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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
“她死了!”
柏海缩了缩身体,感受到了崩塌成一片的痛苦。
“凌凌七姐姐。”他崩溃哭喊。
再没有人会回答他了。
——她死了……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疯了一样地闻着空气中她的味道,疯了一样舔舐她留下的鲜血。
——她被我害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柏海的末世,来临了。
☆、第37章 穿梦工具的重要
????强烈的光线印在还未开启的眼皮上,视野一片晕不开的红。
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
——校园、天台、九港窟、黄桃罐头、暴食,柏海……所有的一切定格在柏海的笑脸。
其他画面仿佛充当背景的幕布,瞬间失了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要穿进梦境,你需要齐全的穿梦材料。
这代表,意外穿梦,不会在你的意识中留下印象。】
柏海仰着脸看她,眼睛亮亮的。他坐在地板上,笑容像晨日照射下发光的湖波,清澈又漂亮:“这一次我不要再被抛弃了,凌凌七姐姐,如果不能一起活,我们就一起死吧。”
紧接着,片段重复了一遍。
“我不要再被抛弃了……我们一起死吧。”
柏海仰着脸看她,眼睛亮亮的。
奇怪的停顿、无法连接的画面,一字一句反复卡带般生硬。
“抛弃……一起死吧……”
柏海仰着脸看她。
梦里的人渐渐蒙上了一层层撩不开的雾气。
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模糊。越是想要记得,越是离她远去。
——“一起死吧。”
许久未睁开的眼像是被胶带封住了。
猛地打开,只是觉得眼里充斥着涩涩的泪水,眼皮松而无力。
凌凌七的视线正对上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
正如她一片空白的脑袋。
喉间似乎哽住了一句话。
好像又不是一句话,是一个词。
或者说,一个名字。
“七妹七妹!看得到我们吗?你真是让爸爸妈妈担心死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凌凌七迟钝地转过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唉!是不是身体还很不舒服,怎么哭了?”有纸巾擦掉她滚落的泪水。
她的嘴紧闭着,喉咙却发出“呜呜”的哭声。
首先是哑的,一点点嘹亮起来。最终,她张开嘴,嚎啕大哭。
“他死、死,冷,救……他……”
她急喘着气,挣扎地爬起来,比手画脚地想要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意思。
看的人一头雾水,她比划着比划着,竟也不记得到底要说什么了,激烈的动作和强烈的念头慢慢淡去。
妈妈抱住了泣不成声的少女,轻轻拍打她喘不上气的背部。
“没事了。我们乖乖的七妹呀,你醒了,很快就能好了。你不会死的,乖乖不怕了,妈妈在这儿呢……”
凌凌七顺从地闭上眼,滚烫的泪珠浸湿睫毛。
病房终是静了下来。
恐怖又漫长的梦境彻底从她脑中消失不见。
听父母说,去五中考试那天,他们坐的巴士跌下陡坡。四死,十二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续一周上了他们地方的新闻报道。
凌凌七坐在最前排,属于事故危险系数很高的区域。翻车时,她被甩出车外,受了严重外伤,并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清醒过来的凌凌七看着满脸倦容的二老,一阵愧疚。
“没白担心,”爸爸把煮好的白粥往病床桌子上放,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妈妈在病床前叫你,叫着叫着真把你叫醒了。”
“嘿嘿,妈妈还会招魂呢……”
“对了妈妈,柏海醒了吗?就是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和我同班的男同学。”
凌凌七赶紧借机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两手下意识地揪紧床单,生怕听到不能接受的话。
“柏海?”
看着女儿紧张的姿态,身为过来人的妈妈马上get到了什么。
凌凌七大力点头。
“他情况不太好,伤的比你严重多了,现在都没醒来。”妈妈按照自己的了解,跟她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话,凌凌七顿时失落下来,眉头皱成了一团,床单也揪得更紧了:“我想去看看他。”
妈妈二话没说地同意了:“行!你把粥先吃了,等会儿我扶你去看。”
保温良好的白粥被直接端起来,连勺子都没使,凌凌七就直接往嘴里咽。
“诶,粥还烫着呢,你一下吞这么多!到底是多想见那个男同学啊?!”爸爸表示,事故让女儿比以前更蠢了。
看来他等会儿要去买点核桃,让她补脑。
……
凌凌七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柏海还住在重症监护病房。
房内很冷清,他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陪伴他的是一堆器械。
——他冷吗?难受吗?有没有瘦了?
她趴在门玻璃上看他,心疼地恨不得钻进柏海的被窝陪他一起躺着。
“那孩子也是惨……”妈妈叹了口气:“现在家庭都是把小孩当宝一样,出了事故,学生家长哪个不是成天地往医院跑。可是,我从没见过那个孩子的家属。重症病房有探视时间,也从不见有人看他。”
“老是碰到,家长之间也熟了起来,碰上了都会聊几句。听说那孩子是从福利院领养的,领养时候他年纪也不小了,大概是和领养家庭感情不深吧。他们只请了一个医院的男护工照顾他,那人做事粗手粗脚的,可能感觉没人管他,工作就随便敷衍了事。”
中年妇女一般都自带八卦光环,凌凌七的妈妈也不例外。凌凌七对于柏海的过去一无所知,只听着她妈妈这么讲都觉得挺心寒的。
——要我是护工就好了,可以仔细照顾柏海。
她忍不住想。
这个想法也并不是没有可行性!如果她身体好起来,柏海也转出重症病房的话,她的确有可能亲力亲为去照顾他。
——我要帮柏海擦身体!把柏海身上的每一处都擦得干干净净!
少女认真地握拳,坚定了自己近期的目标。
她努力吃好喝好,上了马达一样的积极复健。没事就心无旁骛地专心睡眠,每晚都睡得很好。有时一夜无梦,有时做了梦也不记得。
等等,做了梦也不记得……?!
听上去,有点糟糕呢。
☆、第38章 不会长大的柏海
????不记得作为暴食生存在这个世界多久。
柏海认为,真正的他早在凌凌七死的时候,就一起死了。
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极度的痛苦下他逐渐恢复了神志。清醒是比死亡更糟糕的事,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拉开房门,柏海抓到了在门外的莫南。
他手里拿着跳棋,想来是到这找凌凌七陪他玩游戏。站外面偷听了一会儿门内的动静,里面发生的事把他吓得双脚发软,想逃时也逃不动了。
“凌凌七姐姐呢?”柏海晲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莫南,语气冰冷地问。
莫南悄悄将身子往与他相反的方向挪动:“我、我怎么知道,她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
柏海朝前迈开脚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骗我,她不在房间里。”
“你别抓我!”莫南尖叫出声:“爷爷,奶奶!救命!”
他希望在店铺的大人能来救他,不然他会和凌凌七一个下场的。
“说出她的去向,我就放开你。”柏海把脸凑近莫南,本就不善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通过之前房间里凌凌七的声音,莫南已经意识到,柏海再不是那个可以任他随便欺负的“捡垃圾小孩”。
他和外面东西一样,他会吃人。
“她真的没有出过房门,”生怕得罪柏海,莫南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想,她大概是被、被你吃掉了。”他用手指了指柏海染血的衣物,知无不言地向他汇报:“连,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来。”
——吃掉了?
脑中绷着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断掉了。
喉咙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提醒着他,他的确吞下过什么。
“呕……”
崩溃的心理促使他呕出胃里的东西:“呕……”
污浊的血沿着柏海的嘴唇滴落到地面上,除了血,他并没有呕出别的东西。即使没有呕出来,也不代表他没有做过。
他低着头,整个人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下。
莫南以为他要开始吃人了,一张脸吓得惨白如纸:“我!我不想死。”
“你吃了我,你的肚子会爆炸,你也会死。”
——爆炸?是的。
柏海后知后觉地把手放上自己的肚子。
那里一片平坦。
如果他真的把凌凌七姐姐吃了,肚子应该鼓得非常非常大。
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我听到她在跟我讲话,她讲了些什么?”
耳边萦绕那人温柔的语调,柏海似乎全部听见了,却又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声音小,我在这里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她有魔法,叫你不要担心她。其他的,我也听不……唔,对了对了,她还说,她永远不会抛弃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放过我吧。”莫南费劲地回忆着,为了讨好柏海,把所有他听到的话都讲了出来。
再没有对话的兴致。
柏海叹了口气,松开他的领子。
抱着渺茫的希望,冒着雨,他跑出杂货铺找她。
他家、隔壁、天台,他们的关联那么少。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一无所获。
……
那之后,又过了许久许久。
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她。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不得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柏海的身体也死在了凌凌七死掉的那一天,成为暴食的他不再长大,保持着她最后一面见到的样子,不人不鬼地活了下去。
他不吃人类的食物,却也没有任何吃人肉的欲望,它会让他想起,自己曾伤害过凌凌七。
他感受不到饥饿,也不需要睡眠。与其他暴食不同的是,他可以思考,想起她时,还会感到深切的哀痛。
他活着,和死了差不多。
活着,四处游荡。
活着,漫无目的。
凌凌七是一个骗子,把相信她的蠢货柏海骗惨了。
她说,她会魔法,不用他担心。
她说,她永远不会抛下他,所以他还在傻傻地等。
——“为了不被抛下就可以去死,那么,你被抛下也是活该。你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想起她说这句话鄙夷的神色,他连去死都不敢。
他怕被她讨厌。
思念、依赖、愧疚、悲伤、被欺骗的恨意,复杂特殊的情绪被长长的岁月反复熬着,融合夹杂在一起。
纯粹的感情不知在何时变质成了腐臭黏腻的模样。
——她最好是死了,如果没死的话,他肯定会找到她的。
仿佛渔夫与魔鬼的故事里描绘的那样,祈祷和期盼如果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就会滋长成怨毒的诅咒。
最初的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对她非常非常好,好到让她不再离开。
后来的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亲手杀了她,这样就不用为她的生死疑惑。
最后,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把她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他幻想和她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贴住她温暖的皮肤。
再也不分开、永远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