身上的肃穆与冷冽淡了几分,难得多出几分柔和。
尤旋吩咐人添碗筷,又让人备了方巾给他净手。见穆庭蔚坐下,她道:“公爷一直不回来,我以为很忙,就没等着。”
“嗯,有时候忙起来赶不回来用膳,也忘记知会你,确实不好,日后都不用特意等我,”他语气温和,用湿帕子擦了手递给下人,随口道,“你昨晚上太累,要多吃点补补身体。”
话一出口,尤旋楞了一下,双颊又烧了起来,正吃着的东西有点味同嚼蜡。
穆庭蔚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场合不太对,脸上微微有些热,默默拿起筷子:“这翡翠盒子看着不错。”说完给元宵夹了一块,又给尤旋夹了一块。
元宵托着下巴:“娘亲昨晚上看书了吗?为什么很累?”
尤旋低着头,穆庭蔚瞪了儿子一眼:“食不言。”
元宵乖乖用膳。
膳后元宵回去做功课,茗儿和橙衣端了消食的茶水,尤旋喝了两口放下,见穆庭蔚眉头拧着不高兴的样子,她问:“公爷有烦心事?”
穆庭蔚在旁边的软榻上坐着,两人中间隔着榻几,上面摆着下了一半的围棋,他琢磨着落了一子,抬头:“也不算什么烦心事。”
顿了一会儿,他道:“今日陛下给徐正卿和乔阳公主赐婚,被徐正卿给拒了,挨了一顿板子。这人这么轴,圣旨都敢违抗,是不是还惦记你呢?”
他脸色看起来有点臭,十分不悦。
尤旋笑着落了一子:“我怎么会知道,公爷问我干什么?”
说完抬起头,冲他挑眉:“徐正卿违抗的是圣旨呢,还是镇国公的旨意?”
穆庭蔚嘴角一抽:“有区别吗?”
“……”是没什么区别。尤旋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思索着,又问,“你之前不是不赞成为了乔阳公主得罪徐正卿吗,干嘛要给他赐婚?”
穆庭蔚道:“今时不同往日。”
尤旋知道他的意思,穆庭蔚称帝之后,如何安置赵氏必然是很多人都期待着的。徐正卿是他的近臣,他若娶了乔阳,彰显着穆庭蔚对赵氏人的厚待。百姓们也就会更拥戴他。
这是政治上的考量。
此外嘛,兴许还有点他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这男人心眼儿小,徐正卿给元宵做先生,还一直不成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如今正好逮了个机会。
否则,同样是近臣,他干嘛不让秦延生娶乔阳?
因为他现在知道她是清平,秦延生对他而言一点威胁都没有了,娶不娶妻跟他没关系。
尤旋低头看着棋局:“徐正卿这人不怕死,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软硬都不吃,你逼他是没用的。”
“你,还挺了解他的。”穆庭蔚摸摸鼻子,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吃醋的对象似乎都搞错了,之前一直觉得她嫁过秦延生,她心里必然是心悦过那人的。却没想到,原来徐正卿才是她的未婚夫。当初在南宫别苑,她天天喝酒,不知是不是为了徐正卿借酒浇愁,他也不敢问。
尤旋看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庭蔚抬头,嗔她:“笑什么?”
尤旋从位子上起来,过去挨着他坐,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后背,声音娇娇柔柔的:“我家夫君吃醋的样子,真可爱,还挺像个小姑娘家。”
穆庭蔚:“……”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别别扭扭把她的手拿下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在家休息。”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尤旋抿着唇直笑,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喊:“公爷害羞什么?”
结果笑到一半,他又推门折回来,黑着一张脸站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眯了眯凤眼,弯腰附耳对她道:“清平公主骨子里的劣性收敛不住了?就是看我纵着你,你才这么放肆。再胡说八道,今夜还让你哭。”
尤旋笑意微僵,可怜兮兮把嘴闭上了,巴巴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泛着微光,上扬的眼角是收不住的笑意,透着娇媚。
穆庭蔚看得呼吸一滞,喉结滚动几下。他点了点她的眉心,“无聊就看看书,或者出去转转,朝中还有要事,晚上陪你。”
第76章
下午的时候; 穆庭蔚忙于公务没在府上; 元宵在翡竹轩听徐正卿授课,尤旋百无聊赖,自己在画眉堂里看书烹茶,岁月静好。
外面橙衣突然走进来,对着尤旋禀报:“夫人,如月求见。”
如月是乔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
尤旋诧异了一下; 让橙衣带她进来。
如月入内后直接便给尤旋跪了下去,哭着道:“夫人,您去看看我家公主吧,在这个帝京里她无依无靠的; 也从没个说体己话的人,就跟您亲近些。”
尤旋拧眉:“乔阳怎么了?是……今日赐婚的事?”
如月点头; 低声道:“公主心仪苏侍郎已久; 她这次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求陛下赐婚的,没想到苏侍郎拒绝的那般干脆。被人这般拒婚,公主一整日心情都不好; 不吃不喝的; 也不跟人说话,这会儿又骑着马出宫往宫外的息云山上去了; 还不让任何人跟着。奴婢们都劝不动她,只能来求夫人了。”
“息云山?”尤旋直接站了起来,神色焦灼。那里是尼姑庵,她不会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吧?
她表情凝重几分; 对着橙衣吩咐:“你让人备马,我过去看看她。”
——
尤旋赶去息云山的庵里时,里面的师太却说没有看见乔阳。
从庵里出来,尤旋就更着急了:“没来这里,那她上山是要做什么?”
橙衣宽慰她:“夫人别着急,公主没来庵里,说不定只是想要清净清净,等心绪稳定就回去了。”
尤旋用橙衣的话宽慰着自己,不经意抬头,看到了对面崖上一抹身影。
“是乔阳!”尤旋惊呼一声向那边跑。
橙衣见状也追了过去:“夫人慢些,山上都是雪!”
息云山积雪未化,尤旋又太过着急,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幸好被橙衣给拉住。
“夫人,崖上太危险了,您,您还是别去了。”橙衣心惊肉跳地,最后壮着胆子劝道。
方才出来的太急,绿袖和蓝衫都没跟着,如果夫人出了事怎么好呢?
尤旋看着崖顶那抹瘦弱的身影,抿了抿唇,抓紧栏杆顺着阶梯继续往上面走:“我没事,就是怕她想不开。”
橙衣只能默默在后面跟着:“那,夫人自己也小心些。”
上去之后,尤旋让橙衣在这边候着,自己缓缓走过去,轻唤了声:“乔阳。”
乔阳背对着她,这会儿正一个人发呆,听见声音回头,楞了一下,很快挤出一张笑脸:“嫂嫂怎么过来了。”
这里风大,寒风凛冽的,乔阳却穿得很单薄。尤旋缓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你怎么跑这儿了?”尤旋轻声问。
乔阳笑笑:“嫂嫂别担心,我没有想寻死。”
听见这话,尤旋才松了口气:“这里冷,那跟我回去吧。”
乔阳摇摇头,回头看着远处的山峦:“这里风大,冻得我浑身都是疼得,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尤旋帮她暖着手,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才好,似乎无论她说什么,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很苍白,并不能安慰到她什么。
乔阳却看起来很平静:“他一直对我无意,我还非得让陛下赐婚,本来就是自打耳光的事情。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总觉得或许还有机会。如今却是进了死胡同,再无路可走,所有的希望也没了。”
“以后终于不用惦记着,心存幻想,可能未必就是件坏事吧。”她故作轻松地舒一口气。
尤旋帮她理了理碎发:“这世间好男儿岂止苏侍郎一个?咱们日后嫁个更好的!”
乔阳眼眶红了,又怕尤旋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