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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若没有自保能力，也不配为修士。”
易熠唇角一抹笑，黑白双剑倒映出冰冷的光。
“即使死？”
“死有何惧，不过是再入轮回。”
咚！
天空中再一次响起声音，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战鼓声。
一旦三界之门开启，战争一触即发。
有人开始恐慌，跪了下来，祈求上苍保佑。
易熠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
“人真是一群自私的生物。需要时，才会想起上苍与神的存在。若不需要，就将其遗忘在久远的时光里。”
慕容广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论自私，你又何尝不是？”
“我？”
易熠摸下巴，唇角轻勾，“这么一说，似乎也是。但我与他们的区别在于，我可以坦诚承认，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们可以么？”
慕容广陵：“……”
“你走无情道，又何必关心人间界生死。”
易熠的手中，出现一块用银链穿着，如拇指大小，六角棱形的蓝色晶体。
她抬手，便扔了过去。
慕容广陵接过。
晶体微凉，隐有余温。
她抬眼，望着易熠。
“这个东西，于我已经无用，还你。”
慕容广陵却扬手，晶体便化为无数碎光，消散在风中。
“它于我，也已无用。”
易熠挑眉。
这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人。
目光相对，便听得一声。
“主人。”
易熠望着重琅。
忽有风起，撩起三千青丝。
她的红衣，猎猎迎风。
“从现在开始，你我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主人的意思是，不要我了？”
“是。”
重琅定定望着易熠，“是谁说过，谁也不会抛弃我的？”
“你说以前的我？”
“是。”
“你也说那是以前的我，与现在的我无关。”
重琅沉默一瞬，道：“我明白了。”
易熠挥手，“那就好，走吧。”
然而，面前的人却不动，“我没说要走，无论主人是什么样子，我都接受。”
“我若要你死呢？”
“若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会接受。”
“很好，那你去死吧。”
易熠话音刚落，便见重琅的身上，泛起淡淡的光。
那是自解前兆。
慕容广陵的神色，终于隐有动容。
她朝易熠看去，却见那人只是抬头望着天空那隐约兽影，手中黑白双剑微微颤动。
那是沸腾的杀意。
像是野兽，闻见鲜血而压制不住的兴奋。
至于将死之人，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慕容广陵想要开口阻止，但她在重琅的脸上，找不到半点难过。
她终于问了出来。
“你，为何……”
重琅看着她，“若能以我之死唤醒她……”
然而，下一刻，一位白衫女子出现在天空。
她的眸子，有流银淬染，像是最纯粹的星空。
只见她素手轻扬，重琅身上的光便被压了下去。
“她无情，你也傻么？”
女子的声音，似酒。
让人三分微醺。
重琅垂眸。
“那桓呢？”
她的声音，轻得只要一缕风，便无形。
柳归烟默了一瞬，才道：“不一样。”
易熠终于转头看来，眉头轻挑，“怎么，东君被你干掉了？”
“暂时困住而已。”
“还以为你会弄死他。”
眼看易熠意兴阑珊，柳归烟微不可察轻叹。
她转头，对慕容广陵道：“慕容少主，这份情，我承了。”
“是你让她留我？”
易熠似有所思，半响，神情微变，“你早就算到了我会来这里？”
柳归烟却不答，而是道：“叫师父。”
“我们同源，算是平级。让我叫了你那么多年师父，你好意思。”
“还真是不可爱。”
柳归烟伸手，轻拂过易熠的双眼。
“你做了什么？我不要睡。”
然而，易熠只来得说出这句话，便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如风中落叶，飘然而下。
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下一刻，柳归烟接住了易熠。
她望向慕容广陵，“若人间界必须有这场浩劫，我希望一切结束后，还能看见慕容少主。”
“承柳峰主吉言。”
柳归烟唇角轻弯。
慕容广陵像是看透她的想法，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在我的眼里，只是柳归烟，灵宗的柳峰主。”
言罢，她微微颔首，人原地不见。
“我们走吧。”
柳归烟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重琅道。
“是。”
她们离开之后，天空战鼓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诸神之境。”
桓抬头，望着眼前被金色光膜覆盖的山洞。
此时，正是黄昏，背后夕阳斜照，远处烟湖飘渺。
“我们就在这里等易熠？”
秦暮然四下环顾，手却是轻攥，透出她微紧张的心情。
“是吧……”
桓踮脚，牵住了那只紧握的手，“莫怕。”
秦暮然低头看她，半响苦笑，“你比易熠更像极。”
小家伙仰头，认真问道：“姐姐，你喜欢的是谁？”
是易熠，还是极？
秦暮然抬头，眺望远处夕阳。
许久，她轻捋耳边青丝，唇角轻弯，轻声道：“我喜欢的，只是现在这个人，无论她是谁，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桓愣愣看着她。
“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大概很难理解。等你有一天，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懂了。”
“噢……”小家伙低头。
大概不会有这样一天了。
就在这时，柳归烟和重琅出现。
看清睡着的易熠，秦暮然走了过去。
下一刻，那个人便被理所当然塞到她的怀里。
“你抱着吧，太沉。”
秦暮然：“……”
重琅和桓：“……”
柳归烟看了她们一眼，“有问题？”
三个人不约而同摇头。
有也要说没有……
“进去吧。”
她们眼睁睁看着柳归烟的身影，融进了那层金色光膜。
秦暮然咬唇，“走。”
桓与重琅齐齐点头，“好。”
她们转眼也消失在光膜中。
眼前景色出现时，秦暮然的脚步一顿。
只见一座巨大庙宇，落在群山之间。
两扇紧闭的红门，隔开里面的世界，让人无法窥看全景。
柳归烟的手中，出现一方青色玉玺。
“凰。”
她轻唤。
眨眼之间，透明光影起。
赤衣似火，眉眼淡漠。
她一眼看来，却在看见桓的脸时，终于隐有微澜。
秦暮然望着凰，她第一次看到那双眸子，不再是冰冷。
就像千千万万年前，望着极的眼睛。
“这就是桓。”
柳归烟望着凰，“我们没有算到，也忘记的事情。”
衣袖忽然被拉住，她低头，便见小家伙死死盯着凰，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目光，像害怕，却又像难舍。
她轻叹，将人抱了起来。
胸前的衣襟被紧紧攥住，她几乎能感觉到，那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凰静静望着桓，许久，才轻声开口。
“这就是，极的情根化身？”
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冷。
更多的，是几分空茫。
“是。”
柳归烟一字出，秦暮然蓦然抱紧沉睡的易熠。
情根……
桓，竟然是极的情根……
“极陨落时，剥离情根，一夜白发。至于原因，凰，你应该很明白。”
柳归烟的声音很轻，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然而，她竟给小家伙起了名字。待桓化形成人，便记得了自己的名字。”
凰的光影，有一瞬间飘渺。
秦暮然的身体，也摇晃了下。
“阿然。”
重琅扶住了她。
“桓与凰，若不是这两个字读音太像，我断不会想到这上面。桓，盘桓，徘徊。凰，这就是极的执念。”
柳归烟看向低头死抓着自己衣襟的桓，“她的一念，却苦了这个小家伙，也给我们带来了麻烦。没有情根的易熠，若成神……”
“等一下！”
秦暮然死死抿唇，好久才稳定下情绪。
她阖目，复而睁开。
“我认识的易熠，明明有情有义，为何觉醒后，反而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情。她自己的情根，去了哪里？”
柳归烟看向凰。
“这，就要问她了。”
凰却沉默着，她的表情，第一次有些茫然。
像是陷在久远的回忆里。
柳归烟见状，轻吐了口气，“还是我说吧。”
半响，理清思路，她才开口。
“当年，凰只找回极的一部分魂魄，这样的灵魂，根本无法转世。后来凰发现那些碎片中，光明已经齐全，不全的只有暗。她用你做了实验，证明魂魄分开也可以转生后，便只将易熠的光明魂魄送入轮回，至于不完整的暗，就放在诸神之境。”
秦暮然咬唇，这个她知道。
正因为如此，她才生生受了魂器分离，魂魄剥离之苦。
也才有了魂魄不全的她和化形成人的重琅。
然而，柳归烟的下一句，却让她愣住了。
“转世后的易熠，因为光明属性的魂魄，有了情有了义。但是，那并不是情根。”
“什么……”
眼见秦暮然有些茫然，柳归烟轻问道：“你可有看到易熠，对谁动过情？又有看到她，对谁眷恋过？”
她看向桓，“桓与易熠，有着割不断的缘，可你见过她对小家伙舍不得吗？”
“我……”
“想想你和阿离分开许久后见面的情绪，再想想易熠。”
柳归烟的话，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
往事一幕幕。
秦暮然怔然半响，终是苦笑，“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么……”
“是。”
“易熠若要成神，要先让她有情根……”
话蓦地一顿，秦暮然面色一变，猛然看向桓，“你们是想……”
第153章 神之冢
“如你所想。”
柳归烟轻叹，“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其他吗？”
静静的风吹过，秦暮然望着桓。
小家伙像是看透她所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摇了摇头。
那笑，毫无芥蒂。
纯澈得如她的眼睛，倒映出美好的世界。
秦暮然的心蓦然一颤。
小家伙却看向凰，眼神满是忐忑。
她欲言又止，却又说不出来。
柳归烟轻叹，是因为极的情根带来的影响么……
她将青色玉玺放在桓的手里，“帮我拿着，好不好？”
小家伙微愣，随即欣喜抱紧，“好！”
凰望着桓，许久，终是伸手。
轻摸她的脑袋。
然而，那双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在场众人，都瞥开眼。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桓却毫不在意，伸出手，虚握住凰的手，笑眼弯弯。
那模样，就像得到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柳归烟叹气，她扬手，银色的光出现，转眼将所有人覆盖。
她们消失在原地。
眼前再次出现景色时，是高不见尽头的红门。
只能看到它隐在云中，若隐若现。
凰的指尖，有淡淡的光起。
她屈指一弹。
咔嚓！
像是有锁落下的声音。
片刻。
红色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