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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信君伸直了腿看着林冬,冷不丁笑出声来。
她睨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
他扭了扭脖子,长吸口气,“空气真好。”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早来了。”
“来了?”何信君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一眼,“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你聋。”
“你……”何信君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跟我说话的?”
无声。
“看吧看吧,跟你说话也是自讨没趣。”何信君站起身,“我去做早餐。”
“忍着别吃了。”
“怎么?”
“几点了,你还有脸?”
“……”他摆摆手,无言以对,刚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问她:“你吃了没?”
“当然吃了。”
“吃的什么?”
“昨天带回来的糕点,还有其他很多好吃的。”
“还有么?”
“怎么可能。”
“……算了,你吃的那些不健康的东西,我宁愿饿着。”
何信君去看了看秦树阳,他正在糊墙,见何信君进来,抬了下头,“早。”
何信君没回应,很显然,十点多钟,不早了。
“快做完了?”
“快了。”
何信君开始刷牙洗脸,他挺能折腾的,足足用了一刻钟。
他边抹着手霜,边靠着洗漱台看秦树阳,看着这小伙子五大三粗的,没想到做起事来还挺细心,“做这行多久了?”
“快两年。”
“没读大学?”
“没读完。”
“辍学?”
“对。”
“怎么?觉得大学生活无趣?”
“不是,个人原因。”
“好好干。”他也没再多问,走了出去。
秦树阳动作麻利,没一会功夫弄完了,他把卫生间整理干净,去找他们要工钱。何信君不知道哪里去了,秦树阳只看到林冬坐在长廊下看书。
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好像不在一个世界里,根本无法沟通的那种。
远远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手里的漫画,《乌龙院》,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看这个。
他走过去,林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漫画。
果然又是这幅德行。
“我做完了。”
“嗯。”她爱答不理。
“……都清理好了。”
“噢”
“……”
噢什么噢,工钱啊!
正要开口。
“你一天多少钱?”
“……”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淡。
“给三百就行。”
“那么便宜。”
“……”
何信君过来了。
“做完了?”他问秦树阳。
“对。”
“等着。”林冬放下书,起身走了。
何信君坐到了长椅上,翻了翻那本小漫画,“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浪费时间。”
“挺好看。”
他抬眼看秦树阳,“看过?”
“小时候看过。”
何信君笑了笑,“就这一小本,她来回看了好几遍,听她妈妈说啊,她小时候就爱看这些。”
“以前很火,出了很多套,我们都是看这个长大的。”
何信君突然不说话了,把漫画书放到一边。
林冬拿着钱过来,递给秦树阳。
有五张。
“你给多了两张。”
“凑个整。”
这是凑的哪门子整?
他拿出来两张,“说好的三百就三百。”
她看了他一眼,“拿回去。”
“……”
“拿回去。”
“……”
“拿着吧,那么远来回跑了好几趟。”何信君在一旁微笑的看他两,摊手坐着,“我家这位,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林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一个字,过去拿上漫画书走了。
何信君依旧微笑,看着她背影,“不善交际,见谅。”
“没什么。”秦树阳收了钱,“那我就走了,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
“好。”何信君要起身,“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
“好吧。”
…
何信君来到林冬房间,见她躺在床上又在看漫画。他坐到床边,把她的书拿过来卡住。
“别躺着看,对眼睛不好。”
林冬捏了捏眉心,躺着瞧他,“事多。”
“小冬,我要回伦敦一趟,公司有些突发状况要处理一下,很棘手,底下那群我没一个放心的。”
“噢。”
“你跟我回去,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冲你的态度,还有你的处事方式。”
“你当我三岁?”
“不是三岁也差不多。”
林冬坐起来倚着床框,拿过漫画书,“我不想和你说话。”
何信君又把书抢过来,扔到了身后去,“我很严肃的在跟你说,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回来。”
“麻烦,我不回。”
“别任性。”
“我不回。”她态度坚决。
他戳了下她的额心,“我看你是玩野了。”
林冬躺下去,拉过被子蒙住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才不回去,你要走你走吧,反正一开始也是你死皮赖脸自己要跟过来的。”
“跟谁学的脏话,以后注意点。”
“关你屁事。”
他一皱眉,“怎么说话呢,尽学不好的,不许再说这种话。”
林冬推开脸上的被子,踹了他一脚,何信君坐到床尾,听她说:“你走吧,东西我自己也能拿到。”
“你?”何信君抱住她的脚,往里坐坐,“说实话,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你。”
“没我你也拿不到。”她轻笑一声,“方叔叔和我爸爸是世交,他只认我。”
何信君放下她的脚,身体往床上一躺,压在她腿上,“你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总之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走的。”她翘翘腿,掀不动他,“不过你走了也好,你在这也碍手碍脚的。”
“耽误你玩了?”
“嗯。”
他歪头看她一眼,思考一会,说:“那你不许乱跑,我找老陈陪着你。”
“行。”
“修水管的走了,以后这种情况不允许再发生,别和陌生人说话,人家找你搭讪不许理。”他叹了声气,“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么,随便带回家。”
“你防备心太强了,哪有那么多坏人。”
“看过那个电影没有,《天下无贼》,你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傻根。”
她瞄他一眼,“虽然我没看过,但我想你应该是在骂我。”
“你听我的话就对了。”
“噢。”
“我会每天联系你,不许关机。”
“噢。”
“我还是不放心。”
“你可以闭嘴了,我要看书了。”
“……”
…
秦树阳今个回来早,又没其他活接,路过菜市场买了两个菜,完事了往家里骑,刚跨坐上车,天上轰隆隆一声,乌云密布,这雨说下就下。
大暴雨,三个小时没的停,秦树阳在家闷了半天,哪里也没有去。
一直到晚上,秦树阳都趴在桌上画建筑图,台灯暗晃晃的,灯泡烫的往外散热,好在气温降了,并不热。
半夜,胡子房间又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比昨天还猛,吵得人心烦。
声音越来越大,秦树阳猛敲几下墙,“消停点,喊的整条街都听到了。”
十秒的安静。
声音愈高……
秦树阳气的抓了抓头,从床头盒子里摸出十块钱,带着旺财出了门。
夜深人静。
他买了罐啤酒,牵着旺财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路灯下,醉鬼叼着烟,左摇右晃,
如胶似漆的情人窝在暗处亲吻,
烤冷面摊主开着三轮车过去,嘴里哼着小调,
十字路口停着辆银色轿车,等绿灯亮,嗖一下开了出去。
街尾的包子铺灭了灯,
烧烤摊的王小六骑着电动车去送外卖。
火锅店的打工仔操着一口方言,叽叽喳喳的与同伴回家。
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从南山路的画室拐了出来。
秦树阳突然停住脚步,站在空空的路边,看着女学生从身边走过。
他盯着她背上的速写板,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回忆汹涌,却好像就是昨天。
女学生注意到他的目光,加快了步子,拐入另一个街道。
没影了。
…
野猫窜过。
他灌了口酒,扔了罐,带着旺财往出租屋走。
夜游够了,也该回去了。
…
新的一天,秦树阳没有找到活,到了傍晚外头又下雨,雷暴雨,超级大,快淹了这城市一般,他帮着隔壁林嫂看了一晚上水果摊,林嫂送了他几颗大苹果。
第二天雨停了,他又去找活,跑了几个工地,都不要人,傍晚又拖着摩托车在街边等,可又是空手而归。
两天白白闲过去,晚上九点多,他骑着摩托回到东闲里,还没吃晚饭,却愁的不觉得饿,回到屋里三两下扒了上衣,往椅子里一躺。
苦逼的生活。
他盯着屋顶,闭上眼思考着还能做些什么赚钱。
突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他给挂了,手机往桌上一扔。
不到半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捞了过来,接通了,语气不耐烦,“谁啊?”
“你好。”
这声音在哪听过来着?
他脑袋空了两秒,声音温和下来,“你好。”
“你是秦树吗?”
“对……不不,秦树阳。”
电话那头有车鸣声,这小娘们该是在路边。
他坐直了,“水管出问题了?”
“没有。”林冬远远的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边打电话边朝他走过去。
“那怎么?”
林冬没有回答。
卖糖葫芦的老头操着方言问:“姑娘要糖葫芦?”
“什么?”
“要哪种?”
林冬没听懂,她沉默两秒,问电话里的秦树阳,“他说的什么意思?”
“……”秦树阳没忍住轻笑一声,“问你要哪种。”
林冬指了两个,老头给她取了下来。
“包起来嘛?”
“他问你包起来么?”秦树阳跟后头翻译。
“包。”
“谢谢。”她继续对秦树阳说正事,“我那天看到你车上的牌子。”
他沉默着。
“上头写了修房顶。”
老头把两串包在纸袋给递给她,“六块钱姑娘。”
林冬悄摸声问电话里,“什么意思?”
“他说六块钱。”
林冬掏出十块的给老头,“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老头说着要掏出硬币来。
“不用找了。”林冬走开了。
老头呵呵的笑,“好勒,谢谢姑娘啊。”
秦树阳在那头听的着实无奈,就那么干等着,等她那头忙活完。
林冬看着纸袋里的糖葫芦,色泽鲜美,尤其在暖黄的路灯下,上头一层糖衣泛着光点,晶莹剔透,她一时没忍住,用嘴叼出个山药蛋来,好好吃……
她连着吃了好几颗,秦树阳就在那头听她吃东西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
“你有事吗?”
林冬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打电话。
“你会修房顶?”
“会。”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问,“房顶怎么了?”
“昨夜暴雨刮大风,树倒了,刮到屋顶上的瓦片。”
“漏雨了?”
“不知道。”
“……你没去看看?”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