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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进去,众人便向她看了过去,居于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头发花白,左手边的人神色冷厉,额头上皱纹深深,目光凌厉,一见初凝进来,便站了起来。
他便是戒律堂的长老,申莫鸣,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小老头,他花白的头发不是由于他修炼心法而来,他岁数早就一大把了。他脾气差的要命,不守规矩的弟子遇见他,几乎就要脱一层皮。
而春冉这一次犯的错,已经不能用不守规矩来形容了,分明是败坏清崖名声的大错。
那眸光精亮的小老头,一声厉斥:“跪下!”
坐在右手边的长者却声音温厚的说:“申师弟,春冉有错不假,你也不要过于急躁。”
初凝抬眼往上看去,只见右侧的长者也踱步下堂,他发须皆白,除了鬓边仍有几许黑色,但是脸上圆润光滑,并无皱纹,看起来不过是个中年人,可见他的心境平稳悠远。
这人正是清崖的掌门,郑桓壹,他向来慈善,不忍心见门内弟子受太多惩罚,因此出言相劝:“申师弟,她既是付师妹的徒弟,我们也不好过于严惩她,再者,这件事不仅是我清崖门内事,不如把春冉移交给通灵门,由他们处置便是了。”
申莫鸣摇摇头:“她既一日是我清崖门中人,便就归我戒律堂惩处,何以有移交给通灵门的道理?!”
初凝正想说真相:“掌门,长老,当日之事,是宋师姐……”
郑桓壹面色忽变:“便是你做错了,与他人何干!
申莫鸣轻轻摇了摇头,让郑桓壹先出去,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便负手出去了
这宋倚曼,看起来有点背景,初凝心里有点慌。
似乎,逃不过了。
第19章 仙魔一念(八)
申莫鸣叫人念清崖门规,念及第十一条时,他挥手示意,停了下来,站到初凝身前问:“既为我清崖人,便不可逃脱清崖门规,你可想好了?”
初凝抬起头,轻声说:“多谢申长老回护我,春冉既为清崖门下,这一生只受戒律堂惩处,断然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人砧上鱼肉。”
申莫鸣站直身子,知道初凝懂了他的意思,只要她人还在清崖,伤的再重,还有一条命在。而先前,郑桓壹的话看似是在护着她,但一旦真的把她移交到通灵门手中,以后她是死是活,便是未知之数了。
初凝看着眼前脾气暴躁的小老头,觉得他有点可爱,比起面上慈善的郑桓壹,他性子是真诚不虚伪的。
只是,刑棍落下的那一刻,初凝脑海中对申莫鸣的好感瞬间便化为乌有。
太疼了……
疼……疼!
几棍下去,初凝脸颊涨红,如果不是一直紧紧咬着嘴唇,她怕是早就叫出了声。好不容易刑棍停了,初凝舌尖一舔,下唇都被她咬出血来。
本以为这便够了,没想到申莫鸣声音淡淡:“刑棍罚其体,再上骨钉,窃乃大罪,必惩其筋骨,形销骨立,方不敢再为。
初凝:“……”
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初凝在心中大吼:“V999,你给我想办法,今天我要是被这骨钉给戳了,这破任务我不做了!”
V999瑟瑟发抖:“宿主,我没有办法,本系统能做的,就是关闭宿主的五感六识,这样宿主就感受不到痛了。”
初凝:“……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
她心思刚落,就感觉右手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初凝低头一看,只见有白色的骨钉正钻进自己血肉里,涔涔落下鲜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付希言看着自己熟睡中的小徒弟,又看了看她右手腕上被鲜血染红的绷带,眉心微蹙,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他们清崖特制的骨钉,术法也无法修复伤口,冉冉的手腕上一直流血,只能如凡人般,慢慢等着伤口愈合。
付希言的心里就仿佛扎进了一根骨钉,疼的叫她喘不过气来。她握住徒儿未受伤的左手,又软又小,握住手心里,和十年前她牵着的小女孩一样。
她垂眸,便想起今日她冲进戒律堂时见到的情景,刑棍立在一旁,显然是已经行完刑,骨钉一枚枚,正翻飞在空中,她以为自己来的足够及时,可她一低眼,就见小徒儿的右手鲜血淋漓,数枚骨钉正缓缓钻入……
付希言长袖一拂,那些刑具瞬间便化为灰涅,闻讯而来的申莫鸣深深看她一眼:“付师妹,你这不是在护着她,是在……”
他话犹未尽,付希言懂他未说完的半句话,但她不过冷笑一声:“那又如何,终究是我付希言的徒儿,有我在一日,便会护她一日!”
她把小徒儿抱在怀里,也不管已经赶到戒律堂门前,叫她留步的郑桓壹,默念一声,便瞬移回了灵枢峰上。
今日小徒儿跪在外面,说自己要去受刑的时候,付希言其实就站在门边,可她不能管。这逆徒犯了错,清崖戒律堂虽严苛,但公正,她要受罚,也是她该受的。
她没出声,半晌才淡淡应了,这逆徒总归是不听话,胆子愈发大了,前些日子还与自己顶嘴,今日叫她吃些教训也好。
再说了,付希言也觉得,自己这些时日以来,对春冉实在是太过关注也太过纵容了。无论是旌辰还是景州,甚至是最小的徒弟倚曼,无论何时见到她,不是垂手而立,恭敬温顺,何曾像春冉这般?
睡梦之中,小徒儿的眉头都是紧皱的,付希言伸手,抚平她眉心的淡淡细纹,又听见嘤咛一声,似乎是多有疼痛,又似感知脸颊般上有温度,便翻了身,细嫩的脸颊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失了血色的嘴唇嘟囔一句:“师父,师父……”
她这一声声师父叫的,付希言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这小徒儿,是自己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见到她,湛蓝色的眸子里就闪出光来,她是那般的信任自己,一见她递出手掌给她,小心翼翼的环住了她的手指。
付希言手指从她脸上拂过,冉冉她才十七岁,还是个未曾长大的少女,额头上细细的绒毛柔软,脸颊摸起来也是这般柔软,连嘴唇也是,即使失了血色,她指腹拂过唇瓣的时候……倏忽停下手来,脸上竟有些发烫,她怎么……怎么能抚摸小徒儿的唇呢……
初凝一醒过来,就对上了付希言的眼眸,澄净,温和。
一见她醒过来,就立刻握住她左手问:“冉冉,是不是还痛的厉害?”
她摇摇头,声音微弱:“不疼了,师父,您别担心。”
自那一日两人争论之后,小徒儿对自己的称呼,又从‘你’变回了‘您’,付希言自然察觉到了。
她颇为小心的给初凝右手手腕上了药,而后低头吹了吹:“可还痛了?这伤,估摸着要很久才能好了,是……师父没护好你,冉冉。”
初凝轻声笑笑:“徒儿岂敢怪师父,本就是我做错了事,以为师父病重,然后去偷了药,可重来一次……徒儿,徒儿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付希言抬眼,目光定定的直视着她:“你说什么,我何时病重?”
初凝神色坚定,湛蓝色的眸子不加闪躲:“师父,不管您要怎么骂徒儿,徒儿的选择都不会变!”
付希言眸色转冷,满身的气势再也压不住,她站起来,声音冰寒:“原是有人骗你……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害我付希言的徒儿!”
初凝刚唤了一声师父,付希言的背影已然消失了。
她看了看自己还在往外溢血的手腕,闷闷的说:“V999,要不是你关了我的感官,现在我怕是要打扁你了。”
V999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喜悦:“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上涨到70了!”
第20章 仙魔一念(九)
戒律堂中,申莫鸣和郑恒壹交换一下眼神,看付希言这副样子,就知道今日她不会饶过宋倚曼了。
宋倚曼正跪在堂中,声声泣泪:“师父,师父,徒儿断然没有对春冉师姐说过那样的话,是师姐她,自己想要逃脱师父您的怒火,才这样说,徒儿不是这样的人啊,师父!”
付希言眸色冰冷:“冉冉不会对为师说慌。”
宋倚曼哭声更盛:“师父,您说师姐不会,难不成徒儿就会了吗,您怎么偏信师姐,不肯信徒儿呢?”
付希言摇摇头:“倚曼,我给你机会了,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拿你没有办法,我清崖最擅搜魂一术,你难道不知!”
她声音淡淡,却又如惊雷,在宋倚曼心中炸响……
搜魂,往往是束力较高者遣其神识,入修为微末者脑海之中,回溯其记忆,贯彻始终,稍有不慎,被搜魂者便修为尽断,甚至神志尽失!
师父她,对自己竟然这般狠心!
宋倚曼低下身子,额头抵地,声声泣泪:“师父,您对徒儿,便没有半分怜惜之情吗?您向来偏疼春冉师姐,我清崖上下都知道,只是这一次,徒儿发誓,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付希言笑意冰冷:“好,你不说,我便自己动手。”
她话才说完,身影便瞬移到宋倚曼身前,一把掐起她下巴,看着她清泪满面:“我给过你机会了……”
郑恒壹清喝一声:“师妹!”
他从座中坐下来:“师妹,你今日心境已然乱了,搜魂一术,戾气何其深重,本就不该是你做的,就算是徒弟犯了错,交给申师弟也就罢了,何必要亲自动手?”
郑恒壹轻叹一声:“师妹,我清崖已有数百年,无人飞升成仙了,我和申师弟,都远不如你心思纯粹,你乃百年之中,最有希望飞升之人,要守住心境啊!”
付希言慢慢松开了手,垂眸而立:“掌门师兄……说得对,那今日便劳烦申师兄,代我惩治这逆徒,便以忤逆师尊为名,看我清崖门规如何惩处。”
她话音才落,宋倚曼便惊呼一声:“忤逆师尊?!”
清崖门中弟子皆知,忤逆师尊乃一项重罪,轻则断其筋骨,重则先治罪,再逐出门外!
宋倚曼忙跪地叩首:“求师父勿逐弟子出师门!”
付希言眸色淡淡,看她跪伏在地,不由想起那日春冉也是这般求她的,也罢,便给她一次机会。若是还有下次,她便立刻将这逆徒诛杀!
她神色稍松,宋倚曼心里一松,可是下一秒,她的四肢便一阵剧痛,从肺腑而来,她已经不能跪在地上,彻底瘫软在地上,她低头一看,身上已经被血染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付希言声音更冷:“你好自为之。”
郑桓壹一惊:“师妹!”
可付希言已经瞬移出去,只能看见她广袖飘飘的背影……
……
初凝在床上等了又等,都没能见付希言回来,几乎困得都要睡着了,才听见付希言在她耳边温声唤:“冉冉,冉冉。”
她心里一暖,格外喜欢听付希言这般轻唤,便睁开眸子,咯咯笑了:“师父,师父,以后一直叫我冉冉,好不好?”
付希言闻言,手掌摸了摸小徒儿温热的头顶,带着笑说:“好。”
初凝一愣:“师父,您竟然笑了?”
付希言挑挑眉:“我不能笑吗?”
初凝抱着她的手,在脸颊边蹭蹭,声音小的像小猫,把自己巴掌大的脸颊埋在了付希言手心里:“自然是能的,徒儿哪里敢管师父笑不笑呢……只是还是求您别对徒儿笑了。”
“哦,为什么?”
初凝娇俏俏的笑了一声:“因为师父一对我笑,我的心就砰砰的跳啊跳,就像要从心口里蹦出来了一样,不受自己控制了,觉得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