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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言飞身而起,黑衣人的匕首却忽然换了方向,直直朝戴言刺去。戴言双眼眯起,与黑衣人贴身而过,匕首轻轻划在他的手心,他的拳头却重重打在了黑衣人的心口。
毕竟年纪小,功力浅,这一拳未能要了黑衣人的命,黑衣人却不敢恋战,遁窗而逃。
几番交手不过眨眼间,于夏湘而言,却是这样惊心动魄!
死亡,这样近!
正因为经历过死亡,并且死里逃生穿越到了大晏国,夏湘才更加珍视这一世的生命,也更加畏惧死亡的阴影。
戴言没有去追黑衣人,而是走到窗边将窗子关的死死,这才走到夏湘床边,苍白着脸轻声说:“别出声。”
见夏湘目光渐渐平静。他伸手解了夏湘的穴道。自己却从怀里取出个青花瓷的小瓶子,从瓶子里倒了一粒药丸,借着手边大方杌上的一杯凉茶顺了下去。
“那匕首有毒。”他将手心摊开来给夏湘看。
夏湘看到伤口处隐隐有些发黑。看着十分可怖。她往里边儿窜了窜,给戴言腾挪出位置来。戴言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了过去。
“早知道有人来杀我?”夏湘皱着眉头,望向戴言苍白的脸。
见他点了点头,夏湘又问:“你吃的是解药?”
戴言嘴角微扬,从容笑着继续点头,笑意愈盛。脸色越依旧难看。
“你怎么有解药?”夏湘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心里很乱。止不住地怀疑。
戴言知道夏湘在想什么,并不生气,只是一味的好声解释着:“我这药解百毒,只是……若遇到第一百零一种。或许就解不了。今日这毒,能不能解还要看运气。”他顿了顿,又说道:“方才我回家路上,瞧见正房屋顶有人影闪过,怕你出事,便折了回来……”
夏湘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望着戴言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将手指轻轻按在戴言手心上,慢慢闭上眼,仔细寻找戴言血液中的毒素。
戴言眉头微蹙。默默望着夏湘,没有说话,没有反抗,也没有询问。
或许比上一世还不如,就这样短短五年便死了。他有些难过,有些不甘。却并不后悔。
他看到夏湘紧张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笑意愈浓。随后,又瞧见夏湘满头是汗,好像很辛苦的模样……
辛苦?
戴言微微侧目,望向夏湘的脸。
惨白、虚弱、汗水淋漓,若只是担心害怕,不会这样虚弱。戴言蓦地抓住夏湘的手腕,轻声问道:“湘儿,你怎么了?”
夏湘慢慢睁开眼,将手指从戴言手心挪开,微微笑道:“吓……吓坏我了!”说完,整个人便倒下了。
戴言反手为夏湘扶脉,发现只是虚弱,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刚抬起手,却蓦地发现,夏湘的指缝间流出一滩黑色血水。戴言微微皱眉,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口,心下狐疑。
夏湘半眯着眼睛,很疲惫地问道:“毒……解了罢?你好些了没有?”
戴言活动活动手臂,又试着运转体内真气,确定毒已经解了,这才点点头:“嗯,无碍了。”
“那就好……本不该怀疑你,是我小人之心了,你……别怪我。”夏湘翘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嗯。”戴言目光柔和,嗓子竟有些发涩。
他站起身,握住夏湘的手,用衣袖仔细擦去夏湘手心的血污,又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替夏湘掖好了被角,这才轻声说道:“睡罢,我走了。”
夏湘点头,戴言转身而去。
黄玉上的红色络子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朦朦胧胧的红色光晕。
夏湘抓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忽然开始后怕。若戴言没有折回来,若自己不会用御水术祛毒,那不是戴言死便是自己亡。
想要自己命的人,是谁?除了那两位姨娘还会有谁?
父亲?
她将目光投向多宝阁上的望远镜,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却不得其所。若再有黑衣人来暗杀,而戴言又不在身边,自己岂不是分分钟就丢了性命?
又不能让戴言和周先生在窗户外头支个帐篷。
怎么办?
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早赚一大笔钱,或者尽早学些防身的功夫。前者可以雇几个护院,轮班值守。后者可以勉强应付,然后向周先生求救。东厢与正房并不远,若自己有些功夫垫底,总不至于如此被动。
心里有了主意,眼皮子便越来越沉。
没一会儿的功夫,夏湘便沉沉睡去,出乎意料,这一夜夏湘睡的格外香,一个噩梦也没有做。
☆、第九十四章 撑起一个院子
梆子响过三声,夏府万籁俱寂。
柳姨娘辗转反侧,不甘心又不放心,随后便是一阵心悸。
若陈妈妈被抓个正着,若雇佣的杀手失手被擒……她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被透窗而入的夜风一吹,凉入骨髓。
自己还是太莽撞,太小瞧夏湘那丫头了。
只是,夏湘房里怎么会有个会功夫的小子?这事儿若得到证实,夏湘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只是,这事儿怎么才能得到证实?总不能说自己派去的杀手亲眼所见罢?
她权衡利弊,想明白后万分后悔。
是不是太急了?是不是太慌了?毕竟夏湘才八岁,又被赶去了田庄。夏湘是自己心里的疙瘩,可也是老爷心里的疙瘩,自己何苦操这份儿心?
到时出了差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可就不划算了。
柳姨娘转身替珊姐儿掖了掖被角,将手边一摞儿账册捧在手里,重重叹了口气,心头的恐惧慢慢褪去,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来。
能将珊姐儿和印哥儿养在身边,已是莫大的福气了,至于旁的,慢慢筹谋罢。
……
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的暗杀,夏湘整个人都警醒起来,将读书习字的事放到一旁,逼着周玉年教她功夫。
这次暗杀她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乳娘丫鬟们帮不上忙,若让她们知道,徒增担忧。也无济于事。
至于周玉年,她又不愿让他整日守着正房。可他一个使唤,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学些垫底的功夫好,学会了便是自己的,走到哪里都不会丢,走到哪里都安心。
只是……在修习武道这方面,夏湘实在没什么天分。
眼看着七月尾巴了,依然没有学会修炼真气的法门。夏湘有些泄气,戴言却抿着嘴笑:“若只是防身。不一定非得修炼真气。”
经历那晚暗杀,夏湘对戴言生出些许好感。不若从前那般防备了。
“不能修炼真气,便只是花拳绣腿。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拼蛮力是没有用的。”夏湘有些沮丧。
戴言用手托着下巴。静静望着夏湘的脸,微微笑道:“防身有许多法子。”
“还有什么法子?”
“毒药、暗器、陷阱、机关、小技巧……”戴言如数家珍。
夏湘却倒吸了口冷气,眼睛却越发明亮了起来:“这些东西,你听谁说的?”
戴言的笑容越发温柔起来:“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话真是熟悉。
习武废材,那就跟着戴言学些小技巧用来防身罢。至于银钱短缺的事儿,夏湘也想好了,只能先在院子附近种些应季水果或蔬菜,到时候可以吃,可以卖。月例总能省下一些。顺便再研究研究这地界儿的土壤,为什么就是肥不起来。
翠花儿对武学不感兴趣,对习字也不感兴趣。整日里缠着乳娘和采莲,嚷嚷着打络子绣手帕,原本笨拙的小手,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已经十分灵巧。
五蝠捧寿、攒心梅花,各种各样的络子打的十分漂亮。
今年春夏雨水充足。王家村和孙家村没有因为河水的问题起争执。夏湘住在庄上,觉得安心又舒适。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湘的心境越发沉稳宁静了。
只是,眼看着天凉了,庄上的收成却依然不尽人意。明明雨水充足,可上了秋,稻子就是不结穗儿。庄上人苦着脸,叹着气,失望于春夏丰沛的雨水依然改变不了这块土地的贫瘠。
陈妈妈走后,院子理应添人,加上厨房少人,丫鬟只有两个,夏湘便吩咐采莲回了趟府,将一应情况与苏姨娘交代清楚,苏姨娘便答应夏湘,留了戴言的母亲许氏和周玉年的媳妇白氏,至于用在厨房还是用作管事,任夏湘安排,一应月例依着厨娘和唐妈妈的数量来定。
白氏惯常研究菜式,周玉年也巴不得白氏管着厨房,他可以随时去偷个油。而戴言的母亲许氏心思细腻,做事严谨,又识文断字,夏湘便收了做个管事。
乳娘的男人王富贵一壁照顾着庄子上的田地,一壁帮着夏湘赶个车喂个马,哪里需要他,他便到哪里去。
给院儿里人都谋了差事,夏湘也松了口气。
至少,这一院子人不会守着自己饿死。
“添了些人,也不知苏姨娘为难不为难。”夏湘担心苏文为难,毕竟添了好几个下人,月例都要从公中拨,府上难免有人说三道四。
采莲一面做综裙,一面应道:“前儿奴婢去府上领月例,在廊庑下看着四喜和唐妈妈了。隐约听唐妈妈说,赵姨奶奶不痛快,去苏姨奶奶那闹过两次。我也没躲着,就走过去了,跟唐妈妈客套几句,唐妈妈就走了。我就问四喜,赵姨奶奶是不是看着小姐院子添人了,才去苏姨奶奶那闹。四喜说不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脸上表情也不自在。”
幸好中馈握在苏姨娘手里,若赵姨娘掌着中馈,日子真是没法过。夏湘叹了口气:“下次回去,找个机会跟唐妈妈搭上话儿,就说咱们添了些人,有人陪着,小姐还能安生些,不然整日嚷嚷着回府。”
夏湘想了想又说道:“顺便说,这院子里人多了,又乱又杂,对大小姐名声也是不好,日后可怎么嫁人。”
采莲愣了下,旋即就笑了:“小姐这主意好。”
这样一说,唐妈妈必然给赵姨娘传话儿,估计赵姨娘就不会再闹了。跟夏湘回府相比。添几个下人实在不算大事。若能坏了夏湘名声,便是拨点儿银子又何妨。
两人正说着话,许氏进门来。高兴地跟夏湘打了招呼,将半月来的开销账册交到夏湘手上:“大小姐,看看哪里需要改动,哪里需要添减。”
夏湘没动那册子,转而问道:“戴言呢?”
许氏笑容僵了下:“在院子里教小书写字呢。”
“天儿凉了,添些御寒的冬衣,夹竹棉帘什么的就成。账册先放您那儿,有空我找您去看。”说着。夏湘便跳下床,朝屋外走去。
许氏望着夏湘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晌午的日光依然充足,秋老虎秋老虎。便是夏末秋初,也只有早晚凉爽些。夏湘手搭眉骨遮了日头,看到戴言穿着一身靛蓝色粗布袍子站在小书面前,像模像样写了几个字,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跑过去,将戴言拉到葡萄架下:“迷药的配法我记下了,昨儿配了些,用在牲畜身上,很管用。”
戴言揉了揉额角:“嗯。是的,我家鸡鸭鹅现在还没醒呢。”
夏湘脸一红,讷讷说道:“被发现了啊?”
“今儿教你解药配制。”戴言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微微笑着:“还有如何分辨各种毒药。若教你的都记住了,就送你个好东西。”
夏湘眯眼笑道:“什么好东西?手炉?护膝?还是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