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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毛球不是球,是一只张口闭口吞下一米八魔怪的巨兽。
轻而易举,好像她的紧张和担忧都是多余。
魔是什么?
后世的词典解释:魔,为梵语“Mara”的音译,主旨一切妨碍、破坏修行的心理活动。
字词解释有宗教价值取向。
普世意义上,则从意识领域投射向现实,传说魔怪狰狞可怖,是诸多罪恶的开端。
入魔、魔怔、着魔……
仿佛世间诸多罪恶行径是魔魇住了人,逼迫人行下的。
仿佛只要驱散了魔鬼,人便出淤泥而不染。
现实里,魔怪前一秒冲着钱多和钱多多张牙舞爪,转头却对走近的陶吾踞地俯首,乖顺得像两只小绵羊。
两只魔怪没卸人形,近两米的身高绝不小绵羊。
不过……
池渔不露痕迹地看了眼陶吾——哦,没用错形容,跟阁下比起来就是小巧玲珑。
陶吾抿了抿唇,扭头望过来。
池渔及时转开视线,“看好,不准吃。”
对于魔怪,池渔原想十二只都给小神兽,让她一次吃个饱,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到巨兽变回毛球试图粉饰太平,池渔把剩下包括严峰在内的两只塞去地下,和十三杀手团住隔壁。
负责看守他们的是陶吾,神兽驺虞。
——就是让你天天看得到但是吃不着,气不气?
看陶吾眼睛润又亮的,不管人形神兽是生气还是委屈,池渔自己反正挺开心,连日来的郁结散去一大半。
地下只在靠近滑道的几处入口积了少许水。
地缝没反水,反而排了不少水。中庭水槽破裂的排水管道先前跟林鸥提过,看来她也安排修补了。
暴风雨对地下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准确地说,是对地下的一众人质、俘虏没什么影响:钱多多睡得正香,十三杀手团只有柴三姐刚刚被魔怪呼哧醒了,这会儿迷迷瞪瞪地又睡了。
只有钱多看了又看最近经常出现在地下的保镖,后面冲小池总意味莫测地笑笑。
小池总搓着不知缘何泛起的鸟肌,结束对地下的视察,走楼梯上楼。
神兽保镖扛着伞一步一趋。
池渔对楼上很放心:林鸥的密室项目进行到后期,给非人们发放了额外福利,定制了一批门窗,住有非人的房间都已安装完毕。
二楼三楼状况良好,窗户在暴雨天派上大用场,好赖没让两幢楼变成过水竹筐,接受风雨洗礼。
到四楼停下,池渔侧目,“你不用跟着我。”
“要。”蹦出单字,陶吾唇角下压,又绷直了唇线。
池渔走出楼道,刚一转弯,陶吾及时撑开伞。
雨势猛烈,再晚几秒钟,扑上脸面的就不只是冷冷的水汽,而是豆大的雨珠。
走廊上的水流一瀑接一瀑漫过脚背,涌向滑道。
下面两层没问题,上面什么情况姑且不知,四楼这状况肯定是有窗户没关。
要么……
池渔心跳乱了几拍。
她看过几个版本的《山海经》,里面形形色|色的生物有比外表更千奇百怪的特性:“见则xxxx”、“食之xxxx”……
万一这大水是因为最近住进来新非人而不知道呢?
林鸥好像是跟她提过羊小阳遇到朋友了想走后门来屠宰场。
池渔为自己合情合理的脑洞惊骇了片刻:她居然会用非人特性来看待问题了。
想归想,步履不停。
一层楼扫下来,发现是边角几个空置的房间没关窗,房间的雨水漫过脚踝,自然溢出门洞往外。
非人们经受风吹雨打习惯了,虽然现在有了遮风避雨之地,但没有防水防风的概念,没有人想到检查门窗。
折腾到大半夜,池渔懒得去养殖中心,索性回516痛痛快快洗了热水澡。
洗完出来,阔别已久的小毛球趴在枕头旁,听她出来,立刻支棱起上身,“老板,我想陪夜。”
池渔毫无防备地被对面的圆眼睛击中。
辨出其中的委屈和卖乖的成分,她沉默了一会儿,爬上床,闭着眼睛把毛球往床外推:“下去。”
陶吾:“……为什么?”
池渔盖好了毯子,接着往外推毛球,“把我床压垮了怎么办。”
“不会垮的。”陶吾浮在空中,小声地、慢慢地说,“垮了,我给你当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晚上11点也是11点。
明天应该也是晚上11点,如果没有,就后天见啦~
第三十一章
雨过天晴。
太阳有点晃眼,天色倒是蓝得让人心境豁然开朗。
池渔抱着膝盖靠在床头; 垂目望着毛球。
床没垮; 所以神兽免去了当床的重任,在枕头边上松松散散地摊成一张圆饼。
看起来比娃娃机抓回来的玩偶还要无害。
玩偶放久了会落灰尘; 滋生细菌,小神兽自带清洁功能,毛里不会生螨虫——大概; 不会……吧?
反正灰尘应该没有。
还有; 不掉毛。
池渔戳了下毛球。
她知道自己过去几天很恼火; 也知道恼火什么。
就像心心念念准备养只小仓鼠; 结果家长牵回一只美洲狮。
完全不符合对宠物的期待。
想起来这事就窝火。
视线渐渐锐利; 赖床的小神兽肯定是感应到什么,尾巴抖动了下,咻地从她脚腕上缩回去; 重回球态,平移到床边; 慢悠悠地浮起来。
很好。
装得好一把无辜。
池渔磨了磨后槽牙; 伸长手抓住满打算畏罪潜逃的神兽尾巴; “谁的主意?”
毛球眨巴了两下眼睛; 表示没听懂、不理解她的问题。
“是老陆。”池渔很肯定。
片刻后; 两人——两名人型生物分别从床上和窗台来到客厅。
要推心置腹了解彼此; 讨论诚实信用等原则性问题,一人一球在床上,首先就缺少严肃的基调; 像过家家。
而且陶吾问到老板要不要好吃的小汤包,池渔说不出拒绝。
“让你扮球是老陆的意思。”池渔强硬地重申。
陶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池渔有瞬间以为她的沉默更接近于在思索话里的意思,以及斟酌言辞。
成人形态的神兽看不出毛球形态那种质朴到近似憨态的天真。
她就在那里,存在感犹如仲春时节的风。
看不见,感受缥缈,所到之处却是生机满满,水绿参差。
前提是别说话。
别动。
陶吾挠了挠耳朵,鼻尖上粉红了一点,看得出窘迫,“不……”
“就是老陆。”池渔斩钉截铁。
看着陶吾脸上闪过的茫然,和随即一丝“是这样吗”的怀疑,池渔愉快地点点头,“好了,下一题。”
陶吾摘下棒球帽,“嗯。”
“你什么时候从画里‘醒’的?”
陶吾对这问题同样显得迟疑。
当然了,池渔心想,她还没习惯当下的历法:时间对神兽并不是精确的年月日、时分秒,而是一季草木枯荣,一轮生老病死。
没有时间概念,她怎么能说出确切数目。
“你在……那天被叫到天池山,一共打过几份工?”
“只有徐工头那里。”
“工钱一共给你结算了多少?”
陶吾想了想,说出个大概的数字。
池渔三下五除二心算完,结论是这神兽到现代社会的确还不到三个月。
偏偏碰上老陆那种偷奸耍滑光说不做假把式的代理管家……
池渔望着自觉杵在角落的神兽保镖,“你如果不照老陆说的做,会怎么样?”
“陆伯很好,不会出难题。”陶吾说。
答非所问,避重就轻。池渔直白地问:“所以实际上你属于老陆,不是自由身?”
“自由身?”这名词对陶吾而言也很陌生。
“行了,我知道了。”池渔取出餐盒的不锈钢筷子,“先这样吧。”
只不过吃饭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审视着对面,神色间带着她不自知而让陶吾回送的笑意。
老陆虽然会玩弄小把戏,说话模棱两可,但有一点池渔深以为然,陶吾的确是一只不经人事的神兽。
吃完早餐,池渔从抽屉拿出平板,“来。”
她打开下载好的自学文件包,介绍道:“这个文件夹是现代汉语自学课件,顺序我排好了,你只要一直往下学。”
第一课:《拼音基础》
人形神兽一如既往乖顺,跟着平板里慈祥的老师念:“啊我饿,一屋鱼。”
“乖哉。”池渔怜爱地摸了摸人形神兽的脑袋,傻球哎。
摸完她背着手出去了。
留下陶吾愣在当场,片刻后,陌生的热度一路从胸口冲到天灵盖。
“好好学习,晚上回来考试。”池渔在电梯说。
“好。”陶吾扣上棒球帽,盖住了被摸过的地方。
*
照哥姐的尿性,就算亲眼目睹天价杀手团手刃目标,并毁尸灭迹,池家的数十个私生子女也能半夜梦醒怀疑自己一梦十三年,来年还有渔相伴。
但柴三姐说对面不知名的哥/姐发来邮件,问有没有“纪念品”,最好是残骸,带血的,能用基因检测出主人身份的。池渔仍不禁纳闷自己怎么能跟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而且含量高达一半。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单看一条子弹击碎头颅的视频就高枕无忧,她照样会觉得对面很蠢。
——这就是手握全部佣金的自信和傲慢。
“早干嘛去了。”池渔看过日期,嗤笑了声,“不用回。再问就说没有。”
柴三姐犹犹豫豫道:“你不是有那个吗?”
她指的是放在另一个上锁房间的银色手提箱。
池渔顺着她的目光走过去,打开了那只密封冷藏箱。
子弹打碎的模型人头七零八落,碎裂的头盖骨和黏糊糊的血浆你侬我侬,黏得到处都是。
单是这一隅,就比神兽吞魔怪的场面血腥多了,不适合未成年以及心脑血管疾病患者观看。
听到喉咙滚过一串含糊不明的音节,池渔盖上盖子,拿去焚烧间彻底焚烧。
写追悼会请柬时,池渔问钱多和钱多多兄弟:“如果不当杀手,你们想做什么?”
钱多:“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做点小买卖?”
钱多多:“送外卖!大街小巷我走遍!赚够钱给我们村修一座十八级大风吹不垮的跨江桥!”
十三杀手团很团结,相同的问题,柴三姐反问“你问这个干嘛,你会放我们出去吗?”之后,其他人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么是沉默。
只有海盐给出不同答案:“回家,给我奶奶炒茶叶!”
还是有人抛下——至少是表面上——过去,憧憬或者重拾本应有的生活。
池渔在日历上画了个圆圈,心里不由想着。
这是一个月期限的倒数第三天。
二十封署名“王姨”的追悼会邀请函在当晚十一点投递到二十个收件人“池”字打头的邮箱。
十一点零一分,池渔躺上床。
课后作业得满分,小神兽主动提出陪床,池渔没推毛球下去,腾出半个枕头的空间,让毛饼摊得更开。
床头留了盏灯,池渔睁眼望着天花板上椭圆形的光晕,梳理着整个计划的时间线和关键节点。
“你想放他们走。”小神兽用灵感低语,“不是全部,那三个人。”
“把你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陶吾吾。”
毛球滚到她头顶,像早上她做的那样摸了摸她,“知道了,池渔渔。”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