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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不该恨他们，如果说恨，可是上一世化为厉鬼后的她把整个村子都屠了，已经算是报了仇；可若说不恨又难免显出几分虚伪来，那种亲眼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尽的恐惧，那种被亲近信赖之人背叛的绝望，但凡是亲身体验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地说出“原谅”二字。
寂静的山林，炙热的太阳，无休无止的谩骂，生命“嘀嗒嘀嗒”流逝的声音，落雨萱被那样一段血腥的记忆刺激得有些魔怔，眼眶赤红，死死地抱紧双手。
寒煜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两眼翻白，直想一爪子掀翻她。可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变得跟小猫爪子一样脆弱的肉垫，寒煜陷入了深深的郁卒之中。
虽然在这个人类的求情下，他最终逃脱了被封印的命运，可是他堂堂九尾狐，在一千年前可是呼风唤雨的存在，现在却被禁锢一身妖力，沦为人类的宠物，这结局比起封印来也好不到哪去。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她要再不松手，他就要被她勒死了，寒煜挣扎着把爪子伸了出来，气恼在落雨萱的手上抓了一把。
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落雨萱低头一看，寒煜被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她的手正好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红痕。落雨萱顿感愧疚，连忙松了松手，换一个姿势把他圈住，摸了摸他的颈脖子，“对不起阿煜，我不是故意的。”
寒煜翻了翻白眼，十分不满地冲她龇了龇牙，嗓子却像哑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气馁地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闭上眼睛假寐，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落雨萱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目光柔和地挠了挠他的下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安慰道：“阿煜，婆婆不让你说话也是为你好，要是别人知道你是妖怪会让人收了你的，你现在还太虚弱了，打不过那些天师的。接下来你要表现好点，我会让婆婆接了你的禁言咒的。”
寒煜闻言狠狠地瞪她一眼，朝她亮了亮爪子，龇牙咧嘴地露出了锋利的尖牙，“谁说本尊弱了？！那些狗屁天师算什么，来一个本尊撕一个，来两个撕一双！”
读懂他眼里的含义，落雨萱顿了顿，嘴角抽了抽，“你还是乖乖当我的宠物吧。”说着，不顾他的炸毛摸了一把他光滑柔顺的白毛。
……
落雨萱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曾力排众议让她上过学，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婆婆的意思也想让她继续上学，她让落雨萱不要担心学费的事情，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缴她上学。
婆婆一生未婚，也没有孩子，因此把落雨萱当作亲身孙女儿对待，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虽然落雨萱自己觉得没必要上学，她带着记忆辗转在各个世界，学校里该学的早就学会了，可是当她告诉婆婆她不上学时，婆婆却笑眯眯地对她说：“小萱啊，你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地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不要去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万事都有婆婆在呢，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婆婆很善良，落雨萱一直都知道，可是一再听到这样暖心的话，就算是落雨萱几世为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被她感动。
所以看在婆婆的份上，她就是心里再不甘心，心里有再多的怨恨也不打算做什么了。婆婆守了小溪村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上一世小溪村因她而被毁已是对不起婆婆，这一世她再若生出怨念实在有些不该。
而且，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尹志泽那个妖道。是了，落雨萱眼神微暗，握了握拳，她最大的仇人是尹志泽才对，这一世她一定要阻止小溪村的惨案！
……
对于落雨萱来说，学校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无聊，整天和那些幼稚的小孩子待在一起，落雨萱觉得自己都要被他们同化了。她每天都恨不得早点下课放学，离那群粘人的小孩子远点，好回家和婆婆学习道术，这才是她回到小溪村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只有好好学习道术，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来在面对尹志泽时她才有反抗的能力。
婆婆所在的师门是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道家门派——天一门。天一门曾经是屹立在这片大陆上最强的道门，只是最终也没能逃过没落的命运，传至这一代，就只剩下婆婆一人了，现在还多了一个落雨萱。
放学过后，落雨萱照例坐在院子里打坐了一番，将四周的灵气一点一点纳入丹田之中，随着体内灵气的充盈，落雨萱感觉一身的疲惫渐散，身上充满了精力。
在遇到婆婆以前，落雨萱这具身体饱受虐待，她家本就穷，再加上她不讨喜，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整个人饿得跟皮包骨头一样，家务活又重，因此落雨萱这具身体状况极其糟糕，所以婆婆让她先从聚气开始学起，先用灵气修复好身上的暗伤，之后再继续接下来的学习。
学习道术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她除了要每天打坐修炼之外，还要背那些艰涩的符文，一遍又一遍地画符，得了空闲还要进行实战，陪着婆婆去捉鬼和作乱的妖精。
虽然很枯燥很无聊，但落雨萱没有任何的怨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这么多年下来，落雨萱早就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天师，婆婆对此欣慰不已，感叹天一门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转眼间落雨萱就已经十七岁了，高考过后，婆婆把她叫到了房里，双手捧着一个尘封已久的小盒子，无比郑重地递到她手上。
第四十一章 被献祭的少女6
“爆！”
随着少女的一声清喝，寂静的山林里轰得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火光四溅，尘土飞扬，惊飞了一树休憩的鸟儿，一个小巧的身影灵活地穿梭在滚滚浓烟之中，爆裂的火花每次都擦着他的羽翼而过，一次也没打中他。
待烟雾散去，那“人”渐渐显出了身形，头顶一株栀子花，背生双翼，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赫然就是小妖精栀橼了。
栀橼扇着翅膀飞到落雨萱面前，绕着她转了三圈，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雨萱，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有心事？我看你这爆裂阵的威力都下降了好几个档次了，以往我可没那么容易躲过。”
“嗤！”不远处的枝头上传来一声嗤笑，还有“吧唧吧唧”啃东西的声音，“她这是思春了，在想情郎呢！”
落雨萱闻言敛了敛眉，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趴在树上吃鸡吃得不亦乐乎的白毛狐狸一眼，看着对方仰着肚皮，吃得满嘴流油的模样，额上青筋跳了跳，“阿煜，我看你今天就在这山里和清淆一起住好了，也别回来了，我会让清淆好好照顾你的。”
“好好照顾”四字落雨萱说得格外语重心长。也不知道寒煜和清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了，主要是清淆一见到他就动起手来，而且一改往日温和的样子，每一次下手都把寒煜往死里揍，而寒煜竟然也不反击，只一味地躲闪。
之后每次他们见面都会打起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寒煜单方面挨揍，他好像对清淆有愧，所以不敢还手。
“喂！人类，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寒煜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从树杆上一跃而起，怒视着落雨萱。
“啪嗒”一声响，还没啃完的鸡应声掉了下来，合着泥土混合在一起，寒煜顿时发出一声哀嚎：“本尊的鸡！”说着一跃而下，一脸肉疼地看着还没吃完的烤鸡。
栀橼嫌弃地撇开眼，扁起嘴巴摇摇头，小声嘀咕：“他怎么可能是和清淆哥齐名的‘寒煜’？一定是重名，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落雨萱由着他犯蠢，不再搭理他，扭过头看着栀橼，“我今天来其实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什么？”栀橼一急，飞到她眼前，睁大眼睛问，“雨萱你要走了！去哪里？”
他凑得太近了，落雨萱不适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栀橼你别急啊，先听我说完。”
时间回到七天前，落雨萱刚刚结束高考的那一夜。
昏黄的房间里，婆婆郑重地把一个尘封的木盒递到落雨萱手上，“雨萱，跪下！”
落雨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向不会忤逆婆婆，“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好奇地看着手上的木盒，“婆婆，这是什么东西？”
婆婆教了她道术，她本应该叫她一声“师父”才对，不过她觉得叫“婆婆”更习惯，也更亲密，所以就一直没有改口。
婆婆没有回答她，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制钥匙，插。进木盒上的锁眼里一扭，“啪嗒”，锁开了。
落雨萱目不转睛地盯着婆婆的动作，好奇心越来越重，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难受。
她看着婆婆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躺着的一块玉佩，玉佩上镌刻着一对阴阳鱼，婆婆轻柔地抚摸着玉佩，目光无比怀恋，落雨萱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她。
“这块玉佩是我天一门掌门人的信物，当年师父把它交到我手上，指望着我能振兴天一门。可是……哎！”婆婆长叹一声，佝偻着身子，摇摇头愧疚道，“是我让师父失望了。”
“婆婆，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
婆婆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即有灼灼的期待又有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仿佛透过她的眼眸，婆婆看见了另一个人。
“你原本是有两个师兄和一个师姐的。”顿了顿，婆婆开口说话了，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沉痛。
落雨萱诧异地挑起了眉，她和婆婆朝夕相处十一年，从来就没见过外人来家里，“那他们现在……”
“你二师兄和三师姐在一次意外中被厉鬼所伤，那个女鬼有着上百年的道行，他们轻敌了，鬼气侵蚀了他们的五脏六腑，最后两人都不治而亡了。”
“对不起，婆婆。”
婆婆摆摆手，坐在椅子上继续说：“你大师兄和你一样，天生阴阳眼，道骨贯通，资质极高。他和你一样，只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就把天一门所有的道术典籍看了个遍，各种术法运用得得心应手，把我这个师父都给比过去了。”
“这么厉害？”落雨萱挑眉，婆婆面部柔和了一下，“在道术上他确实出类拔萃，本来我还打算把掌门玉佩传给他的，希望他能完成师父的愿望，带领天一门重新步入辉煌，哪成想他竟会误入歧途。”婆婆身体颤动，眼里泛着浑浊的泪，痛心疾首道。
“他，怎么了？”
“哎”，婆婆叹一口气，“也怪我，一直没看出他对他师妹早就情根深种，还一直撮合你二师兄和师姐。那天的任务是我特意安排他们两个去的，本想着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时间，却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是我害了他们啊！”
说到这里，婆婆老泪纵横地捶着胸口，自责不已。
“婆婆，你别这样，那不是你的错。”
婆婆抹了一把泪，继续说：“你师姐没了之后，他就跟疯了一样，四处找那个女鬼报仇。那段时间他见鬼和妖就杀，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害人，我本想着让他发泄发泄也好，就没有阻止他。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相信人死能复生这样的谬论。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本书，书上记载若是以一百个纯阴鬼子化成的厉鬼为祭品，可以绘制复生阵。为了让你师姐活过来，他四处寻找厉鬼，厉鬼虽多，可都不是他想要的纯阴鬼子，我试着阻止他，但他宁愿被赶出师门也不愿放弃救你师姐。后来，他竟然散心病狂到残害那些还活着的纯阴鬼子，把他们变为厉鬼……”
“哐当！”
听到婆婆说把活人强逼成厉鬼时，落雨萱顿时感觉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