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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凤止歌提起户部尚书。赵幼君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跟着便是懊恼。
大武朝的户部尚书姓钱,钱家乃是前朝首富,后来乱世来临,天下狼烟四起,当时钱家家主看出前朝应是维持不下去了,便十分有远见的斥了巨资支持那时已经初露峥嵘的赵天南起事。
可以说,赵天南最后之所以成功谋得天下,除了有寒家举族相助之外,钱家在金钱上的资助也是功不可没。
大武朝建立之后,赵天南想请钱家那位极有眼光的家主入朝为官,却被钱家家主婉言谢绝了,道是自己只是个喜欢做生意的商人,如何能做得了官。
赵天南也没有逼迫,直接指定了钱家为皇商。
后来,大武朝初开科举,其中的探花竟然就出自这个钱家。
赵天南大喜,破格擢升那钱探花至户部尚书,在当时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球。
许是缘于家族的天赋,这位钱尚书不仅文采了得,便是管帐也是一把好手,大武朝的户部硬是被他管得井井有条。
历来户部这等油水十足的地方最易滋生贪腐,可有着钱家的背景,这近二十年来,即使是恨不得将眼睛珠子都放在这些官员身上的御史,也从来没想过要参钱尚书贪腐。
出身大武朝首富的钱家,钱尚书还用得着贪腐赚点小钱?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赵幼君和凤鸣舞在凤仪轩遇到的那位钱小姐,便是钱尚书的侄女,乃是钱尚书嫡亲二弟的嫡长女。
钱尚书是钱家嫡长子,但他既入朝为官,自然不可能再接掌钱家家业,于是早在许久之前,钱家未来家主之位就已经内定由钱家二爷接任。
前些年,钱家老爷子年事渐高不能担负家族事务的重荷,便将钱家交到了钱二爷手里。
这位钱二爷为人十分精明,做起生意来比之老爷亦丝毫不落下风,平时待人虽然和善,但有一个全京城人都知道的毛病,那就是护短!
钱小姐乃是钱二爷第一个孩子,钱二爷难免就多宠了些,而钱二爷宠女儿的方式,就是给银子。
用钱二爷的话来说,钱家的女儿,就算其他的比不过人家,难道比银子多还能输了?
所以说,赵幼君母女输在钱小姐手里,着实是不冤。
赵幼君此时的心情,套用一句后世的歌词,最后知情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赵幼君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重回京城第一次出门,居然就因为与钱家人比富而被暴露了身份。
只能说,不作不死。
凤止歌睨了赵幼君和凤鸣舞一眼,“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总之,你们只要记得,不管你的身份有没有被传开。对侯府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你也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到了明天。你猜猜看,清平长公主在凤仪轩露面的消息,会不会传得满京城都是?”
话一说完,凤止歌便转身离开了这偏院。
凤止歌走后。赵幼君呆坐了半晌,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就如凤止歌所说。她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若不能在今天的事传出去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说不得她就真的只能走那条死路了。
振作起来,赵幼君找来笔墨。动作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仍像上次那般买通了侯府的下人送了出去。
赵幼君的信是送往安国公府的。
这封信一路送到安国公夫人周语然的手上,差不多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夜色渐浓。周语然拿到心腹嬷嬷送来的这封信,心中很是惊讶。
前不久威远侯府刚进京时。她就已经收到过一封来自赵幼君的信,怎么上次之事还未了,赵幼君就又送了信来,而且还是已经入夜的时候,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这样一想,周语然面上便带了些凛然。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国公夫人这些年来极得太后的喜爱,隔三岔五的就被太后召进宫去陪伴。
可没有人知道,周语然之所以能得了太后的欢心,都只是因为她一直在与湖州的赵幼君联系。
太后召她进宫相陪,也只是为了知晓赵幼君的近况。
周语然看得十分清楚,别看她现在似是很受太后喜欢的样子,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中间有个赵幼君,所以每次赵幼君一来信,她都会及时进宫将信拿给太后看。
在周语然眼里,赵幼君就是她与太后之间的纽带,若是没了这纽带,以太后那凉薄的性子,又岂会多看她一眼?
所以,接到这封信,周语然立即摒退左右,借着烛光看起信来。
待将信上内容看完,周语然面上已经带了些凝重,还有厌烦。
是的,就是厌烦。
虽然周语然对待赵幼君的事向来慎重,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有多喜欢这个表妹,正好相反,私心里,周语然十分不齿赵幼君。
周语然自己是被当初的那门亲事所累,所以不得已之下嫁给了安国公做继室,在周语然看来,若不是有这一遭,她必定会是最受人瞩目的贵妇人。
可瞧瞧她那个表妹,明明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却脑子不清醒,非得上赶着与人做妾。
这也就罢了,好歹出身皇家,却还连侯府里一个不受重视的正室和嫡女都拿捏不住,如今回京了还同样被人压得死死的。
这一切都让周语然十分看不上。
可看不上归看不上,除非她不想再维持与太后的关系了,否则她就必须得替赵幼君做些事。
真是个烦人精!
一边腹谤着,周语然一边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车驾。
她要进宫面见太后。
这时已经入夜,京城已经实施夜禁,普通百姓是断不敢在此时在外行走的,万一被抓住少不了就要受些皮肉之苦。
周语然后里有太后给的令牌,为的就是怕遇见如今这种特殊情况。
对赵幼君这个女儿,太后可算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了。
当然,这也是最让周语然不忿的一点。
这些按下不提,周语然匆匆换了身衣裳,待下人准备好了车驾,上了马车便朝着宫门驶去。
有了太后的令牌,周语然这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太后这时本已就寝,但一听下面来人禀告安国公夫人入了宫,立即知道定是赵幼君那里出了什么事,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动作之利落完全与她那七十往上的年纪不符。
一见到匆匆进到慈宁宫的周语然,太后顾不得其他。遣退了宫人便抓住她的手便连声问道:“是不是清平那里出事了?”
过了二十年,即使“清平”这个存在早已随着清平长公主的“早逝”而不复存在,可太后每每和周语然提起赵幼君,仍是唤的她的封号。
就仿佛,只要这样,赵幼君就仍是从前的长公主一般。
周语然早就知道待人严苛刻薄的太后,只要遇到与赵幼君有关的事就会格外的反常。倒也不以为杵。一边将那封信递给太后,一边低声说与太后听。
太后将事情始末了解清楚之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说是从前。她还有自信只要自己出面,赵天南定会维护赵幼君。
可是,自从上次赵天南撂下那句话就走了之后,她总觉得她这个皇帝儿子待她比往常淡了许多。她很怀疑,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还如往常那般管用。
但是无论如何。赵幼君都是太后心中最宝贝的人,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唯一的女儿走上死路呢?
于是,太后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裳,将周语然留在慈宁宫。便匆匆带了两个宫人去了乾清宫。
周语然独自在慈宁宫里枯坐,初春的夜仍带着寒意,没过多久她就已经浑身冰凉。不过这可是在宫里,她也只能强自按捺住。
许久之后。太后终于回到了慈宁宫。
周语然猜不出太后同皇上说了些什么,但隐隐能看出太后面上的不郁之色,她也没多问,恭敬的向太后施了一礼,静静地等着太后的吩咐。
看到周语然,太后稍稍舒缓了下面上的冷色,然后向周语然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周语然闻言点点头,然后在太后的示意下出了宫。
直到走出宫门,周语然才面带不忿的握紧了双手。
赵幼君不过就是有个好出身,就她那蠢笨的脑子,凭什么事事有人给她擦屁、股?
不过,再如何不服气,周语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一回到安国公府,就立即修书一封,着人送去了威远侯府。
来自安国公府的那封信仍是送到了侯府的那道小门处,看门的门房本已被赵幼君用金钱买通,在赵幼君看来,收到了信,这人必定会第一时间送给她的。
那门房确实在得了信的第一时间往府里走动,可是他去的方向却不是赵幼君所住的偏院,而是凤止歌的流云阁。
轻轻敲响流云阁的院门,那人将信递给开门的婆子,然后便静静地立于门外等候。
流云阁里,开门的婆子驾轻就熟的将得来的信交到值夜的半夏手里,然后喜滋滋的拿着赏钱退了出去。
半夏看了手中的信一眼,轻轻一笑,转身进了屋。
已是夜深,凤止歌却尚未就寝,而是倚在床头等着什么。
接过半夏递过来的信,凤止歌抽出信纸晃了几眼便丢到一边,“赵幼君可真是好命,有这样一个如此为她着想的娘。”
半夏捡起信纸细细看了,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咱们不妨在其中添把火。”凤止歌纤长嫩白的十指在床沿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随后吩咐半夏准备笔墨。
半夏依言送上文房四宝,但心中到底好奇,一边磨墨,一边忍不住问道:“不知主子想要怎样做?”
凤止歌轻声一笑,却是没有回答,而是提笔蘸墨,铺开一张信笺纸便在上面写了起来。
当年的寒素,其聪慧可是连寒老爷子都赞叹不已的,不过是模仿旁人的字迹,又能算得了什么?
没过多久,凤止歌便停笔,冲着信笺上未干的墨迹吹了吹,然后递给半夏。
半夏接过信纸,待看完上面那寥寥几行字,便不由充满叹服地看向凤止歌。
“行了,让人把信送过去吧,估计她该等急了。”
她,自然指的便是赵幼君。
半夏依言退下安排。
流云阁外,仍是那个沉默的门房,拿到那封信便朝着赵幼君住的偏院而去,避开正在打磕睡的守门婆子,亲手将信交到了赵幼君的心腹王嬷嬷手里。
就如凤止歌所说,赵幼君确实等急了,这段等待的日子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折磨,既希望早点得到回信,又害怕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回信。
收到这信,赵幼君心头先是一松,然后又是一紧,凝神吸了一口气,这才抽出了信纸。
几息之后,将信中内容看完,几乎是立刻的,赵幼君浑身都轻颤起来。
“不,不会的,母后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信纸从手中滑落,赵幼君再也站不住,几乎要软倒在地。
王嬷嬷见状骇了一跳,连忙扶着赵幼君坐到椅子上,连声问道:“夫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若说侯府里还有一个人仍把赵幼君当成夫人来看,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