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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系统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给他选择?”
戚乐:“什么?”
系统强调:“选择,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给了他两条路。如果告诉你名字,就意味着你愿意将他当做你的同伴,如果想要接手岳府,那就不再是能被你所信任的对象。”
戚乐道:“在岳府蒙难时刻,他帮我了不少,给他选择很奇怪?”
系统道:“当然奇怪。你那么惜命怕死,岳府的管家是个多好的帮手,你会轻易放过这种帮手?”
戚乐觉得委屈:“我怎么就是不会放过别人的人了?我长这么大,连一条鱼都没杀过,更是捐了不少钱做慈善。说句我是人间宽容象征——不为过吧?”
系统找不到反驳的话,但它潜意识就是觉得戚乐不像是这么舍己为人的家伙。戚乐无辜委屈,听见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哼了一声,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说了句——
“岳云清这个身份很快就要消失了,岳府的管家和月迷踪走的太近不好。”
戚乐云淡分清:“虽说本就是欲盖弥彰,但多少也盖的严实些。”
系统起先懵了一瞬,随后回神,它诧异道:“你不要这个帮手?”
戚乐合手答:“不需要他做我的管家,我离开岳氏后,他借岳氏登上朝堂,反而会对我更加有利。”
系统闻言:“——你果然根本没有给别人选择。”
戚乐冤枉道:“你哪里听见我命令他了?我难道不是让他选吗?”
系统心想: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尤其是你说的时候还说了岳云清将会永藏深闺——但凡有一分野心,都不会在这时候放弃吧?更何况你还抛出岳氏这么大的诱饵!
岳府的管家有野心吗?这简直是废话。
系统在这一刻开始有点后悔。他真不应该看着那谁医者仁心就选了戚乐的……戚乐瞧着是个仙女,心脏根本淬着毒汁啊!这种人的存活,为什么会是那种医者仁心光芒万丈简直佛陀在世的人……心里唯一的愿望啊。
系统只能将这一切归于对方的医者仁心。
它看着戚乐,又忍不住叹气。绑定都绑定了,还能解绑怎么说?好在戚乐虽不肯听它的,总让它和做过山车似得陪走任务,又喜欢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但戚乐的适应能力强啊!退一万步,除了戚乐,连同前辈给它提过的那些宿主里,有几个能比戚乐更快的适应环境,又有几个能比她更阴险,连系统都能一并诓骗?
……算了后面不是什么好词,做系统要五讲四美,这还是不要讲了。
作为第一次,它选得不算差。
萌新系统乐观的想,随后便听见戚乐温柔地叫它。
系统:“怎么啦?”
戚乐道:“我睡觉了,在我没睡醒前,只要天没塌就不要叫我。”
系统:“……”
系统忍不住思考其一个严肃的问题:在戚乐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大约是神经绷得久,未到尘埃落定时也松不开。
戚乐这一觉也没有睡的很久,她傍晚时分起来吃了饭,顺便接到了越质鸣戈的口信,说是要她明天记得早点入宫。戏台已经搭好,就等她明天来看收尾戏了。
管家这话听云里雾里,直到传话的侍卫走了,方才试探地看向戚乐。
戚乐搁下手里的酥茶,方对管家说:“管家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管家拱手道:“有。”
他看向了戚乐:“我姓岳。”
他说了自己姓岳,无论原本姓什么,都是打算在今后以岳氏的身份自居了。这无疑是向戚乐宣言他的利益将永远不会背离岳氏,宣言他不会背叛岳云清。可另一方面,他有没有告诉戚乐他的名字,没有告诉名字的意思,便是意味着他不愿虽岳云清一同就此沉寂。
戚乐起初就觉得岳府的管家是个聪明人,如今更是这么觉得。
和聪明人最好共事,而不要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养蛊自噬”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戚乐也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警醒。与其一直将这管家当做下属殚精竭虑,倒不如大家有利而聚,无利则散——戚乐的父亲没教过戚乐多少东西,但在利益纠葛和御下上却是以亲身经历让戚乐学到足够多。
戚乐看着管家。
管家也瞧着她。
戚乐笑了,两人相视心照不宣打成了什么约定,戚乐起身前对管家道:“我会书信堂叔,请他将你计入族谱,作为我的义兄。往后岳氏如何,便有赖义兄。”
管家向戚乐行了大礼,对她道:“姑娘也永远是我的主家。”
戚乐倒是不太在意这一点,她的指尖敲了敲杯沿,轻笑了声:“那还请管家为我最后准备一次明日出行的车马,且莫要别人发现。”
戚乐道:“从现在起,岳云清便不再会离开岳府了。”
她对管家轻描淡写:“还请义兄铭记。”
管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戚乐说的岳云清要退隐只是这个身份要退隐,而她自己则不知要去哪里。
管家又想到戚乐明日的出行,出行是越质鸣戈定下的……难道越质鸣戈和戚乐——
管家瞧着戚乐似笑非笑的表情,直觉打断了自己的揣度。这段时日的相处足以让管家认识到这位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岳氏嫡女的真面目。他不欲与她为敌,更不欲去窥探于她。直觉告诉他,这么做的后果不太妙。
戚乐在岳府睡了最后一晚。
系统问:“你到底要和越质鸣戈做什么?”
戚乐玩笑答:“要解释这一集剩下的时间不够了,反正你明天就知道。”
系统:“……”你懒就直说。
而后戚乐便什么也没做,只是如往常一般沐浴就寝,甚至连面对她喜欢的侍女都没有多说什么。
系统见戚乐这样,就知道她是一点和岳府相关的东西都不想带走了。
不过系统倒是无所谓,戚乐用岳云清的名字也好,不用也罢。只要岳云清能活到该活的岁数,写出灭亡论就成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越质鸣戈派来的人便已等在门前了。
戚乐上了马车,进了宫。
越质鸣戈就等在吴王的寝宫前。
他见了戚乐,脸上扬着笑,对她伸出手道:“月卿,辛苦你为孤王排的出戏。孤王想着,作为写这戏本的人,怎么也该让你一同瞧瞧你一手推出的结局。”
戚乐将手放了上去,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叹道:“只希望日后殿下口中的‘月卿’莫要是‘岳卿’。”
她看向远远的宫门,淡声道:“‘岳卿’过了今日,怕就要被过往亲朋拿着‘愚蠢’两字,戳断脊梁骨了。”
第8章 愚者千虑08
岳奇自尽后的第三十日,会逢朝廷休沐,二皇子、青阳侯与相辅领十数位朝中要臣,跪于宫门外求见吴王,恳求吴王宽容岳氏,莫让功臣寒心。
当初岳奇败于越质鸣戈,越质鸣戈于朝堂上为岳奇收罗起的罪状近乎十页百条,但这些罪名大多都是莫须有,仅有“谋害皇子”这一条勉强算是着边。朝堂会后,吴王便被囚禁,岳奇忍不得此败自尽,圣旨虽未下,但这朝廷上被三皇子数出的罪名却未被推翻。岳氏在吴国,也不能算是全然清白。
岳家嫡女岳云清正是清楚,圣旨一日不明晰,岳家便要如此不明不白的下去,方在朝中突变、越质鸣戈还权于吴王后,着急奔走联系各方岳奇旧友,试图为岳奇洗刷这些未明之罪。
青阳侯与岳奇是至交,先前越质鸣戈凶悍,吴王被囚,他说不得话。如今虽不知原因为何,但好歹吴王重现朝堂,越质鸣戈表面上躬退——他便有了说话的机会。
青阳侯被岳云清跪着恳求,自然是要帮的,他一腔义胆,再有犹豫也在世侄女的眼泪下洗尽了。只是青阳侯久不涉政局,心知自己一人难以借吴王逼得越质鸣戈退步,方去寻了他觉得最能帮他的人。
吴国相辅。
戚乐一早埋好的局。她四处奔走求援,又不让越质鸣戈插手,为得根本不是让吴国相辅觉得吴王当真重获权柄了——她是为了提醒相辅,越质鸣戈放出吴王,是因为他在忌惮。
越质鸣戈如今还会忌惮什么呢?青阳侯想不到,这位相辅当然会想到。是边境虎符。
戚乐去见相辅,除了做戏要做全套,另外就是她必须确定相辅已经联想到了虎符这件事。
吴王与越质鸣戈裂隙已生,他断不会允许虎符落到越质鸣戈手里。可越质鸣戈对王宫把控甚紧,吴王纵使有虎符,边军远在千里之外,却也救之不急。
——虎符,是平衡了吴王与越质鸣戈的关键要素。
戚乐要确定这位相辅意识到这一点。
平衡是可以打破的,任何一方只要得到了虎符,表面上的平静都会打破。甚至可以说,谁拿到了虎符,谁就有可能成为最后的那只黄雀。
吴国相辅政海浮沉这么些年,哪里会不清楚这其中的要害。戚乐只要让他明白这一点,他自己就会忍不住加入谋夺虎符的队伍中去。
吴王如今背负受敌,要得他信任太难了。但有一个人,却可以完美得到信任,甚至能够从吴王的手中得到王令与虎符——吴王的二子,一直活在越质鸣戈阴影下的二皇子。
只要他有机会在越质鸣戈掌控的王宫内见到吴王,他便是最可能得到虎符的。
可是如何才能让二皇子顺利见到吴王,并且得到虎符呢?
相辅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办法,所以他对岳云清的恳求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直到青阳侯来访。
这可真是瞌睡递枕头,为自尽的岳奇洗脱罪名,让他能被以国士而葬这种事情相辅自然不甚在意。但群臣进谏一事,却让相辅看到了二皇子求见吴王的希望。
越质鸣戈为什么胜了吴王却又后退?
——因为他要脸面,他忌惮着边军。
相辅冷静的推演着,越质鸣戈当了一辈子吴国人民心中的不败将军,天佑皇子,当然受不了自己的名字染上污点。
他要做贤王。在相辅眼里,这点儿幼稚与天真,就是越质鸣戈最大的败笔。
群臣进谏,于他本就无害。越质鸣戈但凡还想维持他的形象,就必须允许众人觐见吴王。这时二皇子为领头者,于情于理,都该是吴王第一召见的。只要吴王召见——他便有办法让吴王将虎符交给二皇子。
越质鸣戈再聪敏,他能想到由青阳侯四方走动联络起的,对他的一次无形反抗,实则是要偷渡虎符吗?
相辅冷眼瞧了越质鸣戈这么久,若他当真是个聪敏虎狼之君,就不会做出进位之后再退步的蠢事了。裂痕已生,非命不能补。他因顾虑而退的这步,无疑暴露了他的无知。
话又说回来,退一万步,就算此次觐见失败,于他而言也损失不了什么。
越质鸣戈原本就不会启用他。
进,则是高冠玉阶,再揽风云。退,也不过是如今日同样。
相辅想到开阳君曾对他说过的话,心中的渴望便越发难以抑制。开阳君当日说的每一个字,都成了驱使他去行动的诱惑。
这本是个看起来几乎不会有后果的计划。
——如果这真是他的计划。
戚乐站在帘幕后,隔着金玉帘冷眼瞧着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浸透了殿中的厚毯,忍不住蜷着食指指节,抵着上唇压下从胃部翻涌上来的不适。
殿中狼藉稍定。二皇子倒于血泊之中,吴王惊骇坐地,唯有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