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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传来女人尖锐的谩骂的声：“操他妈的！滚了就别回来！老娘当年是瞎了眼！才会跟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显然屋里不止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劝倒：“行了行了，你家这伙子算不错的了！不是还在个大公司有份工作嘛？我们可就没这个福分了！”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强子妈，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快快快，打牌打牌！”先前那个女人似乎消了两分火气，言语中透着两分自得：“快别在这儿奉承我了，打牌打牌！”
女人，也就是宝北北的妈妈，王颖，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发愣的宝北北，顿时火又上来了：“死丫头！伫门口伫什么伫！这么晚回来到哪儿野去了？！啊？！也不知道早早回家给你弟弟做饭！跟你那上不得台面的爹一样！赶紧滚去做饭去！饿死老娘了！讨命鬼！”
宝北北抿着唇，低低说一句：“知道了。”就向屋里走进去，小屋大概三十来个平方，带一间独立的厕所，这已经是这栋楼最宽敞的屋子了。中间支着一张桌子，王颖和其他三个女人正打麻将打得热火朝天，几个简易的帘子隔出卧室和客厅，做饭得到屋外的走廊上去。小屋虽小，但还算干净整洁，这是宝北北的功劳。
放下书包准备做饭，宝北北的弟弟宝轩成，小名强强，正上小学二年级，此刻津津有味的窝在沙发里看《傻羊羊与蠢太狼》。看见她了倒是很开心得喊了一声“姐！我晚上要吃炒土豆！”
“恩，好。”宝北北终于扬起了自走进这个房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浅浅的。
王颖一边部牌一边骂骂咧咧：“这死丫头，当初就不该生！白白浪费老娘口粮，供她上学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她左手边的女人还算劝：“可别乱说，北北成绩那么好，还上的是市一中的实验班！你呀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右手边的女人也搭腔调笑：“就是，等你家宝北北给你钓个金龟婿！美不死你！”一群女人登时哄笑作一团，王颖哼一声：“不是我说，就我家北北，聘礼少于这个数老娘连睬都不睬的！”说着拿手比了一个数
她对面的那个女人惊讶道：“三十万？！”王颖瞪她一眼：“屁！三百万！”几个女人都吓一跳“你说笑的吧！”王颖却犹自高兴起来：“我家北北这么会读书，将来一定是个高材生！三百万我还嫌少呢，等我把北北嫁出去，收了聘礼，给我家强子娶个漂亮媳妇！”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嘲讽，面上却附和着：“就是！到时候乐死你们强子！”
。。。
“哈哈哈我胡了！给钱给钱！”其中一个女人激动大叫，王颖呸一声，暗道一句‘臭女/表子，肯定出老千了！’把钱往她面前胡乱一推，烦躁道：“都滚都滚！老娘不玩了！”几个女人再次互相看看，也都走了。
王颖看宝北北已经忙活开了，知道晚饭又找落了，顿时顺心不少，去沙发那儿逗自己儿子：“诶，强子，给妈说，以后想找个啥样的老婆啊？！”王颖出身农村，没读过几天书，又没个正经工作。闲的没事干除了打麻将就是思考这些事。
宝轩成看着王颖臃肿的身材和横肉满堆的脸，又看看窗外忙的团团转的姐姐，小男孩就没心没肺得说了真实想法：“我将来要娶我姐姐！恩，反正不娶妈妈这样的。”
王颖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小兔崽子！给老娘胡说八道什么！”扬起手就像打，终究念着这是自己亲儿子，气冲冲的到外间来。
宝北北看她出来，正想说“妈，饭快好了你再等一会儿。”一个“妈”字刚出口就被狠狠一巴掌截住了所有字眼。
她有些怔愣的捂住自己迅速红肿鼓起的脸，呆呆得看着眼前似乎由于受到什么莫大屈辱而激愤异常的女人，看着她的嘴一开一合，似乎是在骂她“赔钱货”“不要脸的狐狸精”“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死了算了”，但她感觉什么都没听到。
女人看着她一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蠢样，不解恨的摔门出去了。
宝轩成从里屋冲出来焦急得问“姐，你没事吧？！”
宝北北回过神，安抚得摸摸弟弟的脑袋：“没事，你回屋去吧。饭马上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宝轩成还是有点不放心，姐姐的半边脸，红肿的有点可怖。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被宝北北哄着一步三回头的进屋去了。
终于没人看着了，宝北北不出声，泪水却争先恐后汹涌而出。她在心底问自己“为什么要哭啊？这么大的人了被打一下就哭吗？”“当初没有死在路边已经够幸运的了，现在爸妈给一口饭吃，还能上学，有什么不满的呢？”“弟弟那么可爱”“同学们都很友好，过两天就能参加艺术节了多好，你不是最喜欢艺术节了的吗？”“高兴点”
但是怎么办，宝北北快被自己的眼泪逼崩溃了。怎么还是这么软弱？怎么止不住眼泪？
没用，真没用！
第20章 第20章
鸟雀清脆的鸣叫声伴着日光渗过树梢洒下斑斑驳驳的阴影，三三两两的学生或嬉笑或困顿着走向学校，夏日的清晨已足够热情。
白唯霜同学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好事，这表现在今天早上差点迟到不说，这会儿还懒懒散散得背着个书包萎靡不振的迈着慢吞吞的脚步走向教室的方向，时不时打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着的水光快要糊掉长长的眼线了。
有人喊她：“白唯霜！慢死你算了！快点呀要迟到了”白唯霜抬眼一看，是韩雅芙，身边还跟着几个面熟的男男女女，这伙子人和她都差不多，没几个是正儿八经来上学的，散的散浪的浪，消磨大好青春的人物。大家臭味相投，一个圈子里又是一个学校，就都还算熟稔。
白唯霜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搞笑吗？迟到？你在意还是我在意？别烦老娘，你走你的。”韩雅芙瞪她一眼，合着身边的人打打闹闹走了，白唯霜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疲懒模样。
一边扒拉着昨天新烫的波浪卷，一边暗自盘算着早上睡觉下午干脆翘课算了的白唯霜刚走到初二实验班门口就再次被余浩底气十足的大嗓门震得去了三分睡意，额角凸起一个“井”字，白唯霜没睡饱的暴躁使她准备挽起袖子再和余浩怼一把，却在听清对方言语的具体内容之后皱起眉疾步走进教室。
“宝北北，谁打你了？！这咋可能是撞得别哄小爷！快说小爷替你打回去！”这是余浩拍着胸脯义愤填膺的声音。白唯霜这姑娘虽说胆小，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可最近混熟了之后也会帮着他注意老师啊，偶尔余小爷突发奇想想学习了还会不厌其烦给他讲题啊，所以余浩对这姑娘还是很有好感的。
今天一大早来教室正解决自己早餐的时候，宝北北来了，对方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让一下。”余浩应了声好，就准备移动移动自己圆滚滚的身子让人家能进到里头的座位去，心下却奇怪宝北北今天的声音，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把余浩惊住了——
虽然宝北北今天把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可还是遮掩不住。小姑娘以往白嫩脸如今有一半高高肿起，红肿还带着点淤紫，其上挺清晰一个五指印，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于是惊呼出声：“宝北北，你咋了？！”前头楚楚几个正在交流季凌菲剧情的闻声也都转过身来，也都看到了宝北北的脸，纷纷关切的问“怎么了？”“要去医务室吗？”
被大家盯着，宝北北有点无措，她低垂着头，支吾着回答：“没、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撞到门框上了，不用不用。。。”
余浩的大嗓门可不饶人，于是就有了白唯霜听到的那段话。
楚楚对宝北北的处境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大家逼问她原因只怕会让她更窘迫，所以打算先带人去医务室，正当她推开椅子准备动作时，有一个人比她还快。
白唯霜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几乎是冲进教室的。
一眼看到宝北北，白唯霜以往的能言善辩此刻彻底宣布告罄，她看着对方黯淡的神色，肿起的半张脸，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只是扬起一个笑容，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宝贝儿，跟姐姐走，咱去医务室。”宝北北听到这个称呼就蹙眉，正想反驳几句，却见对方一脸认真。最终还是没挣脱对方抓住她手腕的手，默默跟着她走了。
余浩挑眉看着这一幕，好赖宝北北去医务室接受治疗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下心中一松，打趣道：“白唯霜这泼妇，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又换一张语重心长的长辈脸：“好啊，知道关爱同学了，白唯霜同学这是长大了啊！真让爸爸欣慰！”
楚楚白他一眼：“我瞅着你就还没长大嘞。”
“那是我青春活力，有一颗不老的心！懂啥？”余浩还挺自豪。
楚楚被他逗笑了，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可你有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你爸爸一定也很欣慰。”
余浩气的吹胡子瞪眼，宋文茵一个眼神过来就偃旗息鼓了，讪讪的往嘴里塞肉包。心里还想的很好：小爷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余浩为自己无懈可击的逻辑点个赞。
这边楚楚、宋文茵、夏凌菲、魏陶几个就继续开始写台词。夏凌菲为她们排的是一个情景剧，灵感来源于c站一个视频。她只有大致的故事梗概，具体的台词还是要汇聚一下群众的力量。
医务室的老师是个慈祥的老奶奶，带着老花镜小心的给宝北北脸上涂了消肿止痛町，嘴里还唏嘘着：“啧啧啧，这么水灵的囡囡，怎么下得去手啊！”又看一眼白唯霜：“你打的？”
白唯霜连连摆手：“哪能啊，我也下不去手啊！”
老奶奶哼一声，手下动作不停，嘴也不停：“现在这些小姑娘啊，一点儿都不和气，我们那会儿，姑娘们都讲究笑不露齿，温婉可人的！哪儿像现在，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宝北北苦着脸小声辩解：“我没和人打架。。。”
老奶奶瞪她一眼：“上药呢！别动！”宝北北又缩回脖子，老奶奶叹一口气：“唉，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手印大小，这力道。你爸或者你妈打的吧？也真是，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吗，打孩子干啥！”然后又劝着宝北北：“你爸妈肯定也是担心你，你别放心上，哪有隔夜父子仇啊！回去和他们好好沟通沟通，啊，闺女。”
宝北北抿着唇，沉默着点了两下头。
药很快就上完了，老奶奶从药柜里又取了一盒药，又从隔间拿一个冰袋让宝北北敷脸上，推一推老花眼，扫她俩一眼：“谁付钱呀？”
宝北北正想说我来结果一掏口袋分文没有，怔愣间，白唯霜却已经递上一张毛爷爷了。
老奶奶把钱找给白唯霜又给她叮嘱几句：“这是盘龙七片，活血化瘀的，用法用量按说明书上来。现在冷敷，时间不能太长小心局部冻伤，24小时后再热敷。最近不能吃辛辣，但最好加强一下营养。看你俩关系不错，你可把这囡囡照顾好了！”
又看一眼坐在沙发上垂头不语看不清神色的宝北北，凑近白唯霜悄声给她说：“我看这闺女可能和她爸妈有啥心结，你俩是好朋友，多劝劝啊！”
白唯霜一改往日轻佻的样子很认真的说好，倒是赢得这老医生几分高看，暗道是个重情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