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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吧,我等下给他们打电话,估计明天就能到这里,”柳韵顿了下,“我不是不想给你做准备的时间,只是这件事最好还是越早处理比较好。”时间长了,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其他的意外。
做完决定后,柳韵就在客房里住下了,很明显,明天她会在这里坐镇。
因为心里装着事,她一晚上都没太睡好,天未亮她就醒了,担心吵醒阮流萤,也就眼睁睁到天亮。
阮流萤醒来后就心疼,谈衫眼底的青黑她又不是看不到,不管说多少话对方都这个样子,她只能祈祷今天的事情能顺利解决。
从起床后到中午,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是严阵以待的姿态,谈衫让阮流萤先回屋子里,因为说到底这也是她自己的家事,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连累阮流萤。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等下见到舅舅一家后,对方会不会告诉外人她和阮流萤在一起的事。她一点也不敢拿这件事去赌。
阮流萤纹丝不动,坚持着自己的看法:“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跟你共度一生,那么不管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谈衫本来紧张的情绪都被她搞得无语了:“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事,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我舅舅,所以能避免的一些危机,我们可以尽量选择避免。”
在她的好说歹说下,阮流萤才不甘不愿地进了卧室,还丢下了一句:“如果情况不对,我会随时‘出来’帮忙的。”
这是生怕她和舅舅一家打起架来吗?谈衫心里既好笑又感动,然后接着哄小孩一样把阮流萤哄道卧室去。
一旁的柳韵捧着茶杯心想:嗯,还真是随时随地在秀恩爱呐,得给两个助理涨工资才行,理由就是……脱单补贴金?
后期的等待显得有些漫长,也可能是因为心境原因。直到门铃和柳韵的电话铃同时响起,谈衫和躲在卧室里的阮流萤心都被提了起来。
柳韵示意谈衫就在客厅坐着,她边接电话边朝门口去:“嗯,我知道了,我来开门了。”她透过猫眼确定是那几人后,这才打开门。
舅舅一家就是个很普通的家庭,不算大富也不是多么贫穷,甚至过得还算不错。特别是他们依旧只需要负担一个孩子的开支,而且这个孩子已经在开始上班了,也知道往家里填补东西。
但在进来时,他们还是显得有些拘谨,和谈衫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舅舅和舅妈就像普通中年人那样,对于可能是侄女生活的地方,他们眼里闪烁着好奇,身后则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想来,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小谈衫的哥哥。
三人在柳韵的带领上去到沙发坐下,在看到谈衫时,舅舅和舅妈的眼里同时闪过愧疚,但很快又欣慰和解脱,现在侄女真的过得很好。这么多年折磨他们的内疚也缓和了很多。
客厅坐着五个人,气氛诡异的沉默着,谈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舅舅一家同样不知道该怎么说,柳韵则是因为听到谈衫昨天说的那些话,对这个家庭有些不满,更没有主动搭理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没有嘲讽鄙夷,就已经是她为了谈衫前途而忍气吞声了。
只有那位表哥眼里没有多少情绪,当年小谈衫离家,他也还是个孩子。哪怕现在已经工作了,就算心里也有愧疚,但也远比父母的少得多。
从小到大都在父母身边,本地人永远比外地人缺少拼劲儿,他们更安于现状。所以表哥这一生其实没有受到过太多的挫折,他体会不到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离家以后会遭遇的磨难。
甚至因为父母时常念叨着当初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把谈衫找回来的原因,而心生反感。这还是工作以后,这种反感才减轻了不少。
现在看谈衫过得这么好,他本来就少的愧疚感就更少了,而且,他当初除了冷漠以外,并没有对这个表妹做过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于是,五个人里是表哥最先开口。他先是把父母来找她的原因说了一遍。
舅舅和舅妈这么几年都生活中愧疚中,现在知道她过得好,就鼓足勇气想要来见她一面。有歉意,也有想为自己当年的不闻不问求个心安。
有时候,对不起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当事人的原谅,而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好像说了这么一句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谈衫怔住,她设想过对方来找她的很多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钱。因为透过小谈衫的记忆,舅妈的确是天天都在念叨着没钱。
因为结果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一时愣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还是不相信对方来找她,只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所以呢?”她等着这家人提出求财的要求。
表哥从始至终很冷静:“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们是来要钱的。但实际上,我们并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虽然钱不多,但还过得不错。”
表哥的确是少了冲劲儿,可他懂的满足。
舅舅和舅妈想说的话都被表哥说了出来,他们神情惴惴地看着谈衫,等待着对方宣告他们无罪释放。
谈衫抿唇:“当时我离家,你们有想过来找我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可她就是想问,她为小谈衫感到难过。
舅舅脸上浮现出愧疚:“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其实我们是有去找过你的。”
只是把周围都找了个遍,还去了火车站。当没找到人时,他们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是轻松,还是沉重。只是这件事就压在了心里。
现在说出来,他竟也感到轻松了些许。舅妈也在旁边搭腔,她可能是寄希望于小谈衫当时年级还小,记不太清以前的事:“以前舅妈也有做的不对的,除了没能把你找回来,实际上我们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只除了当时没有把她找回来。
谈衫点点头,其实她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所以,这次你们来,只是想来跟我说声对不起?”
舅舅和舅妈在旁边点头。
谈衫轻声问道:“不要钱?”
两人都露出尴尬的神色,舅舅连忙摆摆手:“我们自己生活还行,不差钱不差钱。”
谈衫:“就算我原谅了你们,以后我也不一定会去看你们。”她还在猜测,对方是不是想要借修复双方关系,以后再从她身上捞钱。
舅舅神色有些悲伤,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不去看我们就不看我们,只是重新见到你,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是我和你舅妈欠你一句道歉。”
“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们,就什么时候来看我们。要是一直都没办法放下这件事,你就当我们不存在,”舅舅抹了一把脸,“你放心,你跟我们的关系,我们也不会在网上和外面乱说。你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不会借此来要求你为我们做什么。”
本来以为会是难看的谈判场面,甚至从此惹上几头贪心不足的饿狼,结果没想到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把人送走时,她还有些恍惚。同样恍惚的大概还有柳韵和阮流萤。
等人走后,三个人明显有些回不过神来。
柳韵:“会不会是回去以后,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又或者他们刚刚用了微型镜头录像?”也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录下来,那当时谈衫离家出走他们没管的事也会被抖出去。
关于这场开头壮烈,结尾却显得无声无息的事,就这么轻轻巧巧地翻页过去了。事后柳韵还是不大相信,时时刻刻绷着神经等着对方出手,结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是过来说句对不起的。
就连之前那个找人的微博也不再更新,对方还跟交投名状一样,把微博账号密码给了柳韵,就连绑定的邮箱和手机号都给换了,可谓是十分诚心了。
因为不是当事人,柳韵也不好随便下判断,反正还是以谈衫为主。当初受苦的是谈衫,要不要原谅舅舅一家,还是谈衫说了算。
怕谈衫心情不好,她还特地给谈衫放了个长假。又偷偷摸摸和阮流萤商量起下个月谈衫的18岁生日该怎么办,肯定得来个惊喜才行。
谈衫心情还真不大好,心里默默感谢了柳韵给自己放假,然后开始感伤起来。她想起太多太多的以前,自己的,还有小谈衫的。
感谢此时此刻阮流萤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她偶尔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发脾气,这样的她有时候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讨厌。可对方始终陪着她,这让她心里很是感激。
到了二月底时,网上就开始了集体怀念秋碧海的日子,因为再过几天就是秋碧海的忌日。就连一些根本就没有见过,又或者是曾经在一个剧组没什么印象的演员,对方也在发微博“怀念”她,然后顺手贴出几张合照。
大概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死了还能看到圈内人是怎么蹭自己热度的。
只是看到一些粉丝发关于她的事情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她宁愿大家只看过她的作品,也不要因为她而感到难过。这样想着,和自己在同一天自杀的小谈衫,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她这个小偷。
在临近忌日前几天,柳韵曾经来问过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她那里有新的剧本,她看过了都还不错,如果感兴趣的话,就让阮流萤带她去工作室挑选。
谈衫的回答是:可不可以再给她几天时间,她很快就会调整好心情。
柳韵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但还是没能忍住问出来:你以后还打算拍戏吗?会不会因为舅舅的事,以后都没心情再拍戏了?
谈衫想也没想地否定了,她说,我只是需要几天时间来调整。
以及去看完小谈衫和她父母。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那几天她还挺忙的,她先去看了自己的父母。
大概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神药,哪怕心里感伤,但她心里还是充满了希望。她甚至还在心里开玩笑,换了张脸去看给父母扫墓,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认出她来。
这次她去的时候,是阮流萤陪她一起的。
不管是出于想要坦白,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她把阮流萤也给带到了父母的墓前。主要是,她想要跟她爸妈说,这是她未来的伴侣,她带媳妇儿来看他们了。
阮流萤贴心地没问墓碑上照片里的夫妻是谁,谈衫想,萤萤大概认为那是她的父母。其实这样认为也是没错的,不过是“秋碧海”的父母。
大家都知道秋碧海是谁,但不会有人知道秋碧海的父母是谁,也不会有人再来给他们扫墓。
所以当两个人来的时候看到墓碑前摆放着花束时,都有些奇怪,只是奇怪的原因不一样。
阮流萤问:“这是你舅舅他们来过了吗?”
谈衫迟疑着回答:“不知道。”
谈衫心里其实是很微妙的,小谈衫和小谈衫父母的墓地是在A市,也就是小谈衫的老家。而她自己父母的墓碑是在E市,而且从根本上来说,这其实是“秋碧海”父母的墓碑。
除了她,谁还会来?
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个人,也可能是两个人。顿时她的心情糟糕透顶,不加掩饰地露出嫌恶的表情,然后粗鲁地将花拿起来扔到远远的地方。
盯着落在远处的花束她还是不大满意:“等会儿我们把这花扔到垃圾桶里吧。”
阮流萤看了看地上那束精致的花,又看看谈衫,点点头说:“你说了算。”
把她们自己带的花摆在墓碑前,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