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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耶律敌烈打马向前,点名叫阵。
却见俞行知身边闪出一白袍小将,手掿梨花点钢枪,脚骑银月追风马。
二话不说,打马挺枪直冲而来。
那白马神俊异常,呼吸之间,闪亮的枪尖便携风而至。
耶律敌烈举双臂,横手中丈八长矛,接那长|枪。
本拟将那枪身荡起。
岂料那枪携马势,竟有山岳之重。
一接之下,耶律敌烈只觉得虎口剧痛,刹时迸裂开来,鲜血蜿蜒而下。
那枪势不停,寸寸压下。
耶律敌烈眼睁睁看着那枪尖一点点抵至胸前,穿透身体,扎进心窝。
临死之前,他惊恐地想道:晋国何时有此人物?
周晓晓一招将敌帅挑于马下,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晋军士气大振,潮涌而上。
敌大溃。
俞行知亲率部众,追敌二十余里,俘敌无数。
……
晋元十八年,冠军侯俞行知奇袭海牢关,破之。
守将韩德才弃城而逃。
俞乘胜追击,奔袭齐州。
斩齐州守耶律敌烈,一日破城。
燕王程时照率部连下淮、胶州县。
两路大军会师齐州,整顿军备。
天子大喜,接连犒赏三军。
……
齐州城内,在原齐州守备耶律敌烈的书房内,俞行知坐于一紫檀雕花大案前,翻阅这位前守备留下的兵书文献。
突然见到文案之下,压着一本《武经七书》。
俞行知心道:这契丹蛮子,却也会看我中原的兵法谋略。
遂翻出展阅。
谁知翻开封页,内里却是一本《鸳鸯秘谱》,只见排头两句小诗: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
下有一副彩绘,将那男女□□,惟妙惟肖,细细绘制。
俞行知自小家教甚严,从未接触过这等歪门邪道之物。
一撇之下,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慌忙将书页合上。
正没处藏时,周晓晓推门进来。
俞行知将书坐于股下,慌张道:“晓晓,你怎么来了。”
周晓晓奇道:“行知,你的脸做甚那么红,发烧了么?”
她至案桌的那一头,俯身过来,摸了摸俞行知的额头。
“不烫啊。”
俞行知咳了几声,强自镇定。
周晓晓一手托着腮,一手弹着桌面,目光闪闪。
娇滴滴的说:“行知,我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知陛下会不会给我什么赏赐。我看大家都得了好些东西了。”
俞行知听她说得这个,笑了起来:“你这般身份,混入军营,如何能上奏领功。你想要何物,我……”
说到这里,他看见着周晓晓露出狡黠的表情,顿时警觉,站起身来。
“休……休要又胡闹。出发前我们曾约法三章,行军途中不可胡闹。你可记得。”
“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在紧张什么?”周晓晓笑道,突然她将手一指,“你屁股底下坐的是什么?”
俞行知大愕,伸手欲抢。
却见眼前一花,那书早已持在周晓晓的手上。
周晓晓好整以暇的翻看了几页,持卷遥点:“学得这么坏,表面上一本正经,说什么约法三章,结果自己偷偷地看这个。”
俞行知满面通红,坐如针毡,无从解释。
周晓晓知他面皮薄,经不起逗弄,“算了,不打趣你了,这书我没收了。”将书收入怀中。
又道:“我也不要什么奖励,我今天起了画兴,想让你做模特,让我尽兴一画。”
俞行知见她放过自己,吁出一口气,道:“这倒是容易,我陪你便是。”
周晓晓兴致勃勃,取好纸,笔,画板,端正坐好。
“行知,你坐在桌子上面。”
俞行知依言而行,不解道:“为何坐于桌上?”
“身上要挂着你的佩剑。”
俞行知照做。
“只挂着佩剑。”
俞行知愣了半天,脸慢慢由下而上的红了,断然拒绝:“却是想也休想。”
周晓晓摸着怀中的《鸳鸯秘谱》道:“你不让我画,看来我也只能照着书画了。谁叫我已经嫁给了你,也见不到别的了。”
俞行知满面通红。
许久终于转过身去,解甲落裳,露出修长紧实的躯体。
如墨的长发旖旎垂落,衬得那肌肤胜雪,面若朝霞。
周晓晓看着他,露出由衷的赞叹之意。
“行知,你真是太美了。你不要害羞,转过身来,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把你看在眼里,画在画上,记进心里。”
俞行知缓缓转过身来,靠在那紫檀色的雕花大案上。侧着面孔,不敢正视周晓晓。
周晓晓举笔作画,一时满室灯辉,只有画笔声沙沙做响。
俞行知偷眼瞧着,只见周晓晓神情认真,目光专注,几缕碎发掉在脸颊边上,她用手一勾,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炭黑的抹痕。
于是他不由露出了笑颜。
第35章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卢纶《塞下曲》
话说晋军在齐州整顿三军。
燕王令明威将军郭全春留守齐州。
宣武将军顾有德领水军通行。
亲率中路大军,同冠军侯俞行知走陆路,引兵向北。
直逼大辽首都通州。
行军路上。
俞行知和周晓晓正在帐中吃着两碗喷香的炸酱面。
程时照掀帘子进来。
周晓晓护住饭碗道:“没了,都吃完了。”
程时照满脸黑线。
俞行知道:“晓晓莫开玩笑,表哥定是有紧要军情同我们协商。”
程时照将一份军报丢给俞行知。一撩下摆坐了下来。
“齐州已拿下,为我军之腹背。我军而今挥师北上,然太原有上将耶律休哥,逡巡观望,随时突袭齐州。以围魏救赵之计,解通州之危。”
俞行知读阅军报:“素闻此人用兵如神,麾下太原军乃是大辽战斗力最强的劲旅。对其万不可轻敌小觑。”
“此刻我军离通州尚远。若我们继续前行,只怕郭全春不是他的对手,守不住齐州。届时我军后路被断,腹背受敌。若我军此刻回援,待辽军整合各路兵马,从容布好防线。百年来我汉军首次收复通州的期望,却又变为一纸空谈。”程时照一拳砸在桌上。
俞行知沉吟:“我有一计。”
二人相顾凝视片刻。
程时照道:“不可行。”
“吾还未曾说出。”
“你看似稳重,实则最爱兵行险招。我还不了解你,你定又有什么奇谋,要把自己先置于那危险之地。这次对手可是耶律休哥,契丹名将。我必不容你胡来。”
“通州被辽军占据了上百年,契丹人野蛮暴虐,我汉人百姓深受其害,无不对我军翘首以盼。我身为大晋军侯,身在其位,肩负其职。如何能只顾考虑个人安危。”
程时照说不过他,转头对周晓晓道:“你也不一起劝劝他?”
周晓晓轻轻握住俞行知的手:“他要去,我自相随。”
二人双手交握,相视一笑,均读懂了彼此眼中生死相伴之意。
次日清晨,程时照立在高处,看着俞行知骑着他那匹乌蹄逐日驹,领着三千轻骑,绝尘而去。
在他身侧,一个白袍小将,跨银月追风马,紧紧相随。
程时照突然心生感慨:若是我的妻子,也能这般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人生何幸。
他想起自己京中那位温柔贤淑的王妃。
若是没有提前一个时辰准备,再加上二十个仆妇伺候,只怕连王府大门都出不了。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世安能有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王妃那样的方才是女子的典范。
……
休哥欲取齐州,行知领三千轻骑截之。
两军会于韩店,相持对垒。
部将问行知,因何观而不战。
行知曰:我前锋虽达,后兵未至,骤战未有全握,夜劫可得志。
谍窃闻泄于休哥。
是夜,俞行知率部夜袭辽军大营,
冲入营中,却见营中空无一人。
俞行知大喊一声:“中计!速撤!”
只见四面燃起火把,已被辽军团团围住。
那耶律休哥站在高处:“我道是怎样的神勇将军,原来不过是一无谋小儿。冠军侯,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
俞行知同周晓晓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拼劲全力,杀出一条血路,至西南方向逃窜。
耶律休哥岂肯让他逃脱,率众紧追不放。
此刻,程时照领着军马,埋伏在一个峡谷的侧峰上。
此地名落月坡,谷道狭长,两侧山势陡峭,是一个天然的埋伏突袭的好地方。
程时照紧张地望着峡谷入口。
许久那里终于出现两道身影,一骑白马,一骑黑马。
正是俞行知和周晓晓二人。
二人浑身浴血,身后只余下数百轻骑追随。
辽国大军紧追其后,遮天蔽日,滚滚而来。
程时照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拳,他很想此刻就飞冲下山去接应。
然而身为一军统帅的理智告诉他,此刻还是不是恰当的时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为亲近的兄弟,身染鲜血,从自己眼前急驰而过。
直到辽军大半进入谷内,他方才狠狠挥下手中令旗。
一时峡谷杀声四起,滚石火箭如雨而下,两侧杀出数队人马,将辽军截做几段,分而绞杀。
辽军大乱,契丹将士死伤不计其数,溃败而逃。
耶律休哥眼见回天无力,仰首悲呼:“天亡我大辽!”
撇下部众,遁去数百里,清点随从,只余一十八骑。
却说程时照从山上冲下,顾不上亲自追击耶律休哥,首先四处搜寻俞行知和他的部队。
修罗火场,积尸成堆。
他终于看到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立于硝烟损旗之中。
程时照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俞行知,上下打量,见他虽浑身浴血,但却只有些许轻伤。
程时照哈哈大笑:“好!好兄弟!干得好!”
他甚至拍了周晓晓一把:“弟妹,多亏带了你来,不然我指不定还能不能有这么齐齐整整的表弟,哈哈!”
周晓晓没有力气搭理他。
俞行知牵上她的手,两人在如血的斜阳中,慢慢向战场外走去。
“诶。”
程时照喊了周晓晓一声。
周晓晓转过脸来。
程时照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和你道歉。”
“殿下在说什么?”周晓晓表示不解。
“之前那件事,你说的,要我和你道歉。”
周晓晓微微一笑,回过头去。
她的侧脸,在斜阳晚照中,烁烁生辉。
程时照自己在自己心里挖了个深坑,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股脑地丢进去。厚厚地掩埋起来。
……
捷闻,军心大振,民心鼓舞,沿途多有百姓自发以牛羊肉犒军。
大军遂进克通州。
辽帝闻之生惧,率百官后妃北去,迁于上都。
天子诏燕王及冠军侯班师返朝,大封其功,赐白金文绮甚厚,随军将士均论功行赏。
至此,被契丹铁骑奴役了上百年的通州汉族百姓,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
在辽国骑兵面前,素来毫无反手之力的汉人军队,第一次夺回失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大军得胜班师,天子亲率百官出城十里迎接。
京都百姓,欢欣鼓舞,沿途自设鲜花香案,美酒佳肴,夹道相迎。
周晓晓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