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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没有回头看,挺起脊背,额头汗津津,若无其事继续念,“池渔……咳,渔宝儿离开公馆时还小,大概,这么高?”
他比了到腰部的高度,而后用力吸吸鼻子,目光燃烧的蜡烛和熏香掠过。
“坦白说,我和渔宝儿相处的机会不多,我至今记得,唔……啊啾!”
池子一手握拳抵在鼻下,扭过头重重打了两个喷嚏。
他两个喷嚏仿佛开启了某种机关。
喷嚏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有些机警的张皇着离开,然而到了门口,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当人喊出“门锁了!”,事情急转直下。
屏幕上的年轻姑娘眼波流转,眸光闪烁不定,仿佛正隔着屏幕旁观着哥姐惊慌四窜。
宣讲台后的池子哪还念得下去,恨恨地将演讲稿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用脚踩扁,而后大步下台,在棺材旁停了一阵儿。
生者讲究入土为安,先前池好好的落泪已证实里面有人。本能的,池子不愿去动棺材。
他径自掀开了棚屋的黑色帷幕。
如池好好所想,黑帘子遮起的棚屋并非灵堂。
三面陈列架与棚屋齐高,一面摆放着糖果、画册、玩偶等,另两面则是乍一看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人认得一些是年轻人爱玩的,一些具体名目和作用说不上来,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锁链?”
“枪?”
“那个是什么?车钥匙?”
“你看那个是不是……牙齿?”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池好好看到池子拿起左侧陈列架上的小熊玩偶。
与此同时,她余光注意到屏幕闪烁,视频里的女孩向后仰身,伸手从画面外拿过一只玩偶,和此刻拿在池子手中的这只一模一样。
“很好,看来老大找到了属于你的礼物。”女孩说,“其实这是我凭记忆复刻的,不完全对得上,认不出来也很正常。那我提醒你一下,我离开公馆那天,你送了我一只小熊玩偶,你说那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里面藏有好玩的秘密,你嘱咐我,叫我在一个人的时候探索小熊的秘密。”
她顿了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哥还记得那个秘密是什么吗?”
池子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甩开玩偶。
晚了。
玩偶底部缝隙爬出的蜘蛛早已顺着他的衣袖爬到肩膀,正在领口周围盘旋。
池好好最怕昆虫,场内兵荒马乱,池子领口那一点移动的黑色却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她尖叫着给池子指位置:“池子,脖子,脖子!”
女孩的目光凝聚在虚空中一点,又仿佛在看着谁。
“三哥。”她开口时,池好好不由将视线转向进入棚屋的池寅,“你喜欢带我玩秋千,把秋千荡到最高,你觉得那很有意思。对你来说可能真的很有意思,我记得我掉的第一颗牙齿——喏,你应该看到了——是我从秋千上摔下去,你很开心,笑出了眼泪。”
池寅定定地看着那枚乳牙。
“九哥……唔,我是说老九哥。”
老九哥脸色涨得通红,拄拐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池好好忙去接了杯温水,想扶他喝下,却被他一手打开。
池好好兜着湿透的衣袖,迷茫地望着显示屏。
耳旁的咳嗽、喷嚏,谩骂,怒吼,以及接踵而至的打砸声汇成回响不绝的洪流,但女孩清亮的声音宛如坠入银盘的珠玉,脆生生的,叫人无法忽略。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会以为是意外。第二次嘛,可能是巧合。第三次……嗯,其实第二次的时候我妈就知道这是撞进了马蜂窝。但是她这人以为惹不起躲得起,自己凡事小心,总归还能找出一条活路。老九哥,那件红雨衣你眼熟吗?就是我妈死之前你给她的。”
老九哥喉咙里挤出一口浓痰,哆哆嗦嗦地从椅子滑到地上。
“我想过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想了很久。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妈和我。难道只因为我妈是池亿城明媒正娶的正宫,而我是族谱有名的唯一继承人?”
“后来我知道,就因为我妈和我是那个唯一。你们仇视的不是我妈,也不是我,而是这个唯一。”
“期冀了一辈子的财富和地位快到手了,偏偏被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野女人占全,换谁都不甘心,不是吗?”
“唾手可得,一步之遥,比从来没有兴起过这份念想更让人难以忘怀。”
“就好像……明明你们都想过这次追悼会很有可能是陷阱,但你们还是来了,你们压制不了内心的欲望。”
“欲望的种子一旦扎根发芽,旁人不经意的言语都会成为灌溉它的水滋润它的养料,更何况三人成虎。老九哥,教导弟弟妹妹,您可真有一手。”
“让所有人都爱一个人不容易,好好姐,你说呢?”屏幕中的女孩倏地将矛头对向池好好,“这么多年讨好他们,你不累吗?”
池好好方才把披肩给了打摆子的九哥,此刻只能抱着双肩瑟瑟发抖,而她左右两方,没收到过请柬却因她一句话参加追悼会的两个姐姐,目眦尽裂地瞪着她。
“但是跟着大家一块儿讨厌一个人就很容易了。”女孩笑,“你被家人厌恶,受过不少白眼和唾骂,可是你还想有一个庇佑你的家,有一群牵挂你的姐妹。你与众不同,生来是孤独的,你尝过下、流的滋味,于是你拼命往上爬,拉得了一个是一个。哪怕哗众取宠,哪怕装疯卖傻,哪怕……泯灭良知。我祝你好运。”
后来的话和那女孩的一声叹息,池好好没听清——两个姐姐一边一个掐着她的大腿和胳膊,恶毒的词眼浪潮般席卷而来。
群情激奋的高|潮,是有人掀开棺盖。
池好好不知被谁揪着头发拽到棺材旁,她被人按进棺材。
耳旁你一言我一语:
“你刚才对着空棺材哭,你演技真好啊池好好!”
“深市的那帮人是你介绍给我们的,你……你说,你是不是跟他们串通好了!”
“烂、婊、子!”
“……”
池好好嚎啕大哭。
哭声在激愤的人声中起初并不突出,但不知怎地,周围人声弱下去,最后,只余她一人哭得肝肠寸断。
她清醒了,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眼,从空留一朵白菊的棺材中挣扎起身,和众人一道看向主台。
黑色显示屏不知何时变透明,后面站着的人不久前在屏幕,再之前,她就在这口棺材里。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开追悼会呢?池好好困惑到了极点。
*
池渔相信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大家都不陌生,影视剧里经常会出现这种有红色按钮的小方盒。
避免有人真的不知道,她举高了,介绍道:“这是……唔,你们就当是生死开关。我希望你们现在冷静下来,给我一分钟,让我考虑清楚要不要按下它。”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看得出所有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股气流自行冲撞了她,使她失手按下按钮。
屏幕显示出60秒倒计时,池渔靠着墙滑坐下去,无声地念出陶吾。
下一秒,人形神兽出现在她面前,池渔惨然一笑:“你来早了,哪有你这样的,一秒钟就到。起码应该在倒计时59秒,那样才比较刺激。”
陶吾沉默不语。
池渔站起身,往前一步,伸手抱住她,“你来晚了。”
从空调吹出冷气的那一瞬间起,致幻素——或者说毒素便已随着每一次呼吸进入血流。
哥姐们俱已发了疯,显露出其嗜血本性。
陶吾无所适从地举着手,片刻后,喃喃道:“对不起。”
倒计时忽然从“30”跌至“00”,伴随着场内歇斯底里的喊骂,池渔按下按钮。
场内消防喷头喷洒出液体,眨眼间覆盖所有人全身,包括池渔自己。
“我要那个。”池渔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说,“大的。”
陶吾愣了愣,弯眼一笑,“好。”
池渔松手,再度环抱上去,手里的触感从粗糙的工装服变成柔软的毛发。
“你来得太晚了,陶吾。”
喷头洒下的是水,不是汽油,也不是农药。
是单纯的清水,是阿植的泡脚水。
她埋在巨兽伏低的颈间,眼泪和着水渗入飘摇的犹如烟雾的毛发间,纤长的毛发忽又长长少许,轻轻地搔着她的后颈。
“还好你来了。”
“老陆把你送到我面前,以后你就是我的,一直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来晚了_(:з」∠)_
没刹住车,索性把这段二合一写完了。
明晚见~
明晚不见后天见~
第三十四章
傍晚,池渔爬上西墙和南墙之间的塔楼。
说是塔楼; 一半的残垣断壁; 一半爬满藤蔓。
白天的混乱只有地上残留的车辙、垃圾可窥一斑,关上养殖中心大门; 屠宰场的宁静祥和一如往昔。
池渔衔着纸吸管啜了口巧克力奶,斜眼瞧着上方似乎无处落脚只能蹲在雾气上的人形神兽。
没多久,仰视变俯视——神兽自甘堕落为毛球; 飘浮在她膝盖到胸口之间的高度。
“很简单; 我再跟你讲一遍; 最后一遍。”
毛球顺服地趴在她膝盖; 微不可寻地吁出一股臆想的浊气。
——再讲多少遍事实都不会改变的啊; 池渔渔。
“我们从最近的往前追溯。首先,对整个计划起重要作用的十三杀手团是池好好居中牵线,对接池子、池寅、池卯; 前期定金众人集资,后期给付佣金尾款的是池申:他抵押了十八街商铺。当时柴三姐催得急; 正规银行要审核资料; 要评估; 放款没那么快; 所以他大概率找的民间借贷机构。
“民间借贷; 放款越快; 利息越高。你懂我意思吗?”
“呃……不,不是很懂。”
“意思是就算他今天全须全尾回去,也要面对贷款公司的暴力追债。他一心想当一个包租婆的妻子也不会让他好过。所以——”
池渔“砰”地以拳击掌; 动作牵动毛球抖了下,半透明的白色绒毛涟漪般浮动着。
“池申完蛋。”
“接下来我们说池寅和池卯。”池渔给毛球顺了顺毛,续道,“池寅和池卯都是先锋军。不同的是,池寅喜欢上蹿下跳,出面把水搅浑了浑水摸鱼——”
她做了个鱼儿游泳的动作,“池卯这人见风使舵,有时候跟风,大多时候暗搓搓搞小动作捞好处。”
毛球的脑袋偏向放在一旁的纸杯,吸管顶端挂着一颗深褐色的、散发着莫名香味的珠子,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舌头舔了舔。
甜。
特别甜。
池渔低头看冷不丁直起身,且隐隐显出奶豹形态的毛球,疑惑地挑了下眉,嘴上不停——
“……池寅池卯前不久刚找池申拿下十八街两间商铺,合开奶粉店。我收到的消息是池寅在十三杀手团来之前取消了原定的大笔奶粉订单。现在,不仅货没了,店铺也没了。”
“池寅、池卯,出局!”
池渔掸了记毛球翘高的尾巴尖,“认真听,现在我要讲到次要人物,老大池子。”
毛球努力从纸杯移开视线,“嗯,次要人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早——并且锲而不舍——针对我妈和我的是老九哥,他年纪大了,不好冲锋陷阵,说出去不好听。所以他主要在背后给池子出谋划策、牵线搭桥。拿池子作挡箭牌。
“池子是池家的‘嫡长子’,上接哥姐,下承弟妹。最近几次领头集资找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