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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该死!”,浅予也跟着叩头请罪不止。
“啪哒、哒、哒、哒······”佛珠坠地的声音又次响起,是禅房内唯一的回音。
“师祖,前日来此的君檀越今日在山上遇到了歹人,不知所踪,若非为人所害,很可能掉入了绝人谷。”
“她入了绝人谷吗?”
虚掩的房门宛若隔离了两方时空,门外的明觉没能看到门内玄慈此刻幽幽中微带迷离的眼神。想是自己一句话说得简单,害师祖误解了,明觉合十低头,“师祖,君檀越非是自己进入绝人谷的,以山顶痕迹来看,应是受歹人所逼。阿弥陀佛,闻听山上血迹甚多,君檀越不幸身亡,被歹人带走的可能也是有的。阿弥陀佛。”解释完毕,知自己言及杀孽,明觉口诵佛号不止。
“嗯,老僧知道了。”
明觉微讶,“师祖,君檀越既是师祖的机缘之人,师祖待他特别,便不替他担心吗?”
“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佛家机缘诚然难得,我佛门中人,惜之可矣,若是强求,便是执念了。阿弥陀佛!君檀越与老僧,若再有机缘,至此难绝。若再无机缘,担忧又有何意?”
“谢师祖指点,是明觉愚钝了。”
“明觉,你学佛几何了?”
“回师祖,明觉自幼受寺中收养,至今已在佛前十七年了。”
“十七年吗?明觉,准备一下,择日下山去吧。”
明觉惊声,“明觉愚钝,让师祖失望了,师祖要遣走明觉吗?”
“不然。明觉,你进来。”
明觉诧然应“是”,侍候师祖多年,师祖隔门指点自己不少,但很少将自己传到面前。
入得玄慈的禅房,在师祖的示意下坐得对面蒲团,终是心中疑惑占据了上风,明觉忍不住询声一唤“师祖?”既不是对我失望,师祖为何突然要我下山?
“明觉,我佛空性,故作空门,需得看破、放下,才可真正入我佛家法门。你生而性空,可为佛子。但你自小生在佛门,不看凡尘,无可堪破,终究不是真的空性,需得下山历世,得证大法才是。老僧此言,你可懂得?”
沉思片刻,明觉点头,“寺中师兄师侄们,多是凡尘堪破,方才入侍我佛。明觉不同,只因未曾经历,即便生而性空,亦难免心存挂碍。不入尘世,不知尘世,不可能真正看空尘世。”
玄慈眼中隐藏了淡淡的激赏,“老僧也如你一般从小长在佛门,后来入世寻法,方才出世得法的。明觉,放心下山去吧。若是空门子,终得佛前归。”语罢,玄慈口诵佛号,手按明觉头部,摸顶赐福。
“谢师祖。”明觉顿首。
“嗯,若是无事,便出去吧。”
“是”玄慈一番指引牵扯了明觉全部的注意力,退至门边时,他才想起来时师傅的交代,又合掌问道:“师祖,君檀越乃翼王府的世孙,与他一道失踪的还有王府的郡王妃,师傅遣明觉来问师祖,我寺当如何?”
“秉正佛心,当如何,便如何。王府善信,非是无理取闹之人。转告你师,无需自扰。”
“是”
“阿弥陀佛!”目送明觉离去,玄慈闭目一声佛号。你佛性天成,一向只心念佛道,一晤之间,竟于她处生了执念,生了关注,虽是为佛,又何尝不是你与她有缘法。老僧时日不多矣,若等不得她来相问,便只能交给你了。只望那时,你莫如老僧这般,执迷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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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寺中知晓消息时,绝人谷中惊险一番的君逸羽,寻了个山洞,总算是与长孙蓉一起,略略安定了下来。
师出灵谷,让君逸羽有了药不离身的习惯,淘换出半日波折还能“不离不弃”留在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略略处理了自己流血的伤口,君逸羽转而对上了长孙蓉。
“你身上的弩箭···我得替你拔箭疗伤···”搓手不止间君逸羽满是尴尬,“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我知道,权宜之计,无妨的。”许是不忍见君逸羽难为,又或是预感了自己脸上蒸腾难掩的红晕,知道疗伤之事不可避免的长孙蓉不等君逸羽吞吞吐吐的说完,便径自背转。
“你慢点,小心扯到伤口。”看得长孙蓉背对了自己,又听“悉索”的解带声响,君逸羽碍于自己的男子身份,不好上前帮手,却还是忍不住关切一声提醒。好在长孙蓉上品杭绸的衣料光滑柔软,不至于与弩箭勾连,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不知是否是因为受伤虚弱,长孙蓉这一声鼻音应允甚是轻淡,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脸颊沸腾的温度。
长孙蓉中箭之后,君逸羽将她揽在怀中护得极好,战圈半响加之跳崖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竟只臂间添了几丝擦伤,想想都不可思议。也正因如此,此刻箭伤麻木了的长孙蓉才能自行动作,否则,这宽衣解带的活计,怕也只能让人“权宜”着代劳了。
因着伤口,长孙蓉小心着宽衣,原就优美的动作,柔弱着更显动人,君逸羽见了竟有些怔神,尤其香肩□□的一瞬,他的呼吸都不由屏住了。如雪肌肤上狰狞没骨的弩箭和结痂的伤口,让君逸羽的心抽疼着回神。这般重伤,她没有一句叫疼,如此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能忍耐这么久?他的眼,自责与疼惜,交融满溢。
察觉手心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水,君逸羽一贯澄澈的眼眸凝视着染了抹疑惑,给长孙蓉疗伤要紧,他无暇多想,用衣摆细致的擦了,取了手边备好的药瓶,避过长孙蓉的肩头,递到了她面前。“没有更好的止痛药了,服下它,拔箭时能少些疼痛。”
“嗯”
“叔母,得罪了!”见长孙蓉服完了药,君逸羽按上了她的肩膀,音色莫名多了紧张,连对长孙蓉的称呼都不自觉中切换成了“叔母”。坐向微侧着,君逸羽的右手绕过长孙蓉的玉颈从前面撑住了她受伤的左肩。至此,长孙蓉侧靠在了君逸羽胸前,君逸羽的右臂恰送到了她的嘴部。“叔母,拔箭的时候会很疼,你咬我的手,小心别咬着自己的舌头。”
“不用”长孙蓉摇头。
君逸羽也不勉强,疼痛反射下,想来送到嘴边的物件,会有用到的时候的。“叔母,我要动手了,你随便说点什么,别想着伤口。”
随便说点什么吗?君逸羽的“叔母”声声入耳,心间刺痛似比肩头箭伤更显分明,重伤之下的她,身躯似是无力再承受,又或是此境此心,实是不想再听这不合时宜、刺痛心意的称谓,长孙蓉开口:“阿羽,我其实不是你叔母。”
“嗯”
“阿羽,我与你叔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嗯”
“阿羽,你叔父他···啊!”弩箭离体的刹那,突兀唤醒的剧痛,化作一声痛呼,破碎了长孙蓉呢喃中意识飘忽的诉说。
“忍忍,我很快给你上药。”
“嗯···”
“呼”止住了拔箭后的汹涌血洞,给长孙蓉上药包扎好后,君逸羽长出一口气。低头想要唤人时,君逸羽才发现长孙蓉已痛晕在了自己怀里。扫了一眼自己未添新伤的右臂,君逸羽怜惜又无奈。“罢,睡吧,睡醒来便不会那么疼了。”
腾出手来擦拭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时,君逸羽的动作突然一顿。此前他要求长孙蓉说话转移注意力,他虽声声应和着,但全心都在伤口处理的思量中,直到此时回想起来,那些话才算入耳又入心。长孙蓉说了什么?她和叔父,成亲近十五年,竟然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
127第 127 章
咬牙难忍的疼痛里;血腥与药味缠绕蔓延;她终是靠倒在了那温暖如阳春暖日的怀抱里。浅浅青草般的清香再次填满鼻端,她安心的任自己掉入意识缺离的黑暗深渊。
冷!好冷!仿佛二十年前那个冰寒彻骨的冬天!那道和暖的气息呢,只是幻觉吗?那么,为何这迷人的青草味还在?只是好淡,好淡···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很冷吗?”那温暖又回来了,紧拥在怀的青草香味似被他轻轻抽离了些;再度盖回时,味道又淡了;淡了···不过不怕;他回来了;那味道会慢慢填满的···果然,我又能停留在这里,很温暖很安心的地方···只是,为何转瞬即逝?身下柔软着不复冰凉,可是冷,还是好冷···“噼啪”“哗啦”的细微声响,你还在吗?你说不放开我的,为什么···呵,你在奢望些什么?二十年前的冬天你便已知道的,你是长孙家的女儿···何况他是···怀中的青草香已淡化至杳无了,好在身前有温度渐渐升腾,已经很好了,只是冷,还是很冷···抱紧自己,靠拢这热度就好···
“这样还冷吗?这样不行,会扯到伤口呢。眉头皱得这么紧,怕是还疼吧。唉,也是,你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出过这么多血吧。”低压的关切夹杂着疼惜的轻叹,如梦似幻,随之而来的温热包裹,伴着让人安心的浅香,终究让她放松了蜷缩的躯体,坦然的再度沉沦黑暗。
长孙蓉醒来时,入目的是红黄闪烁的篝火光芒,恍惚得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觉察到颈后呼吸,长孙蓉惊神之下便要撑起身来,左肩刚刚用力便是一疼,身后人的左手绕过她的腰间,恰是从前部抱住了她受伤的左肩,才使她不至于扯到伤口。便是这因疼痛而不由自主停歇动作的功夫,长孙蓉没了最初的惊慌。辨出了身后熟悉的气息,她身躯僵硬,心如擂鼓。
“你醒了吗?”因着怀中长孙蓉的动作,君逸羽迷糊中醒来,睡意朦胧的嗓音不复平日清润,却别有一番引人韵味。
长孙蓉下意识的紧闭了双眼,连呼吸都不由停歇了。
没有得到长孙蓉的回音,她更显僵直的背部却给了君逸羽答案。微一寻思君逸羽便想见了因由,从不忍见她发寒蜷曲,躺在她身边起,他就有了准备,当下他安抚的拍了拍长孙蓉的背脊,柔声道:“蓉姐姐,别紧张,我是女子。我见你冷,怕你扯到伤口,才抱着你睡的。”
美目圆睁,长孙蓉不觉带上了一丝颤音,“你说什么?!”
以为是伤后虚弱所至,君逸羽并未留心到长孙蓉声音中的异样。明了她的不可置信,君逸羽再道一次,“蓉姐姐,你没听错,我说,我是女子”。说话间君逸羽起身,小心扶起了长孙蓉,将早前盖在她身上的外袍转而披在了她身上,又绕到篝火对面,取了早前烤得半熟的山货搁到了火上支架上。
怔忡间被君逸羽扶坐而起的长孙蓉,恍惚听得君逸羽的确认之语,良久才看向已在对座的君逸羽,“为什么?”她实是不能相信,眼前能引人欢乐、护人安危的洒意少年,竟然是女子!
抬眼对长孙蓉安抚一笑,嘱她拉紧了外袍,君逸羽这才把自家爹娘将自己女扮男装、避过和亲的因由细细说了出来。说话间君逸羽不时拨弄篝火、翻动烤肉,仿佛他不是在说自己生而带来、干系满门性命的滔天秘密,而只是在谈论屋外无关紧要的天气。
山顶舍命挡在君逸羽身后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