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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看到时有点傻,好在刚进场,还没有气味散出来,他捏捏鼻子,鼓足勇气坐了进去。顾玠打定主意,卷子一发下来就写上去,不做过多思考,免得到了后面受了夜香影响,写不进去字,那就玩儿完了。
院试头天第一场考试是书院场,即策论。
姜琬最头疼的就是策论,这次放在第一场考,看到题目时,他的手心里微出了点汗。
——曾泰给他押的完全……中了。
论如何“作新民”。
题目出自《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看吧,曾泰说的——《大学》里常见的句子,神准,可操蛋的是,这挑出来让人做策论,根本没法下手啊,姜琬怎么都没有想到。
古人变态啊,古人有病啊。
姜琬仰天无语。
——穿越可“作新民”。
——重生可“作新民”。
——修真可“作新民”。
……
OK,完美,完事。
姜琬很想这样写在卷子上,胡扯一气,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高唱我辈岂是蓬篙人,从此隐遁科举江湖,潇洒余生,爽死!
不不不,这不是他的作风,姜琬断然抑制住脑海中颓丧的念头,认真思索起来。
题目来的突然,所以他足足想了一个时辰……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其他的考生大概也和姜琬一样,都懵了,半点儿都想不到如何下笔,考场中不断传来抓耳挠腮的叹气声,心理素质不好的,已经开始输阵了。
顾玠那边,他急着写完卷子,所以屏蔽了所有外界的信号,尽心思索,不打一会儿,竟像得了文曲星君的点化一样,笔落成风雨,诗成弃鬼神,不到两个时辰,竟一气写成了锦绣文章。
写完之后,他通读一遍,甚为满意。
重要的事情做完,一分神,他憋不住地吸了口开始带点臊味的空气,意外地,竟没吐出来……大抵是得益于心情放松的缘故。
院试第一要紧的考试,若过了,后门不管怎么写,只要还过的去,考中都没有多大的问题,顾玠心里有了底儿,也就不把臭号的事儿放到心上了。
“作新民,作新民……作新郎多好呢。”对面的考生低声嘀咕了句,正好落到了姜琬的耳朵里,他噗嗤一下笑了。
神特么的考题啊。
神特么的考生啊。
姜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末了,他又重新集中注意力,聚精会神地想如何开头,如何起、承、转、合,如何如何……
这场策论考两天,所有进了场的考生,要在号舍里面过一夜,这个,姜琬已经经历过两次,并不陌生。
可前两次,他都是第一天就搞定了草稿,第二天润润色,誊抄到试卷上即可,哪有像这样的,到了黄昏时分,邻近的考生都开始点蜡烛了,他还没有半天头绪,压根儿就像不起一点儿所以然来。
怎么办?
难道这次,要折戟沉沙了吗。
姜琬默默地拉出火折子,打着,点上一根蜡烛,盯着考题发呆。
第42章 院试(下)
考舍之内烛火煌煌。
姜琬忘记吃饭了; 此刻; 他饿火中烧; 饥肠相绞; 眼前发黑,去摸火折子的时候; 不受控制地; 双手颤抖了一下。
低血糖了吧。
他赶紧打开考篮,取出一碟子酱菜和点心; 就着一口一口吃起来。
食物入腹,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脑细胞之中; 连带着思维发散了不少。
作新民……站在朝廷的角度上,无非还是导向治理百姓; 逆向思维过去,似乎,就是怎样对待士农工商阶层; 提高他们的“修为”; 让他们更忠于朝廷……
想让臣民更忠于朝廷,帝王和官僚首先要“亲亲仁民”、“明明德于天下”; 嗯,有了这两个条件,文章就好写了。
得出这个推导,姜琬觉得脑中忽然来了灵感; 他放下手中的点心; 用巾子擦了擦手; 提起毛笔,在纸上快速写了几行字。
好在科举的策论文章要求不长,大部分考生也就写400~600个字,姜琬大致数了数他方才写的,有百来字了……拼凑拼凑,或许能应付过去吧,他此刻是抱着几分侥幸的。
放下笔,他又吃了些东西,彻底饱了,吹灭蜡烛,闭目,一边养神一边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等姜琬再次运笔结束时,他猛地听到,外面已经响起来三更的梆子声。
可考舍之内,哪有人留意到这个,由于这次院试的题目偏,其他考生也和姜琬一样,还在苦思如何下笔,没有谁舍得睡觉,看起来,今晚是考生集体熬整个通宵,很苦逼也很励志啊。
姜琬收好笔墨,再次浏览通读了一遍自己写在草稿纸上的文章,觉得——还行。
他自己是有七分满意的,到明天上午再修一修,起码能有八分满意。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举手招呼号舍中值守的小童,表示自己要去小解。
——这对姜琬来说,每次在科举考场,都是个有点尴尬的问题。
“走吧。”小童来到他跟前,瞧了他一眼,道。
姜琬的脸倏然红的不可遏制,像发了高烧的那样,引的小童同情心上来,低声问他:“公子是否抱恙,我看你文章都写在草稿上了,待会儿回来赶紧誊抄于试卷上吧,别一会儿烧的笔都拿不住了,这遭罪可就白受了。”
“没有大碍,热的吧。”姜琬愣了愣,愈发难堪道。
其实,除了脸红,他别的也没什么了。
二人低声一问一答,这就来到了考舍后面,姜琬一眼看到顾玠——
那厮正趴仰脸靠在椅子上,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沉沉地睡着,脸上一副必胜的淡定。
姜琬很少眼红别人,这次,他承认,他嫉妒顾玠了。
也顾不上小解的难堪了,他熟捻地做了个掏出来、释放、完毕又塞回去,而后提上裤子的一气呵成的男性动作,净了手,匆匆回到自己的位子。
今晚,他要通宵给文章润色,不会等到明天了。
……
院试的第一场,是以姜琬顶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从考舍里走出来结束的。到了贡院外面,见着自家的马车,他什么都没说,爬上去,倚在里面,顷刻就睡着了。
“琬少爷这回可是累坏了。”家仆心疼地道。
姜徵点点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方能磨练出意志。”
姜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的,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屋中灯火昏黄,采苹守在桌子边上,一点头一点头地打着瞌睡,听见动静,猛一下清醒过来:“二爷醒了?我去把饭菜给二爷热上。”
姜琬朝桌子上的食盒摸了摸:“还温着呢,不劳你跑一趟了。”
采苹低着头,声音怆然:“是,二爷。”
“你怎么了?”姜琬温声问她。
“我没事,二爷赶紧吃了饭睡觉吧,明日还要考试呢。”采苹抽噎着道。
姜琬见她两只眼睛肿肿的,显然是哭了很久的,觉得蹊跷,待要问,又想着明、后日要考试,分不得心,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也就没说话,默默吃完东西,洗漱完毕,又躺床上睡去了。
第二日,是诗赋场。
题目较容易,考生大喜,不到半日,就人人都做了出来,呆坐在号子里,东瞅西望的,揣度别人有没有做出来。
整的来说,这天是比较轻松的。
到了第三日的杂文场,又有些难度,考生们紧张了一天,好不好的,这场考试便彻底结束了。
*
“大舅母和咱们院子里的两个丫头闹上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顾玠悄声告诉他。
姜琬讶然:“闹什么?”
他伯母林氏和采苹、梨香两个闹什么,主仆有别,有什么好闹的。
“我昨天听梨想唠叨了两句。”顾玠道。
这段时日,林氏见姜琬院子里的两个丫鬟闲的很,便发卖了自己院里的,天天来叫采苹和梨香轮换过去使唤。
采苹心里不满,干活时一分心,就把茶水泼到了林氏的绣鞋上,林氏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气的发抖,指着她骂道:“你这浪蹄子,贱□□,仗着在哥儿房中日子久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当我是好糊弄的主儿,我今儿偏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采苹哭着道:“我不过是一时摔了杯茶,大太太何必这样作贱我!”
林氏一听,当即火上加油,对着采苹啐了一口:“呸,我才说一句就作贱你了,有你玩儿的功夫,就没有好好服侍我的功夫。好,我今天不尽要作贱你,还要打烂你……”
口中说着不堪的话,她随手抓气一根鸡毛掸子,如狼似虎抓过采苹,劈头盖脸的乱打一通。
采苹抱头乱窜,哭喊求饶,好不可怜。
林氏打了她好一阵子,才扔了家伙式儿,叫她去换梨香来。
见采苹挨了打,梨香怕的路都走不好了,林氏又故意支使她做这个干哪个,她越是谨慎就越做不好,一个不小心,把林氏房中摆放的古董花瓶给带到了地上,虽然没碎,但吓了林氏一跳。
不出意外地,梨香也挨了林氏一顿打,鼻青脸肿地回去了。
家中的丫鬟仆人最是势力,一见大太太不喜欢她们两个,也跟着冷淡她二人,跟着欺侮她俩,恶言相触,生生叫着要把人发卖了,重新买听话的来用。
碰上姜琬和顾玠大考,梨香和采苹不敢闹,只有躲在屋中哭泣的份儿,心中郁结,几乎要寻短见。
“我说怎么前日看见她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姜琬唏嘘。
他大伯母教训了两个丫鬟一顿,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古代人家中,哪有主子不打下人的,穿来这么久,他算是看明白了。
人权、平等什么,在这里是讲不通的。
“哎,你不算怜香惜玉一把,把她二人收房算了。不然,照这样下去,这两个美婢,大约要被发卖出去了。”顾玠叹息道。
一旦被主子不喜,等待丫鬟们的,就只有被发卖这一条路了。
“呵,我哪有这个艳服,消受不起。”姜琬茫然道:“我的丫鬟,卖不卖,终究要我说了算的吧。”
无缘无故找丫鬟的茬儿,这明显是他大伯母林氏在出幺蛾子,打的什么主意,暂且看不出来。
“你要给她们讨公道?”顾玠笑嘻嘻地道:“说不定你一出面,老太太那里,就以为你和她们不干不净的,不敢放她们出去了呢,自然就保全她们二人了,好主意。”
姜琬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有点儿干净东西吗?”
“我是替你的美婢操心。”顾玠没心没肺地道。
“谢谢了啊。”姜琬推了他一下:“顾大才子,麻烦你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如果林氏不再生事,这事儿也就算了,他不会出面说什么维护二人的话的。
如果林氏不罢休,接着生事作妖的话,不好意思,他不会客气的。
“好,好,当我没说。”顾玠摸摸鼻子,讨了个没趣儿,郁闷不止。
第43章 心思
当晚; 姜琬问采苹:“大太太为何突然盯上你和梨香了?你们招惹她没有?”
提起这事儿; 采苹抽噎起来:“我和梨香不过在老太太面前夸了二爷和表少爷两句; 说你们这次一定能高中; 恰好被延二爷听到了,他说这家中没有立足之地了; 要出去闯出一片天地来……大太太就说我和梨香闲的没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