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外间的圆桌上,此时放着一碗乳白的糖蒸酥酪,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到那碗糖蒸酥酪时,李嬷嬷面上微微一变。
李嬷嬷虽然身份上只是个下人,可她从年少时便跟随寒家大小姐,在寒家这种传承数百年的簪缨世族,因为寒素,李嬷嬷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寒家那些年,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美食没尝过。
可是,除了仅有的几人,旁人不会知道,寒素身边的明珠之一,最爱吃,也唯一吃的小食,只有糖蒸酥酪。
若这糖蒸酥酪只是巧合的话,看到旁边那碗面时,李嬷嬷只觉那一瞬间心都漏跳了一拍。
随之而来的,却是狂怒。
在那久远的记忆之中,与这如出一辙的那碗面,吃进嘴里的热度,是李嬷嬷人生中最暖融的温度。
正因为这回忆太美好太重要,所以李嬷嬷才无法忍受有人想利用她的回忆来达成某些未知的目的。
在李嬷嬷看来,威远侯府的大姑娘,就是这样一个别有居心的人。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费尽心思打听她的喜好?当然,李嬷嬷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的喜好,可不是一个闺阁少女用些手段就能打听到的。
“不知大姑娘有何目的?”李嬷嬷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屏风后那道绰约的身影。
凤止歌轻笑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
八岁的女娃梳着这个年龄最常见的双丫髻,发间点缀几支珍珠做的珠钗,眉目清丽,神情疏淡,静立在古朴的紫檀屏风旁,与屏风上描绘着的仕女相得益彰。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倾泻进来,略显模糊的光线让她眉眼间的淡漠柔和了几分。
当她莲步轻移,微动的裙裾和随风轻扬的发丝,令这幅原本静默着的古意幽然的仕女图骤然鲜活起来。
饶是李嬷嬷心中怒气不减,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风采!
凤止歌来到桌前坐下,并向着李嬷嬷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李嬷嬷何必惊怒,只不过是请李嬷嬷来用顿便饭而已,倒是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还请李嬷嬷见谅。”
李嬷嬷僵着身子坐下,却不看桌上用来招待她的东西,直视着凤止歌道:“大姑娘不妨直说请老身前来有何用意,不过,老身只是个没用的老婆子,恐怕帮不上大姑娘什么。”
凤止歌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漾起醉人的流光。
八岁的小女娃这般大笑,一般来说,不是让人觉得这是个疯丫头,就是让人感觉颇为怪异。
在李嬷嬷的眼里,这位凤家大姑娘却不一样,当她大张着嘴,以这种丝毫不符合淑女形象的动作大笑时,令人在感觉到她的……豪迈的同时,亦能清晰的辨别出,她是真的很愉快。
很愉快的笑。
“李嬷嬷多虑了,不妨先尝尝面和酥酪,其他事情,之后再说也不迟。”凤止歌带着笑意道。
李嬷嬷微顿,却依言将视线重新放到了面前的面上。
升腾的热气轻轻扑在她不再年轻的面上,引得她皱了皱眉头,强忍着才按捺住伸手按胸的冲动。
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随时会喷薄而出。
动作优雅地举箸,竹制的筷子却在面入口的那一瞬间“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李嬷嬷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得身下圆形的木凳“咣当”倒地。伸手扶着桌子稳住踉跄的身形,李嬷嬷手指颤抖地指向凤止歌:“你,你……”
先前李嬷嬷还能说服自己这位凤大姑娘是使了手段打听到自己的喜好,可尝过那面之后却不能再用同样的理由让自己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了。
一碗面不奇怪,可是一碗没放盐的面就奇怪了。
李嬷嬷很确认,除了主子,没有人会明白那两碗滚烫却寡淡的面对她和阿颜来说意味着什么。
先是酥酪,再是这碗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
一个巧合才叫巧合,很多个巧合放在一起,那便是必然了。
威远侯府清醒不过一月余的嫡长女,显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阿颜那里打听到这些往事。
那么……
想到阿颜说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眼前的小女娃似乎和当年那个身影渐渐融合。
李嬷嬷目光炯炯地看着依然淡定的凤止歌,话音中带着承载了太多期盼和不敢置信的轻颤,“您……”
凤止歌双眼轻眨,如两把小羽扇的睫毛将阳光轻轻划开,在眼窝处留下两个淡淡的阴影,那双凤眼在这阴影之下也显得格外幽深。
她抬头,神情莫测地看向李嬷嬷,红唇轻启,幽幽吐出几个字。
“阿芜,别来无恙。”
第27章 我还小
幽静的屋子里,稚嫩的童声用如此低沉的语气说出来,若是胆子小点的,恐怕早就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了。
可听在李嬷嬷耳里,却让她眼中猛地爆出慑人的光彩来,然后又渐渐氤氲出点点湿气。
自从二十年前主子去后,李嬷嬷已经很少被人这样称呼了。
当年主子去时,李嬷嬷被派出去了,所以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形,只是后来听阿颜说了个大概。
因为当时主子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所以伺候的人都被斥退了,若不是阿颜发觉不对劲硬闯了进去,恐怕阿颜都见不了主子的最后一面。
阿颜告诉她,主子最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会回来的”。
如果说之前李嬷嬷对阿颜的话还只是半信半疑,那现在她希望那是真的,毕竟,主子从来没骗过她们。
眼前的小女娃……
似乎被李嬷嬷的反应取悦了,凤止歌扬唇一笑,“阿颜跟你说过的吧,我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一睡,竟会是二十年。”将双手伸出,凤止歌看着自己这双白皙幼嫩的小手,“莫说是你,就算是我自己,刚醒来时也认不出自己。”
“不过,终归是回来了。”
闻言,李嬷嬷整个身体都开始轻颤起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多余更让面上更是瞬间变幻莫名。
好半晌,她才迟疑着开口,“主……子?”
凤止歌起身来到李嬷嬷身边,踮着脚尖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这些年来,辛苦你们了。”
不到她肩膀高的女娃,却做出这种成熟的动作,又说了这般老气横秋的话,李嬷嬷本该忍俊不禁的,却压抑不住的酸了鼻尖,红了眼眶。只这一句话,便让她觉得,这二十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凤止歌和李嬷嬷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即使久别重逢心中激荡,一段时间的缓冲之后,心情也都渐渐平复下来。
叙完离别之情,李嬷嬷一开口便问出这些年来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主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及当年,凤止歌神情一冷。
清醒已有月余,除了刚醒来的那一刻,凤止歌竟然都没想起过那个人。
细究起来,就算是醒来之时,凤止歌也只是有怒而无怨,就连那怒,更多的都是出于自己看错了人,其次便是被背叛之后的愤怒。
当年寒家为了将众人看好的赵天南与寒家的利益绑在一起,从而订下赵天南与寒家百年来最耀眼的明珠寒素的婚事。在那之后,寒素几乎便是以谋士的身份站在赵天南身边。
那时两人都正值年少,他们朝夕相伴的身影也曾惊艳了时光。
虽然两人到最后都没成为真正的夫妻,可在旁人眼里,到底是留下了少年夫妻,情深意长的印象。
乱世结束,大武朝初初建立时,谁都认为大武朝的开国皇后毫无疑问的会是寒素。
谁也没想过,在建立大武朝过程中当之无愧立了首功的寒素,没等到封后大典就一夜暴毙。
寒素死的太不是时候,也太是时候。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寒素的死绝对有猫腻。
站在寒素这边的人,如李嬷嬷,一边查着寒素的死因,一边骂着赵天南的薄情寡性。
在他们看来,赵天南最让人愤怒的,便是他辜负了寒素的一片深情。
一片深情吗?
凤止歌在心里问自己。
得出的答案是,对赵天南,她有的只是被背叛的愤怒。
也许,在初醒来时还曾有过一丝心伤。
毕竟,他们也曾相伴十几年,还携手打下了这万里江山。就算是未来世界,相处了这么久的同事,也多少该有点感情了吧。
对,同事,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合伙人,这才是凤止歌心里给赵天南的定位。
见凤止歌冷了脸却没开口,李嬷嬷还以为她是因为听到了“那个人”联想到了当年的事而伤心,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主子,奴婢不是故意提到那个负心人。”但终究没能压住心里的愤怒,恨声道,“当年若不是主子,就凭他泥腿子出身领着那些饭都吃不饱的难民,能有什么建数!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年他还没做上皇帝就急着要过河拆桥,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凤止歌微微一笑,情绪并未因李嬷嬷提到那人而有所波动。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对于不相干的人,她向来是不会有任何外露的情绪的。
赵天南,对现在的凤止歌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路人甲。
“你看看你,都过去二十年了,怎么提起这事还如此沉不住气。”凤止歌面上有些无奈。
阿芜自从被她捡到就一直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能让她如此激动,想来,当年自己出事对她们的打击颇大吧。
想到这里,凤止歌心里有些自责。
凤止歌三世为人性子都极冷淡,鲜少有人能真正让她放在心上,可一旦被她划到自己那一国,她亦是极为护短的。
“主子……”李嬷嬷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凤止歌的神色后打住了。
跟随凤止歌十几年,她大致上能猜到凤止歌现在在想什么。
“无妨,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种事自古以来都不少见,怪只怪我自己看走眼了,整个寒家也都看走眼了。”寒家并非为了利益就能舍弃族人的家族,尤其是寒家女儿金贵,最后会发展到这一步,只能说是赵天南那些年表演得太过精湛了。
“不过……”
凤止歌伸出自己的双手,十根白嫩纤细的手指被阳光晕染,如极品玉石般精致,也格外……的小。
“阿芜你也看到了,你主子现在还小,咱们哪,有的是时间慢慢将从前的账一一与他们清算。”凤止歌唇角轻轻勾起,那细微的弧度和她专注的目光融合起来,让人觉得邪肆非常。
看到凤止歌的这个表情,李嬷嬷也不由露出笑容,她知道,每当主子这样笑时,都代表她的态度相当认真。
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屋里,细小的微尘在光柱内上下翻腾。
“那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第28章 当年(一)
话完往事,凤止歌有些疑惑地问:“阿芜,你怎么会出现在威远侯府的?”
“说起来,这事儿完全是个意外。”李嬷嬷道。
二十年前寒素死后,作为寒素的心腹,李嬷嬷,也是就是李芜与寒青颜便被寒家接出了宫。之后,寒青颜接管了凤鸣阁与凤仪轩,李芜则管着寒素手里那支最精锐的暗卫,两人一明一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