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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詹母牵了头,包了政府专线,第二天一早,京中权贵共计六十多户全都阖府奔赴温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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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
趴在床头的温禧就醒了,她看了一眼床,当即一惊!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掀开一角,她用手探了探,被窝里毫无温度,庄湄不见了?她又看了一眼趴在床那边的吴洱善,温禧唤了一声。
“洱善?”
这几天庄湄没睡,吴洱善也跟着不睡觉,昨夜好不容易庄湄睡了,她也是累坏了,温禧唤了两声就没叫她。
连忙下了楼,只见佣人们早就开始忙碌,家里白幔翻滚,吴妈穿梭期间,尤其仔细的和一些年纪轻的佣人说规矩,生怕这葬礼期间出什么问题,让人家觉得他们温家是要没落了,一个像样的葬礼也办不好!
“吴妈……见着吴小夫人了吗?”
吴妈摇摇头,“四点钟起来到现在忙得没喝一口水,实在没注意。我叫人给你找找。”
温禧登时心乱如麻,南方北方来得人太多,家里的佣人早就不够用,又从温家所有直系亲属那里要了佣人过来,温禧也是后半夜忙到落了定才去陪了庄湄和吴洱善一会儿……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吴妈还没招手让人过来,温禧早就消失在廊下,只见她脚步飞快的朝灵堂那边跑过去。
灵堂里还是老样子,容兰芝仍旧握着郑潋荷的手,温禧侧耳一听,也听不清容兰芝能和一个已经归西的人说什么?她轻声问了从前贴身照顾郑潋荷的两个女佣,得知容兰芝已经吃过早饭才放下心来。
灵堂不见人,温禧又去空荡荡的侧宅找了一通,她对着那点着白蜡烛的囚室喊了好几声,依旧不见人影。
不知怎的,温禧从人去楼空的侧宅里走出来后,心中腾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看着眼前正为葬礼忙碌的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死得不是郑潋荷,而是薄湄,这也不是容兰芝在给郑潋荷举办最后的送别会,而是她温禧再送薄湄最后一程……
一个园丁提着浇水的铜壶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温禧,他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认错,抬头见二小姐不但不责备,反而脸上六神无主的样子,只能感叹二小姐对这个后妈还真是上心。
“二小姐,你可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吗?”
“我……我……我在找我的心……”温禧轻轻握拳,扣了一下自己的心脏位置,园丁连忙说:“您要找……您要找?”
温禧摇摇头,园丁想了想,“吴妈刚才好像说,你在找吴小夫人?……她就在厨房里。”
温禧闻言,一个箭步就朝厨房那头奔过去。
当她跑到门口的时,只见厨房里全都站满了人,临时从饭店里请来的厨师也好,原本家里的厨子也好,都在聆听主厨讲话,而庄湄就身着丧服的站在主厨身边。
温禧站在门口,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庄湄。
庄湄正低头改菜单,这次葬礼几乎云集了整个南国所有政商界、黑白道的人物,基本上都是阖府统请,南方这边和北国又多出接壤,温家的生意也渗透了北国,所以也请了不少北国新贵。
这样的席面,等闲之人是凑不好的,光是这桌子上的人该怎么排位就全是学问。庄湄一早起来就问温翀要来了餐桌座位图,看完她就啼笑皆非,有些人是绝不能安排在一张桌子上的,否则肯定要怨怼主人家。
你要说这南方和北方哪家和哪家最不对付,哪家和哪家面和心不合,庄湄从小就耳语目染,个中秘辛没有比她更清楚了,她母亲以前宴请贵客,都要提前两晚上秘制座位图和菜单,力图一场宴席下来,不留一点儿埋怨。
她花了整整一小时的时间来改座位图,然后输入电脑中,分派领桌的男佣背下来,千万别让客人坐错桌子。然后,她就来到厨房,看了看菜单,为保万全,她还是改了许多菜单,一来毕竟是丧宴,荤菜不能多上,最好能以斋菜为主;二来有的桌子上坐得都是老人,一般老人也就算了,那些都是在各局各办事处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他们的忌口和喜好常人都无从知晓,庄湄倒是略知一二。
改一笔,添一笔,庄湄又改了一个多小时,这菜单才算是改好了,主厨水准极高但却从来没有准备过这样重量级的丧宴,自然希望万无一失,见庄湄处处都能说出道理,也就一一应允,全部采纳了她的修改意见。
主厨的话说完了,庄湄也改完了,她一早起来什么也没吃,就站在老灶前自己拿小金勺舀了一小碗甜豆花,正欲低头喝一口浓香扑鼻的豆汁儿,就听见温禧唤了她一声。
庄湄转过头去,见温禧正看着她。
“你从哪里跑过来的,怎么额头上全是汗?”庄湄走过去,踮起脚尖来,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温翀哥哥一大早就去机场接北方的人了,南方的人说不用你去接,等到了路口,你去迎一迎就好了。”
温禧颤颤的握住她的手,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这情况有点吓到了庄湄,她放下豆花,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别吓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知道你月、经快来了。”庄湄看见这样的温禧,又想起了自己母亲那几欲成狂的眼神……温禧的下巴瘦得尖尖的,她身上依旧套着那件被庄湄打的东倒西歪的丧服,庄湄再次微微踮起脚尖来,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给她扣好,生怕她吹了风。
两人离得很近,鼻息相碰。
见温禧还不说话,庄湄便一手拉着她,一手端着那晚浓香滚热的甜豆花,两人进到厨房旁的小天井里,这小天井里载满了西红柿、黄瓜、红豆和几株长得格外高大的向日葵。
庄湄让温禧坐在藤椅上,自己就坐在了温禧的腿上。
她端起那冒着热气的豆花,一口一口的喂温禧。
“你多喝点儿,我加了红糖和玫瑰。你把这颗红枣也吃了,小心嚼,有核。……你吐我手上吧。”庄湄拿手自然而然的接过那红枣核,放到小桌上,又继续慢慢的喂。
庄湄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到温禧腿上并不意外,她这五年里,坐温禧腿上就和坐在椅子上一样,她更对自己喂食的行为不感羞涩,因为这五年里,她也喂过几次。
温禧起初神魂不附体,后来喝了甜豆花,胃里渐渐暖起来,也就慢慢回了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庄湄,那细心的小模样简直像是正含着露珠的小雏菊,随风轻颤,摇曳人心。
“缓过来了吗?”庄湄见她眼神慢慢恢复如初,就轻声问她。
温禧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再喂我几口,我饿了。”
庄湄弯起嘴角,把碗底也喂了。
“好了。吃完了。”
她正要从温禧腿上下来,温禧就抱住了她。
庄湄捏着碗,“……怎么了?”
“你不好好睡觉,出来做什么?”温禧问。
“是你说的,你没法儿顾得那么周全,希望我可以帮你一起完成……我母亲的葬礼。这说到底,是我亲生母亲的葬礼,哪里能让你一个人忙呢?”庄湄又拿帕子给温禧擦了擦嘴角,“你放我下来,我得去找洱善了,洱善的父母也是今早到,我和她要去接机的。”
温禧松了手,庄湄问:“豆花好喝吗?”
温禧低下头去,说了句,“好喝。”
“那我也给洱善盛一碗,这几天也辛苦她照顾我。”
“你刚喂了我,现在,又要去喂她吗?”温禧站起来问。
大约是这话语气略重,且有发难的意思在,庄湄一时没转过弯来,反问道:“你说什么?……”
温禧不愿看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便摇头道:“你去吧。”
“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不会再和你作对。”庄湄也不愿看见温禧一脸不悦的样子,她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怯怯的说。
温禧心里就更加不乐意了,为什么从前庄湄什么时候都喜欢和她对着干,现在和吴洱善结婚不过几天,就变成了眼前这样柔情似水的人儿?什么都依着她。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她宁愿自己听错了。
“好。是你说的。”温禧转过头,她微微低下头,深深的看着庄湄,“我不准你喂她喝豆花,一辈子都不准,你能答应?”
庄湄愣了愣,随即笑道:“她本来就不喜欢中餐,我还是给她拿火腿三明治吧,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吓我!”
庄湄推了温禧一下,温禧也后知后觉的笑了。
小天井里,给红豆藤搭的小竹架一直延伸到屋檐上头,乍看挺像个小鸟巢,那些结满了红豆角的藤子一路攀援而上。
微风吹过来,一些扑腾的响动从头顶响起来,庄湄和温禧齐齐抬起头来,只不知道何时,已经有四五只毛色鲜艳的鹦鹉悄无声息的飞到那些竹架上,正你一下我一下的啄那些还未成熟的红豆角。
这些鹦鹉早就被容兰芝割了舌头,当然出不了声。
庄湄和温禧抬头没看一会儿,忽然这小天井上空就腾得又飞来了十几只的各色鹦鹉,它们有的干脆飞下来去啄那未红的青西红柿。
温禧和庄湄站在一群没了舌头的鹦鹉中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事,两人都低声笑了起来。
而那斑斓的鹦鹉围着她们俩上下的翻飞,不停的,舞……
第76章 哀容 一
庄湄端着早餐去客房叫吴洱善起床的时候,吴洱善已经醒了,她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她说话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清脆,非常低沉小声。
故此,庄湄什么也听不清。
“你起床了?”庄湄拍了一下她的腰,吴吓了一跳,随即握住她的手,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你们路上小心。”
“怎么?爸爸妈妈已经在路上了,不要我们去接了吗?”庄湄问。
吴笑了笑,“我不是再跟我爸妈说话,他们的航班延误了,我们过一个小时再去机场接他们。”
“那你在和谁说话?”
吴眉头微挑,她卖了个关子,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快洗漱吃早饭吧,我去厨房给你拿的?”
吴洱善闻了闻,“真香啊,我的小夫人一早起来,就这么贤惠,亲自给我端早餐过来,真是受宠若惊。”
吴抱住庄湄,亲了亲她的发顶,“老天爷眷顾我,你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
庄湄没有回答,只是反手抱了抱吴,“嗯。你快些吃早饭吧。”
“好,遵命。”吴作了个标准的屈膝礼,又逗得庄湄一笑,吴依稀可以看见庄湄脸上的泪痕,见她笑了,心里却越发为她难受。
她们二人吃完早饭之后,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宾客进入温宅,第一批都是南方的宾客,一半是本家人,一半是容兰芝十几年来的心腹,来得早,无论辈分大小都去灵堂那边吊唁了片刻,辈分大的给容兰芝宽心问候,辈分小的一排一排的跪在蒲团上给死去的【容夫人】下跪磕头。
尽管在场没人见过这个容兰芝的【秘密相好】,但是没有人脸上不强行挂着一点哀思,哪怕是最小的孩子,好像在并不合身的宽大丧服里也顶着一张沉痛的脸。
庄湄在灵堂不远处看着,只暗自惊奇,这整齐划一的哀容是多么难得,要知道她小时候去参加重要人士的葬礼也未必能作出这样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来,只从这一张又一张脸上,庄湄就觉得容兰芝作为温淙来续娶的妻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