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还可以将生命当作看得到终点的最后一场跑步比赛,于是放松身心毫无顾虑,以理想化的笑容迎接最后的时光,她可以去试着把话说明白,像电视剧里帅气的女主角一样对喜欢的苏阮阮告白,告诉她说苏阮阮你是个废物;她可以把人生当作从前一样,没有后悔余地,做什么都是独一份的体验,寄钱给家里,做辛苦的兼职,生活琐碎但看待它们就存着热切的希望,因为知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她可以吃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可以买看了很久的想要送给苏阮阮的戒指,去带着母亲旅行……但这些就意味着,陶安安这个人一百天不到的时间之后,将再也不存在,不会有人记得她。
哪个选择更加好一些呢?她没有答案,像苏阮阮说的,大家都第一次做人没什么经验,都是摸黑走路,哪儿有光就去哪儿。
她的光是什么呢?
脑中有一场大风暴,有惊涛骇浪,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和一切起伏不定的不能确定的不能控制的事物,陶安安听见苏阮阮轻声地,用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温柔轻缓却不迟疑的语调说:“我觉得人生就总是要肆意过一场,反正也不存在什么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那再说下辈子的事情。为了这个自己都不记得也不确定是不是存在的下辈子,或者什么不确定的事情每天忧虑,就是对现在的美好时光的不尊重,如果是我的话,可能经历一些奇妙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导致我要忧虑未来的,已经定下的死期,那既然知道我那天要死,而不是别的日期要死,反而会觉得很安定,诶,这样余下的时间就变得更有计划了呢,反而会很开心,有一个词叫做向死而生,你知道的吧,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比起定下了什么时候的活动结果第二天出意外的那种悲哀,你这样知道死期反而很幸福不是吗?”
苏阮阮的话似乎酝酿了很久,接着她又沉吟几秒:“不过不排除你压力大有幻觉的可能性,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啊,你也读书的吧,你知道村上春树那句话吧,就是,什么来着,死不是生的对立面,是生的一部分来着,你也知道吧?我认同那句话,你别老想着这种事情,浪费光阴。”
苏阮阮和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她无法切身体会自己的感受,而她此时感觉自己拙口笨舌无法表明,世上也从来不存在感同身受这类东西,苏阮阮一反常态如此说,已经是令她觉得惊喜的事儿了,好像是求着大人去动物园玩,大人说没有时间,然后星期天的时候却带着去了动物园不说,还买了很大很大的可以飘到天上去的棉花糖。
“睡会儿吧。天不早了。”陶安安始终缄默,苏阮阮就开口打破沉寂,在她肩头按了按,像是鼓励似的。
一道闪电,一声惊雷。房间被照亮,露出神态不同的两张脸,陶安安抬起眼,也并不多说什么,自她的角度观望苏阮阮,觉得苏阮阮的轮廓更加柔和一些。而苏阮阮梗着脖子,被雷声惊吓到的一刹那表情凝固了。
兀自镇定地去睡觉,掀开被子钻进去,苏阮阮抱着膝盖蜷缩着,却觉得无法入眠,陶安安的事情让她很是在意,跳河,跳河,为什么是学校那条河?学校那条河迟迟不安围栏是学校领导不觉得那条河有什么危险,充其量是一条宽阔一些的小溪而已,淹不死人,而陶安安还能一次又一次摔进去?
如果陶安安说的是真的,那这条河一定有蹊跷,她从前听说有人在河中淹死过,也只是惊诧于那跳河的深度竟然能淹死人,等到学校七大传闻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像炸弹一样在身边发生,她就无法忽视这真假掺半毫无意义的故事中的信息量,她决心去查一查,在那之前让陶安安好好活着。陶安安哪里有那样强大的怨念?怎么可能,她认识陶安安这样久,从来不见她有这样戾气的一面。
她所认识的陶安安,表面上安静平和,内心里是一头倔强的小牛,倔强也归倔强,最后还是带着本本分分克己复礼的仁厚,像是小城里出来的每一个姑娘一样向往陆岛这个城市的繁华和机会,觉得大城市更加公平一些因而努力奋斗,但又不像是小城里出来的姑娘一样躁动,陶安安能够沉淀下来去做一些事情,像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一般,但实力也不见得会那样高深,只是在普通人中闪着光的普通的优秀的人,优秀的人有普通的姿态,那就是陶安安那个样子的。
有什么特别的呢?陶安安一点儿也不特别,苏阮阮忿忿地想着,陶安安一点儿也不独一份,她哪儿也不好,但是偏偏奇了怪了,并无人能够替代陶安安的位置。若是有一朝一日,陶安安不见了,世界上就少了个倔脾气的姑娘而已,对她来说,心里就少了一块儿。明明就不特别,一点儿也不有趣,只是有一点点好看,就是这一点点的笑靥,把她整个人都掠了过去。
她懊恼地抱紧自己,身后的被子被人掀开,接着女孩子冰凉的腿脚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腿,手腕也是冰凉的,蹭过来,连手心都是凉的,就那样软软地搭在她身上,半晌没动弹。
“喂谁让你抱我的?起开。”
无人回答她,她于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心安理得地阖上眼睛。
雷声大作。
“你睡了吗?”苏阮阮又觉得慌了起来,颇有些害怕,却要强撑着不是很害怕的样子,转过脸,陶安安睁着眼睛侧躺着,安安静静地瞧着她:“没有。”
☆、第30章 hapter 30 亲吻
“哦,那你怎么不睡觉?你大半夜怎么不睡觉?”苏阮阮觉得自己示弱不太好,和人设不符,于是立即换了一副脸孔,凶巴巴地斥责陶安安为何不睡。
“……”
“睡觉,我命令你睡觉!”苏阮阮绷着脸,很是凶狠的模样。
“……”
见陶安安似乎很不把她当作一回事的样子,苏阮阮胳膊一伸将她兜在怀中,脑袋一缩便蜷缩在陶安安颈窝,埋进去就听得到陶安安的呼吸,海浪此起彼伏,不断更迭,潮涨潮退,打碎满沙滩的月光。月光是陶安安的心跳,有力而沉稳地证明她真实存在着,活在人世上,因为心脏这样努力地跳动着,所以才更要用力地活着。
潮汐更迭间,月光碎成一瓣儿一瓣儿,心跳声变得很是细碎,愈发加快,海潮汹涌了起来,一层浪拍击一层浪,连岸边的礁石都被拍碎了,胸口起伏地厉害,苏阮阮也没有抬起脸来,明明捂着很热,但好像这样就不大听得见令人害怕的雷声。
手指从发间穿过,陶安安抱着苏阮阮的脑袋缓缓地揉着她的鬓角,苏阮阮什么时候把脑袋扎进她怀里的?她有些失措,她想起来在四月一日,那个改变了一切的生日,那个夜晚和今天的夜晚截然相反。
相同的事情只有她和苏阮阮难能可贵地睡在一起,苏阮阮埋头在她怀里,柔弱到人设崩坏。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她自己回忆起来觉得有些可笑,只有她自己见证这件事情,把它当作盟誓一般铭记在心。
苏阮阮的耳朵红得厉害,苏阮阮说陶安安你很重要。
然后呢?
我有点离不开你。
然后呢?
然后苏阮阮就睡死过去了。
气得陶安安一整晚没能睡好觉。
她要得到一个答案就这样不容易吗?可是醉酒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以相信吗?这两句话折磨她这样久,今天苏阮阮又是这样扎进她怀里来。大家把话说明白不好吗?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女追女为什么要隔十万八千里还有大家坚不可摧的厚得像城墙拐弯一样的面子。
既然她决定要承担灰飞烟灭的代价好好过完这一百天,那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唯一要顾忌的就是没有未来吧?她可以自私地告诉苏阮阮说,我来做这一百天的烟火,你永远记住我吗?她不能这么说,她要顾忌死后的事情,自杀的人将活着的烂摊子丢给活人,大家因此背负苦厄。
她不可以这样子,她要在生前,把死后的事情交代结束,然后在最后一天坦然而毫无顾虑地接受灭亡。
包括这还没开始的感情,要斩断它,它没有结果的。
可外面雷声那么大,她有些害怕苏阮阮一个人。心软了,就想着明天开始吧,明天开始解决后事,兴许还能设计一下自己的葬礼。
脑中暗自决定了一些事情,她来撮合许之焕和苏阮阮吧,许之焕是很合适的人选啊,优秀且沉稳,是本地人,长得也不错,虽然说不能和苏阮阮比就是了,和苏阮阮关系也很好,他也那样怀着少年单纯的喜欢去喜欢苏阮阮——
嗯。她想起了许之焕的那张脸,在黑暗里浮出来,她有些开心,又觉得自己自作主张不太好,但是比起自己这样不负责任地死去给苏阮阮留下遗憾的不说出口的喜欢的遗憾来说,要好很多。
最后这么抱一抱吧,难得的事情,抱一次少一次,她搂了搂难得软软的阮阮,闭上眼睛,脑海中充斥着自己对于死后事的构想,反而兴奋起来,兴奋到清醒。
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
怀里的苏阮阮蓦地动了动,从怀中出来。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闭上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装着睡,耳廓有凉风吹过,接着是什么呢?好像柳叶拂过唇角,好像水滴溅上了脸颊,好像上午醒来天光大亮,阳光温暖脸颊的那一刻——
床软软地凹下去,苏阮阮支起手臂俯视熟睡的姑娘。
她小心地亲吻姑娘蹙起的眉心,划过一道轻柔的弧线,落在唇边。
亲吻真是一个温柔的词汇。
陶安安冷汗都冒出来了。她要假装不知道吗?还是睁开眼睛,啊哈,傻蛋!这样大叫一声?许多酝酿好的事情都变了,她没办法残忍地把苏阮阮推给许之焕了。
她怎么能把苏阮阮推给许之焕呢?太残忍了,对自己对苏阮阮都太残忍了。
她一个激灵就睁开眼睛,刚巧对上苏阮阮的眸子。
“……我刚起来,你……上厕所吗?”她编着自己也不信的谎话,“走走走去厕所。”
☆、第31章 hapter 31 死也不后悔
从臂弯绕出脑袋,陶安安疑心自己确实是个智障,她为什么睁开眼睛,撞破那种安静隐秘的美好。如果不睁开眼睛,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事情照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她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尚可自欺欺人地认为苏阮阮对自己的喜欢不能启齿。
但是睁开眼,眼睫轻颤的那一刹那,双目交汇,她清楚地看见苏阮阮睁大了眼睛。所有事情都变了,先前谋划的,被轻飘飘地打散,不再有价值,她得重新审视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对自己未来生命的规划。
“不许走。”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有些蛮横,陶安安蜷在她身下。
苏阮阮还是怂了,死死地箍着她不许她走,却没了下文,沉思半晌,失去了耐性,松开她,自己跪坐在床上发愣。
“阮阮?”
“啊?”
陶安安抱着双膝注视突然怀疑人生的姑娘,思绪纷繁复杂,她们都需要审慎的思考和抉择。自己开口,让苏阮阮能思考一些事情:“我还有九十九天,就要死了。你别后悔。”
说完她就又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把苏阮阮思考的余地都挤没了,单单剩下两条尴尬的路让那家伙选择。
“你生气了吗?”
“啊?”
“你不生气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