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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分房睡,旁人知晓必会生事。
因此,她只能睡在卧房。
君琂顺势在外侧睡下,卫长宁察觉身旁有人,又侧身望着她。两人间距离很大,足以躺下一个成人,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眼睛亮亮的。
床榻旁留着两盏微弱的烛火,防止起夜时看不清路。外面婢女守夜,并没有到里间来。屋里只有两个人,卫长宁凝视着君琂拂落一侧的秀发,乌黑而顺滑。
空气里夹着淡淡的香气,很是好闻。卫长宁想起以前与君琂相处的日子,洞房那日外,她拘谨受礼,第二日便分榻而睡的,顾笙骂她几日,她笑着回答:“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原以为一生的时间很长,只要君相心中有她,便无不可,等等又何妨。直到中毒的征兆出现,她才感知,一生很短很短,短到她来不及表达心意,短到不过弹指间,美好的日子便稍纵即逝。
她糊里糊涂地想着,猝不及防地撞进君琂的眼中,不是那么冷漠,却又不是温柔,带着淡淡的幽深。
卫长宁眨眨眼,君琂也看向她,“不睡?”
“先生也没睡。”卫长宁道,她巴巴地望着,令君琂不自然,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卫长宁觉得两人隔得太远,上辈子的教训犹在,她不想以后再分榻而眠,悄悄挪了挪,道:“还有一日假期,先生可想去哪里?”
今日去书斋,明日去何处呢?
年少人总带着热气,卫长宁身上热热的,君琂感觉温度不一样,蓦地想起昨夜卫长宁压着她,软软的。她喉间微微发涩,道:“你、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明日一过,两人各自忙碌,恐怕又无时间这么闲散。卫长宁又往君琂身边凑了凑,不动声色,想了想,道:“去城外,他们说枫叶红了。”
“枫叶早就红了。”君琂漫不经心地回她,合眼就想起昨夜之事,偏偏卫长宁又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令她更加难受。她将手自被子抽出,不自觉握上自己的耳垂,算作隔开卫长宁的气息。
她的手异常好看,指尖弧度优美,淡淡的粉色恰到好处,卫长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手上,伸手碰了碰,立即就瞧见手落荒而逃地塞进被窝里。
君琂略带羞涩,紧张道:“该、该安置了。”
卫长宁察觉君先生的紧张,她趁势道:“睡不着的。”
这么大的诱惑在侧,怎么可能甘心睡觉。
她以往装得极是乖巧,酒醉后的胡话,君琂也不甚在意,更没有疑心,反问她:“忙碌这么久,如今松懈,应该觉得疲倦才是。”
“可我不觉得疲倦,许是见到先生就精神了。”卫长宁抿了抿唇角,显得很是听话,也很精神。
君琂知她心意,并没有斥责,只是在想着两人今后的事,难道真要夫妻一生?她这般短的时间内就嫁于旁人,代王可会怪她?虽说是被陛下所迫,到底重新嫁人的。
她这样想着,就触及到卫长宁炙热的眸色,她心中愧疚更深,道:“长宁,我、我。”
四字出口就没有旁的话了,果断如她,也会有支吾不言的时候。卫长宁有些了解,咬咬牙问道:“你可是想起代王殿下?”
君琂沉吟,她极怕这种感觉,脸色微白,一直忍耐,被卫长宁大咧咧地提及,羞耻心极力占据自己的心扉。
卫长宁发觉她的神色微微颤抖,知晓自己猜中了,又不敢上前去碰她,这种别扭的心情,她可以体会的。起初重生之际,她无法接受自己这个身份,太过弱小无助,仰人鼻息,别扭极了。
君先生心中牵挂代王,自己逼急了。她知君琂的尊严,没有出声安慰,只道:“不早了,先生安置吧。”
她缩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平躺着望着烟绡帐顶,自己要先入睡,既然如此,她想着明日要不要分榻,免得君先生再生窘迫的心情。
想了很多很多,就连梦里也是从前的事。卫长宁睡觉很安静,浅浅的呼吸,令人觉得很安心。君琂同样也想了很多,她脑子里乱得很,迷惘、愧疚、伤感,也不知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卫长宁醒得很晚,今日不用回侯府,君琂没有娘家,更不用回门,她可以好好睡会的。君琂也不扰她,轻轻起来,穿戴好后,门人道是韩将军夫妇求见。
日头未烈,带着秋日的寒意,顾笙踏步而来。成亲那日,匆匆忙忙地,没有看到卫宅的景色,今日看了一圈,怪道:“这里景致与君府很像,又是卫长宁做的?果然是不简单。”
都已成亲,顾笙依旧不忘‘诋毁’卫长宁。君琂心中也有疑惑,没有回应更没有否认,只问二人为何而来。
韩元立于厅内,他对卫长庚很赏识,端方有礼,行事张弛有度,算作世子子弟里的佼佼者,至于长相,不过巧合罢了,女子多疑,且他这位夫人只以为对代王了解更深,理所当然将卫长庚当作‘居心叵测’之人。
在他看来,一腔热情赋予太傅身上,学习代王的习惯,也无不可,取悦太傅罢了,怎么就是居心叵测。
他淡笑:“是阿笙见今日天色好,要去城外狩猎,两人略显枯燥,特来邀请太傅与世子。”
君琂想起卫长宁比顾笙小一岁,朝气有余,应该也喜欢出城狩猎,她点头:“我去问问世子,两位稍候,若觉无趣,去园子里走走。”
顾笙对卫宅的景致很感兴趣,太傅有事要忙,自己拉着韩元逛园子。
卫长宁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她忙唤婢女过来,询问太傅去了哪里。
婢女替她更衣,一面道:“韩将军来访,太傅去迎了。”
话音方落,君琂推门而进,婢女畏惧太傅,又不好站在屋内不走,朝太傅行了一礼后就急匆匆退出去。卫长宁觉得好笑,她算是看明白,不苟言笑的太傅,被这群婢女当作蛇蝎猛兽,畏惧得不行。
君琂不知她笑什么,走过去替她更衣,袍服宽松,今日怕是不适合狩猎,她命侍女去找件紧身的袍服,一面道:“今日去城外狩猎,可好?”
卫长宁欣喜,漆黑的眼眸格外亮人,君琂又道:“韩将军夫妻同去。”
卫长宁弯起的唇角又恢复平整,不乐意道:“做什么与他们同去。”顾笙多话,且多没好话,聒噪得很,哪儿有两人去的自在。
君琂自然知晓顾笙排挤她的事,便笑道:“你作为‘男子’,当大气些,不该与女子计较。”
提及男子,卫长宁泄气,找不出话来反驳的话,她想起昨晚的事,凝视君先生解开自己腰带的手,低声道:“先生,我们今日、今日、”
舌头打结,如何也说不出口,卫长宁越发觉得羞愧,逼人太甚,不好。
君琂不知她话中意思,从婢女手中接过深色袍服,回身就见到她羞愧的模样,小耳垂也跟着红了些许,也不知她怎么了,依旧给她更衣。
她矮身的时候,卫长宁比她高了些许,恰好可以凝视她,咬咬牙道:“先生,我们今晚分榻。”
说完,既心疼又懊悔,她十分纠结。
君琂听她话,手中不自觉抖了抖,好在她意志坚定,顿了须臾就恢复常色,站直身子,衣角自指尖滑过,徒留冰冷的温度。
见到卫长宁踌躇、后悔的神色,她觉得有些可爱,明明不愿意偏装大气,她弯了下唇角,“不后悔?”
卫长宁不敢直视君琂的神色,低头看着指尖黑色皂靴,嘟哝道:“后悔。”
“后悔啊,可你已经提了。”君琂以素白的指尖抬起卫长宁的下颚,她若坏些,自己便有理由拒绝,偏偏她很乖,乖到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这样只会陡增她心里的愧疚。
卫长宁撞进君琂浅淡无痕的眸子里,她怔忪,却听君先生笑说:“我耳朵不好,没有听见。你要再说一遍吗?”
卫长宁再傻也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快速地摇着脑袋,忙抓住君琂的手臂。她力气较重,抓得君琂有些疼,她无奈摇首,真是傻得可爱。
安抚好她,君琂命人去摆好早饭,不好让韩元夫妇久等,用过早饭就去前厅。
顾笙自从上次被卫长宁有意无意提醒过后,心里一直不痛快,见到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更觉不舒服,有意无意刺上几句。
卫长宁不与她计较,显得极为‘大气’。
*****
城外山间,绿意犹在,虽不如夏间葱郁,也可看出几分生机,正适合秋狝。
韩元所带侍从,皆在外间守着。卫长宁今日一身劲装,更显腰身纤细,顾笙多看两眼,觉得自己腰都他粗些,不免刺激她:“卫世子,你拉得动弓弦吗?”
君琂抿唇,见到卫长宁脸上漫上一层红晕,知晓她这是又羞又恼。
果不其然,卫长宁冷冷哼了一声,不去搭理她,自己策马去林间。君琂不善狩猎,便一早在外候着,顾笙策马追了过去。
卫长宁拉弓射中一只野兔,下马去捉。顾笙走过来,见她手中野兔,便失去狩猎的兴趣,脱口就道:“你怎地知晓我与代王之事?”
说话语气生硬,也符合她的性情。卫长宁拎着野兔上马,冷眼望着顾笙,道:“顾笙,你可曾记得代王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间只有两人,气氛凝滞,兼之林间秋风拂来,顾笙觉得发冷,回想着最后一次见代王,是在代王府,她是最后见到代王的那个人。
代王最后一句话是:君家之势,定复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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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
卫长宁抚摸着野兔上的杂毛; 耳畔划过秋风; 道:“君家之势; 定复鼎盛。”
她的声音不大; 却惊得顾笙从马上摔下来,她痴痴望着马上之人; 声音里带着惊惧:“你、你怎知这句话?”她连韩元都没有说; 现在从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 如何不吃惊。
卫长宁不去扶她; 眸色反冷淡数分,寒声道:“君相挂冠; 是你口不择言; 她如今被皇帝觊觎。她与我成亲,不过是为皇帝所迫。床榻前; 你亲口所说; 不会说出实情,可你呢?”
这句话说得极重,顾笙顿时泪流满面; 分不清她到底是谁。她捂脸痛苦; 仍旧想着解释:“我、不过为你不值罢了。”
卫长宁扬天长叹,眸色幽深,笑道:“那你现在觉得值得吗?”
顾笙说不出话来; 坐在地上埋头痛哭。卫长宁打马便走,若非她总是揣测自己的用心,君琂又极信她; 她也不会选择说出实话。顾笙心虽好,就是不懂朝局。
她死,君琂复起,皇帝李棕必仰仗她,局势依旧照从前那般,君家之势大在,皇帝再是觊觎,也要想想;偏她挂冠离去,于才能于美貌,皇帝怎会甘心放弃,君家败落,君琂想做一纯臣,事情岂会这么简单。
话说明白,卫长宁打马就走,顾笙嘶声:“你是代王殿下?”
“我不过一抹地府不收的孤魂罢了,重生一世,你若害怕便躲远些。”
声音被风吹得远去,顾笙十分不安,方才的对话犹如一场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迷离,她没有及时出林子,心慌不减,反添几分愀然。方才那人之色,不见温和,凶巴巴的,如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