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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许多人都知道赵天南对于寒素的事很忌讳,所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寒素”这两个字。
时间长了,赵天南都有了种错觉,似乎,寒素并未死,她只是陷入了沉睡,他只要静静等着她醒来就行了。
看到棺椁里静趟着的,面色红润容颜如昔的寒素,若是个不知情的人,谁会知道她已经死去二十六年了呢?
甚至,当自己这些人一天天衰老。她仍保持着当年那鲜亮的颜色。
就仿佛,时光从未在她面上停留过。
可是,今天赵幼君的那些话,却将赵天南从这个他自己营造出来的美丽梦境中惊醒。
是啊,当年,他不是亲眼看着素素死在他怀里的吗?
甚至,素素之所以会死。这其中还有他的原因。
倏忽间。赵天南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即使面临死亡,怀中的女子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什么也不能真正被她放在心里,即使是她自己的生命。
寒素死后,赵天南将宫里的人清理了一大批,后来。他又召来皇觉寺的高僧,用秘法让寒素保持尸身不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以皇后的丧仪将寒素葬入了皇陵之中。
这间墓室里有两口棺椁,其中一口如今寒素正躺于其中。
空的那口,是赵天南为自己准备的。
早在二十几年前。寒素下葬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可是,一直到二十几年后。寒素都仍独自孤单的长眠于此。
好半晌,赵天南平复下情绪。他轻抚着寒素红润的脸,一边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深情的眼神看着棺中的寒素,一边轻声呢喃道:“素素,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会来陪你的……”
这一幕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一对生死相隔不得相守的有情人。
可是,想想那些尘封的往事……
恐怕,就连赵天南自己,都是心虚的吧。
许久之后,赵天南回复以往的平静,他留恋地看了一眼棺中的寒素,又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冠,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了墓室。
皇陵地宫入口处,机关打开,地宫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林公公微眯了眼,在见到门后的赵天南时,仍旧恭敬地俯下、身,“恭迎皇上。”
这时的赵天南已经变回原来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用眼角的余光斜扫了林公公一眼,这二十几年来,他身边唯一见证过当年那些往事的,也就只有林公公了吧。
“回宫。”赵天南道。
说完大步向前。
在他身后,林公公的神色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恭敬,他低声应是,然后跟在后面离去。
就在赵天南和林公公回宫后不久,又一封密信送到了威远侯府的凤止歌手上。
凤止歌收到信时神色原比较轻松,可是待看完信,面色却蓦地转为一片冰霜。
初春的下午,暖融融的阳光自打开的窗棂处静静洒入,照在人身上,便给人带来舒适的暖意,很容易便让人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但是,凤止歌身上突然散发而出的寒意,却叫房中侍候的李嬷嬷生生打了个寒噤。
李嬷嬷不由面色大变。
她重新回到主子身边已经有六年多,这几年她是亲眼看到了主子的变化,比起当年那清冷不似在人间的主子,重活一回的主子身上明显多了几分人气儿。
如今的主子会与身边的人说笑,甚至还会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玩笑,也会因为心里在乎的人而软了心肠。
对李嬷嬷与寒青颜这等跟在主子身边几十年的人来说,她们当然更希望看到这样的主子。
这样的主子,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这时,看了信之后的凤止歌,却让李嬷嬷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的主子,便如这样,明明就在你面前,却始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嬷嬷心里先是一急,但随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主子,可是出了何事?”
凤止歌闻声望过来,在看到李嬷嬷的一怔,然后渐渐敛下周身的寒气,将手中几乎被揉成一团的信纸递给李嬷嬷,“你自己看吧。”
李嬷嬷一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下,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在看清那信上写的什么之后,李嬷嬷却突然勃然大怒,一时之间更是忘了主子还在面前,一掌拍在桌上,“无耻之尤!他怎么有脸?”
凤止歌这时已经没了方才的反应。
早在看完信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怒过了。
她走到窗户边,二层的绣楼窗外是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一枝儿臂粗的枝桠斜斜伸至窗外。
春回大地,冬日里光秃秃的梧桐树也渐渐发了新芽,那点点喜人的绿意让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喜悦起来。
窗棂是雕花镂空的,因为阳光的照射,窗沿这时被晒得带了些暖意。
凤止歌素手抚上窗沿,感受着那点点暖意,唇畔也跟着扬起淡淡的笑容,她转身看向仍自气愤不已的李嬷嬷,轻声道:“阿芜,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说完,凤止歌面向窗外,闭上眼微仰着脸迎向阳光,更显一张脸白晳如玉。
从李嬷嬷的角度看过去,就仿佛,她的主子似乎背生双翼,只要一个念头,便能随时乘风而起。
然后,凤止歌平淡与冷然的声音传进了李嬷嬷耳中。
“属于我的东西,我当然会亲手取回来。”
“至于赵天南……”
“既然我还在,事情就由不得他说了算,咱们,就走着瞧吧。”
李嬷嬷顿时就安下心来。
虽然主子较之从前有了些改变,可她仍是原来的主子,就算赵天南窃得了天下,以主子的本事,也未必就没有胜算。
对主子,她们这些追随她左右的人,从来都是如此深信不疑。(未完待续。)
第17章 进宫
关于清平长公主的最新流言还没有重新热闹起来,就被硬生生的捂了下去。
有眼色的人都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的发了狠,若还是纵着家中的女眷四处乱传消息,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时之间,京城女眷之间的各种活动都少了许多。
威远侯府里,凤麟在皇觉寺修行,赵幼君自打那日一早出了门就再没回去过,凤鸣舞被凤鸣祥严令拘在院子里不准出来。
这一切,都让慕轻晚觉得,这些天倒真是侯府二十年来最安宁的一段时间。
当初在湖州幽居洛水轩时,洛水轩从来都很安静,但这安宁可并不等同于那时的安静。
那时慕轻晚的日子从来都是死水一般的平寂,每天自打见到日出,就只想着快点到日落,仿佛这样才能有点盼头。
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来,都只觉得孤冷难耐。
而如今,却是真正的身心俱宁。
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又有女儿在身侧,慕轻晚如今非常知足。
这段日子下来,她不是回娘家看看兄嫂和侄儿侄女,就是与梁夫人这等当年的闺中密友一起闲话家常,虽然偶尔在外还是会碰到有人打听侯府发生的这些事,但比之从前,如今的日子无疑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这天,慕轻晚和凤止歌一大早就起了身,慕轻晚更是忙上忙下的准备着要待客的东西。
早前凤止歌第一次去慕家时,就曾与慕晓晓约好,来日有空了一定会请慕晓晓来侯府玩。
这不,如今侯府里总算是看不到什么碍眼之人,慕轻晚干脆就给娘家人下了帖子。请他们来侯府一叙。
娘家人二十年来第一次上门,也难怪慕轻晚会如此慎重。
不过,这天大概注定不是个好日子。
慕轻晚才吩咐了打开库房将珍藏的那套十二花神茶具取出来,就立马有人来报,道是有太后懿旨到。
一听到“太后”两个字,慕轻晚反射性的就想起了当年她入宫谢恩时,第一次面见太后的情景。
那时候。太后和清平长公主看她时。就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拈死的蝼蚁般。
慕轻晚这些受的苦,赵幼君如今的下场,以及凤麟正值壮年却于皇觉寺中清修。这一切说起来,都能算得上是那次见面的后续。
这样的后续,实在太过惨痛。
所以,听下面人回报有太后懿旨。慕轻晚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次是不是又要出什么事了。
想想也是。赵幼君如今落得个被送进慈云庵的结果,想想也知道在里面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太后那般疼赵幼君,又怎么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下这个命令的是当今皇上。太后拿他没办法,但难道这样就能指望太后能放过慕轻晚这个她眼中的罪魁祸首?
唉!
慕轻晚轻声一叹。
自从回京以来,还真是事情一直没断过。
但是。经历过这么多的波折,慕轻晚如今对太后也没了以往的惧怕与敬畏。甚至出去接旨前还特意吩咐了林嬷嬷记得让人去慕家通知一声,改日她再邀他们上门。
然后才从容领着府里众人去接懿旨。
来威远侯府传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许的公公,不仅面白无须,且有着一双阴柔十足的细长眼睛,被他这双眼一瞧,胆子小的指定得惊出一身汗来。
那公公看了看面前跪下接旨的威远侯府一行人,双眼微微一眯,突然道:“威远侯夫人,若是咱家没记错的话,府上分明有两个女儿,为何另外一位小姐连接太后懿旨都不出现,难道威远侯府上下对太后有所不满?”
这公公出自慈宁宫,这次来传懿旨本来就还领着太后的任务。
慕轻晚闻言也不意外,只镇定地吩咐人去院子里将凤鸣舞带出来。
好不容易等人到齐,那公公才算是满意的“嗯”了一声,宣读了太后的懿旨。
半晌之后,慕轻晚将那懿旨接到手中,心中却是一顿。
太后的懿旨意思很简单,就是召慕轻晚领着府里两个女儿入宫觐见。
而且,那公公还在宣旨完毕后特意提醒了一句,是“两个”女儿。
慕轻晚看了看平静的凤止歌,两人算是知道了太后的目的。
赵幼君被送去的慈云庵,而且还是赵天南亲口下的令,太后虽然心里疼,但也知道这回无论如何她也是护不住赵幼君了。
毕竟,进到慈云庵的女眷,可从来没有走出来过的。
可赵幼君去了慈云庵,但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在威远侯府吗?
太后这次,是想起了自己这个外孙女,想见见她了。
而且看这样子,太后心里还很是着急。
只因,那个传旨的公公传完旨后竟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直接等在了侯府,道是太后特意吩咐于他,一定要将威远侯夫人和两位小姐安全的带进宫。
话说得是漂亮,可看那公公那双眼里带着的防备与警惕,分明就是一副怕她们跑了的样子。
凤止歌心里一声冷哼,果然牛牵到哪都是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太后仍是当初那个小气无知的老妪。
借着更衣的名头,慕轻晚与凤止歌相携着离去。
“娘,你也见过太后,多余的话女儿就不用说了,千万要记住了,到了宫里,一应吃食茶点,切不可轻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