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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件事必然不是像黄崇阜所说的那般简单。赛依提分明是被杀害的,可是,被杀的名头有了,人也死了,已成事实,那便就这样吧。
几名辅政大臣都若有所思地看向黄崇阜,不知道黄崇阜到底和柳斐然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向瞧不起官家子弟的他竟然和柳斐然勾结在了一起。要知道,黄崇阜算是代表着寒门子弟,就像张松是大儒,得到天下读书人的爱戴,而黄崇阜则是得到寒门子弟的爱戴。寒门虽难出高官,但是也不少低阶官员是寒门爬上来的,其中也不凡众多读书人、商贾,联合起来,也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梁仲焕作为丞相,此时开口了,“既然赛依提畏罪自杀,那便是认罪了,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众人都没有意见,苟宿倒是问道:“那我们总该给祯王一个说法,怎么说?”
“她就算是没有谋害父皇,也是意图不轨,本殿不追究他的责任,便已经是宽容了,还要什么说法?”
初玉尘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却是她刚陪柳斐然包扎出来了,她像是完全恢复了冷静,低下头看了死掉了的赛依提一眼,说道:“剥夺赛依提嫔妃称号,祯王那边便告知一声。”
初玉尘第一次对他们发号施令,众人不敢不从,纷纷行礼,“是。”
“把尸体拖下去,别脏了这宫殿。”
初玉尘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那平日乖巧的面容此时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有些冷漠,比之初闻昊更有一种天子漠视众生的感觉,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就产生一种恭谨。
“是。”
吩咐完这一些,初玉尘又重新回去了偏殿,在柳斐然面前,她又是那乖巧的模样,说道:“已经吩咐好了。”
柳斐然微笑点了点头,苗缈包扎好了,走到一旁写药单去了。初玉尘凑在柳斐然身边,再三犹豫,还是问道:“那赛依提真的刺伤了姐姐你吗?”
“没有。”
初玉尘手一紧,抬起头来看着柳斐然,那双干净的眸子此时全是血丝,她小声问道:“为什么?”
柳斐然本来想说,因为赛依提是祯王的人,始终是个祸害。可是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期盼,这句话,似乎说不出口了。
她在期许什么?在等待自己说什么?
柳斐然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发干,那些该给她分析的问题,都说不出来了。柳斐然怔怔地看着初玉尘,缓缓说道:“因为殿下想要她死。”
初玉尘想要她死,所以柳斐然顶着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黄崇阜和自己的关系,找了个机会,把赛依提给杀了。
从某一方面来说,柳斐然确实是这样,可是,没有这么纯粹,她想到的,绝对不仅仅是初玉尘的情绪。所以柳斐然说完这句话,觉得不恰当,还是要说明白,便再次开口,“再者赛依提她是祯王”
“姐姐!”初玉尘突然哭着抱住了柳斐然,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前,失声痛哭了起来。
还没说完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柳斐然怔了一下,没有受伤的手搂住了她的身体。这段日子的折磨,让她变得消瘦了下来,摸起来都能明显感觉到骨头。
“没事了,还有我在。”柳斐然怜惜地低声说道。
正在写药方的苗缈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位尊贵的小天子,正眷恋地依靠在那年轻大官怀中,放肆地哭泣着。
苗缈心里一软,竟觉得这画面是如此的美好。
初玉尘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父皇走了,姐姐便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那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柳斐然说出那句维护的话之后,就彻底崩塌了。
没有人知道,在她丧失理智,想要杀了赛依提的时候,是多么的孤立无援。那种恐惧盘在她心底,让她就像被一条大蛇吞进了肚子里那般。
直到她看到了赛依提的死亡,看到了自己敬爱的姐姐挺身而出,为了自己受了伤流了血,初玉尘那颗惶恐的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安定。
她未必真的要赛依提死,可是,她想要有个人站在她身边。
柳斐然做到了,以自己的行动证实了,她会在自己身边。初玉尘那颗小小的,懵懂的心,在此刻,突然就像是多了点什么。
像是满目疮痍的土地之上,在那断垣残壁之间,长出了一株翠绿的草。
看似脆弱不堪,却又生机勃勃。
第114章
初玉尘哭晕过去了,柳斐然叹息一口气,想要把她放下来,却被紧紧地抓住了衣角。
柳斐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她,最终还是认命地把她抱起,走了出去。
外面大臣都归家了,余下一些宫女太监在收拾。这种地方本没有半欢小可子的位置的,此时他们也都过来了。
半欢见着初玉尘在柳斐然怀里,担忧地问道:“柳大人,殿下怎么了?”
“只是睡着了,回东宫吧。”柳斐然吩咐道。
一旁的苗缈跟着,柳斐然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苗缈清冷地说道:“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柳斐然这样抱着初玉尘,一使力手臂的伤口自然就止不住血,一下子就把包扎好的布给浸湿了。苗缈虽然态度清冷,但明显还是关心她的,要等她安置好初玉尘之后,再给她包扎。
苗缈三十多岁的年纪,因长期在外奔波,眼角偶尔会显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细纹。可是这一点细纹并不能淹没她独有的风采,反倒是添了一些成熟的风韵。
柳斐然听了她的话之后,桃花眼笑眯了起来,那双稍不留意就会变得含情脉脉的眼睛,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是一种似放松似撒娇的情绪,只听得她懒懒地说道:“真好呀。”
苗缈本是无谓之态,却在听得她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猛地撞了一下。她眸色似有变化,只是语气依旧清冷,问道:“什么真好?”
柳斐然笑道:“有你真好呀,像姐姐似的,在我受了伤的时候,默默为我疗伤。”
苗缈眸光闪烁得更厉害了,明明是清冷的模样,可是眼角处的细纹却悄然冒出一点来了,就好像是那湖光秋色里荡过一叶扁舟,那风、那水都恰到好处。
“便宜你了。”苗缈淡淡地说道。
让你叫姐姐,便宜你了。
柳斐然听明白了,于是笑得更开心了,紧了紧自己怀中小小的人儿,脚步坚定地、毫不迟疑地朝着东宫走去,就像那是征途,也是终点。
这一天柳斐然还是在东宫里歇息了下来,因为初玉尘怎么都不肯放开她的衣角。
第二日初玉尘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柳斐然还在睡着,怔怔地看着她那俊美的容颜,昨日之事慢慢浮现。
父皇驾崩,自己崩溃要杀赛依提,姐姐冒险把赛依提给杀了,她由始至终,都站在自己跟前。
最后自己在姐姐怀里哭泣时候,心底冒起的感受,是她从来都未曾有过的。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渴望接近她,抱着她。
往日里也是见着姐姐便欢喜,可是却没有昨日那般的不一样。这种感觉既新奇,又好像让人觉得有些害羞,它又好像并不是不能见光,只是却又有了一丝想隐瞒的心思。它让人万分安心,可又偏偏同时让人心跳加速。
初玉尘苦苦皱眉,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柳斐然眼睫毛微微颤动,即将醒过来之时,初玉尘这种复杂至极的心情顿时更是爆发了起来。心跳宛若小鹿乱撞,手脚宛若失去控制,她下意识做的,竟然是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柳斐然不知道她已经醒了,起身见着她还在睡,便没打扰她。朝中事情繁忙,她也没有时间一直留在这儿。
初玉尘不敢动,直到柳斐然彻底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那乱跳的心才平稳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似乎这种感觉也不错。
复杂的,而又似乎是美妙的。
不过这一种感觉,在不见到柳斐然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因为父皇的驾崩,初玉尘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已经逐渐接受了父皇不在了的事实,她更是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重担,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初闻昊下葬皇陵之后,紧接着便是初玉尘的登基大典。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在初闻昊驾崩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新皇登基的筹备。衣裳、用具、乃至礼节方方面面,都不得半丝马虎。
礼仪实在是繁琐至极,几年里也没几次是需要如此慎重的,所以太常就像是卯足了劲一样,一丝不苟地要把所有繁琐的流程都做足了。
初玉尘是苦不堪言,穿着厚重的冕服,踏着不能有半分差错的步伐,因为一旦错了,太常就会在一旁语气幽幽地说道:“殿下,又错了。”
好几次初玉尘都想摔了冕冠不走了,但是小可子在一旁朝自己拼命挤眉弄眼的,又知道自己不可任性妄为。
就这样反复纠正学习,选好的黄道吉日到了。所有人都忙碌不已,为的就是这一天。
皇宫里响起了庄重的号角声,文武百官伫立在长弘宫外的广场上,分两旁而立,朝服穿戴整齐,神色肃穆而恭敬。
宫廷乐师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站在百官前方的柳斐然庄重地踏出了第一步,接过了太常交接而来的诏书,高举过头,一步一顿地踏上了台阶最高处,俊美的脸上满是恭敬和庄重。
她转身,打开诏书,朗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
按理说,该是梁仲焕宣读诏书,可柳斐然乃是太子太师,是辅政大臣,又是初玉尘钦点,这身份上也没有逾越之处,众臣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答应了。
且此时见她朝服加身,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和那背后的长弘宫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倒是赏心悦目得很。再加上昨夜下过雪,放眼之处皆是茫茫,宫廷楼阁只露半截原色,一切恰到好处。
“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为安顺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柳斐然率先高举诏书跪下,“臣等遵旨。”
百官全都跪下行礼,高喊:“臣等遵旨——”
太常见时辰已到,朗声叫道:“迎新帝——”
号角声再次响起,那声音幽远悠长,像是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便存在于世,厚重而庄严。
“呜——”
初玉尘身穿冕服,那十二纹章皆绣在黻衣之上,那日、月、星辰昭明,天像所在,那象神武定乱,粉米粒民,无一不显露出庄重威严之姿。
她小小的人儿却走出了一种尊贵大气之感,精致的脸上全是威严和肃穆,伴随着那奏起的乐章,霸者之气顿显无遗。
她目不斜视,走到丘坛之位,此时燔柴炉,迎苍天,乐奏始平之章,她行至苍天牌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牌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上苍行三跪九拜礼。
每一个步骤下来,她都显露出惊人的沉稳之感,让人觉得这并非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之人。
此时下起了小雪,初玉尘走在雪中,有一种凌驾世间之上的威严感,让人心生敬畏。
柳斐然欣慰地看着初玉尘一步一个脚印,完成所有的仪式,最终来到了柳斐然跟前。
太常捧来冕冠递于柳斐然,柳斐然接过,亲手为初玉尘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