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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天水军主动向西羌发动了进攻,北地宽阔,一望无际,最难隐藏行踪,可万一被包围,也最难突围。
出发前,杜峰严令此次进攻的目的,只为震慑西羌军,为后方争取时间,绝不允许深入敌方阵营。
然最后下令撤回的时候,冲在最前的杨家军中手下一营长,当作未曾听到军令,擅自前行。
他这一动,连续几营营长跟着继续往前冲,一下子有上万人冲向了敌方阵营深处。
身在军队后方的杜峰,立马命所有人原地待命,派出天凉来的陈将军带着三千天凉将士追向那万人。
并命令其必须阻止那万人继续前行,若有违者,立斩!
但仍是慢了一步,先前的那一万人连同后来的三千人,已被西羌人团团围住,像被宰羊似的屠杀。
消息无法递出,待在原地的杜峰意识到不妙,立马发动全军上前营救。
如此一来,本来大占优势的天水黎国军队,与西羌敌军的首战下来,战成了平手。
双方损失惨重,各折损了上万兵力。
原本想给对方沉重一击,结果因为杨家军的一位营长,反给了对方对自己沉重反击的机会。
最糟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回到军营后,杜峰毫不犹豫拔剑,亲自砍下了那位营长的头颇,并将其余几位跟着一起向前冲违令的营长,通通降为了伙头兵。
他举着血淋淋的长剑,大声宣布:“从今日起,军中再无杨家军,魏家军,天凉军!从此以后,这十二万将士,统称为天水军!
统一按新的指令行动,按新的口号行动,若有违者,一律军法处置!”
此次战役唯一的好处,便是深受打击的原各军将士,自此再也不敢私自妄动。
杜峰将这一场战事原原本本地报上了朝廷,最后写道:“此次主动进攻的战事虽以平局结束,但可以看出西羌早已暗中做好了对战甚至是发动战争的准备。
否则绝无可能在我军突然袭击之下,如此快速发动反击。西羌养精蓄锐多年,军力深不可测,绝对不止先前所知晓的十五万兵力。
臣已派出探子暗中打探,天水路途遥远,西羌儿狼子野心,臣恐现在十二万兵力无法应对,请陛下先派十万军力增援!
原本运往天凉的五百投石机,请加运五百辆。”
纪子期和杜峰的担忧成了真,天水离京城遥远,但西羌离此地却不远。
倘若西羌举国之力,全力制造投石机,天水军讨不了半点好。
远在京城的纪子期还未知道天水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第三日,她去了户部。
不同于以往见到她总是面露笑容,今天的户部尚书林大人多了几分哀怨的神情。
“太爷,您身体不舒服吗?”纪子期问道。
“唉,太爷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得很。”林大人语气低沉。
纪子期关切问道:“那看过大夫没?大夫怎么说?”
林大人叹口气:“看大夫有什么用?太爷这是心病。”
心病?纪子期疑惑看向他。
林大人幽幽道:“谁叫太爷没个会煮宵夜的曾外孙女在身边呢,也没人关心太爷的心情!”
纪子期噎住,顿时明白了过来,继续而有几分哭笑不得。
林大人,这是,在和蒋大师,争宠的意思吗?
林大人见她不出声,继续哀怨道:“小雪啊,太爷曾孙女现在才四岁,太爷怕是这一辈子也享受不到曾孙女的孝顺了。”
这都哪跟哪啊?纪子期忍不住额头冒下三根黑线。
两人抢着让她先解决术师协会和户部总账的问题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顿宵夜也要抢?
纪子期叹口气,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林大人。
可随知林大人的神情更哀怨,一副被抛弃的孤苦老人形象。
纪子期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出声哄道:“太爷,那小雪三日后再来的时候,给您带小雪亲自煮的莲子羹好不好?”
“好,好!只要是小雪煮的,太爷一定爱吃!”林大人顿时眉开眼笑,又叮嘱道,“不过小雪你可别累着自己了,啊!”
心中却暗自得意道,蒋老儿,你得意个什么劲,我曾外孙女也给我煮绿豆莲子羹了。
有林大人亲自带着她来户部,户部中人自是不敢怠慢。
将她带到了一处屋子里,恭声道:“这历年来的账本都在这房间里了,纪小姐请随意,若有需要问到下官的地方,欢迎随时提问。”
纪子期道过谢,推开了屋子。
被里面密密麻麻的账本吓了一大跳,许是闭得时间有些久了不通同,有股浓浓的尘味。
纪子期走进去,在每个架子前大约浏览了一遍。
仅管分了年份,近十年的账本还是占了这屋子的一大半。
这么多,要看到何年何月?纪子期头疼不已。
关键是,虽说主要是关于赈灾方面的款项问题,可肯定不是单看这方面就能看出问题,若有这么简单,哪轮得到她来看?
她现在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能一本本慢慢先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问题关联所在。
等到晚上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纪子期早已两眼昏花了。
回到蒋府后,蒋大师本想和她多聊几句,见她实在累得不行了,只简单道:“你那天的想法太爷觉得值得一试,你放手去推行吧!”
晚上早早上床美美睡了一觉后,纪子期便恢复了精力。
年轻就是好啊!她心中感慨。
由杜乐驾着马车来到术师协会时,古夫子一早就等着了。
一见到她,忙上前道:“小雪啊,你那天的建议,夫子和卢夫子等人商量过了。
术师协会这座大山现已倾斜,与其靠几个人的力量去抗衡,不如按你说的,建立全新的制度,重建术师协会的根基。”
纪子期道:“好的,夫子,那咱们进去慢慢说。”
古夫子道了声好,对着门外范同道:“范同,去请卢夫子过来!”
“是!”范同拱手应到,转身而去。
“夫子,需要叫杨师兄一起吗?”纪子期问道。
古夫子道:“大皇子今早托人送了口信过来,说可能中了暑气,有些不适,今日就不过来了!”
“哦!”纪子期原以为杨成去了无涯堂,故才有此一问。
她想起前两日她答应田礼一起去临仙居后,田礼又力邀黎渊一起去临仙居,估计是那热情把黎渊给吓着了吧。
田礼昨日派人送了口信,说临仙居原本今日有约的一位客人临时取消了预约,那掌柜的便将这多出来的雅间预约给了他,今日午时过后,便可过去。
所有人都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估计田礼告知了黎渊,他推脱不了,便借身体不适为由吧。
要说纪子期还真是冤枉了黎渊。
黎渊病倒虽是没病,身子不适倒是真的。
他已经无精打采了好多些日子,连他自己都想不起,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好似是从南秦回到京城后,好似是在湘西的时候,又或者更早之前。
然而无论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一切的源头好似都指向了一个人,纪子期。
144、媚骨天成
那个他曾经视为脚底泥的女人,那个他盛怒之下发誓要娶了她来报复的小丫头,那个笑语晏晏对他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纪师妹,那个淡淡道身份礼仪不可逾越的师妹。
从何时起悄悄的,进驻到了他的心房之内,又像毒药一样渗进了他的骨血里的呢?黎渊内心极力的不愿承认这一点。
他承认她很优秀,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优秀的一位,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他最疼爱的掌珠,甚至比他见过的绝大部分男子还要优秀。
可是,女人要那么优秀做什么?不应该像掌珠般,有着父皇母后兄长的庇护,只需高高在上,任性享受这一切便好吗?
又或者像他宫中那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柔声软语,用柔情和美貌笼住男人,依附着他,享受着他赐给她们的一切便好了吗?
她为何要那般的与众不同?
黎渊发觉他的心思与视线越来越多地被她占据了,也许是在湘西起,也许是更早前。
只是当在湘西,她淡淡地与他划开距离时,他突来的心痛,才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已悄悄进到了他的心底。
可是,她已经订婚了。
他的妹妹掌珠曾两次提醒他,她已经订婚了,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一想到此,他就愤怒得无法自抑,而后又生出不甘心来。
他只是晚了而已,在他还未与她认识前,她就已经订了婚。
若是他能早些与她认识,这一切,会不会又会不同呢?
只是时光哪能倒流,事实已如此,他能如何?
在这种内心的痛苦纠缠中挣脱不得,黎渊索性决定先避开她,与自己宫中的美人儿多多相处。
或许这一来,他便能将她淡忘了吧!
从地宫出来后三个月,纪子期第一次见到了卢夫子。
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原本干枯的脸,如今看上去红润了许多,整个精气神都回来了不少。
“小雪,又见到你了,老夫实在是太高兴了。前两天你来的时候,老夫正好有事外出。
回来后听古夫子一说,老夫可后悔死了,干嘛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就在你来那天出去?”
卢夫子哈哈道:“这不,听说你今日要来,老夫一早就等着了。说起来,地宫之事,老夫还未向你当面郑重道谢!”
“卢夫子不必客气,地宫之事,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纪子期行礼道:
“您老人家被关十三年,仍能保持乐观心态,且不惧刘夫子带来的阴影,接手他的院子,愿意为术师协会尽您最大的努力,这一点,真真让学生敬佩万分!”
“哈哈,老夫就是特意接手那刘疯子的院子,有本事他半夜来找老夫,老夫不曾亏歉他,何惧之有?”
卢夫子朗声道:“就算他日去了地府重见,也只有他见到老夫绕道走的份!”
纪子期微笑赞道:“卢夫子说的是,生平不做亏心事,哪惧半夜鬼敲门,您老活得坦荡!”
“哈哈,”卢夫子又开怀大笑几声,“好了,小雪,不用在逗我老人家开心了,说回正事上。
前几日你与古夫子说的提议,老夫是一百个赞同。
先不说是因为你对老夫有救命之恩,而是因为既然术数界的未来在你们年轻一代身上,就应该由着你们去闯!
老夫和古夫子一群人,均已老矣,几十年来目睹这术师协会一代比一代糟,之前又何不曾在暗中做过努力?
可仍是一代不如一代,这风气越来越差,说明以往咱们法子是有问题的。
既是有问题,就不能用老眼光老方法来看待来解决。
所以,小雪,你有什么建议想法,尽管大胆地提,就算你夫子不同意,老夫也绝对全力支持。”
纪子期正欲多谢,旁边的古夫子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我说老卢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就算你夫子不同意?老夫我何曾说过不同意的话?”
“呵呵,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老古,莫生气啊,莫生气!”卢夫子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