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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有走进里间,方妈妈把刚做好的饭菜摔在了地上,一地狼藉满地碎瓷,她只好又重新收拾,方妈妈还不解气,拍床大骂:“没良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妈害成这个样子的!就是她!隔壁村的那个贱人!你还和人家厮混在一起,人家都考上大学了医学生前途无量,你呢!还整天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在家里打游戏!没出息的东西人家早就攀上大城市的高枝不要你了,你还……”
方知有捏着瓷片的指尖泛了白,碎瓷扎进掌心里的痛楚也抵不上心痛万分之一,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方妈妈总是有办法一针见血。
“你住口!”她微微提高了声线,语气又快又狠,眼里都是血丝:“我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出去上学打工赚钱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求我留在家里,我告诉你,这个家,我一点儿都不想待!!!”
她说着,扔掉手里的碎瓷夺门而出,方妈妈在身后一阵哭嚎夹枪带棍问候她祖宗十八代包括自己。
这样的场景,十年间,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方知有冲进了网吧,把身份证压在了柜台上:“给我开一台机子”
从一开始游戏只是她用来赚钱的工具,再到现在成为她减压的利器,方知有在网吧里吞云吐雾,眉眼有化不开的愁意,再不复当初那个恣意轻狂的少年了。
刚一登入游戏界面,一条组队邀请就弹了过来,她接受对方的邀请,立马被传送到了队友的身边。
白衣剑客和红发医师并肩站在了一起,身后火红的翅膀徐徐展开,抖落了漫天星辉。
少女说:“JJC吗?”
她打字:“好”
第32章 星星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清晨,病房里空无一人; 顾衍之吃力地睁开眼;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目光落到一旁的液体袋上; 已经输完了; 她抬手按铃,等待着护士来换药。
又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 嗓子火烧火燎地,她浑浑噩噩地伸手去够一旁床头柜上的开水壶; 因为距离远的缘故; 不得已伸长了手臂,另一只手上连着的输液架摇摇欲坠。
陆青时验过指纹进来; 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稳输液架,同时从她手里拿过滚烫的开水壶。
顾衍之松了一口气; 全然没察觉到危险般地脸上盈出笑意:“你来了”
待到看见她手背上留置针连着的软管里回血已经回到一半了,向来淡定的人轻轻抿紧了唇角。
发火的前兆。
陆青时从床头柜里取了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替她倒了一杯水; 又稍稍把床摇高了一点好让人能坐起来喝水。
随后赶来的护士还在解释着:“对不起陆主任; 对不起顾队长,今天徐主任大查房要求科室所有人必须到场……”
“没事……”顾衍之还想说什么; 陆青时冷冷的一个眼神看过去。
她从善如流地闭上嘴。
“你是管床的责任护士吧?病人按铃听不到也就算了,十分钟一趟的巡房制度写进工作细则里的东西也做不到,不如卷铺盖回家吧,把你们护士长叫过来; 我要换责任护士”
责任护士从病人一进院开始就跟到离院,是护理日常中非常核心的工作且不用上夜班,日后晋升空间也非常大,小护士急得快哭了出来,一个劲儿鞠躬道歉。
陆青时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准备给护士台打电话被人拦下了,过分苍白的手指搭在了自己手腕上。
顾衍之笑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算了,陆医生,我也没事……”
陆青时把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另一只手伸向了护士:“诊疗记录给我看下”
护士赶紧递了过去。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她皱着眉头翻阅,另一只手从她额头滑落了下来,顾衍之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离开自己,心里有小小的失落。
“这医嘱是谁下的?”
“是……徐主任……说这种新药抗感染很好用,不少患者都在用……”
陆青时啪地一下把病历倒扣在了桌上:“给我停了,用药方法还照我以前的剂量,用完一个疗程检查后再行斟酌用药方案”
小护士低着头不敢回答。
陆青时走到了她跟前,把诊疗记录杵在了她身上:“怎么,我虽然停职了,但职称还在,我们医疗组还缺护士”
小护士赶紧双手接了过来,叫苦不迭,两大科主任博弈,下面的人夹在中间两头难做。
“是,那徐主任那边……”
“放心做,有问题让他来找我”
顾衍之喝完了一杯水,第二杯喝到一半的时候陆青时端走了。
“短时间内别喝太多,半个小时之后再喝”
顾衍之无奈,只好乖乖听医生的话:“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复查”
她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顾衍之一个人在这住了大半个月了,除了消防队的人偶尔来看她外,俱是冷冷清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疑惑问出了口:“你的家人呢?”
“我是孤儿”对方回答的很快,仿佛并不介意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陆青时见过太多因为自己悲惨的身世而自怨自艾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有出奇一致的愤世嫉俗。
顾衍之是个例外,表现地分外平静:“我在孤儿院长到五岁,被我的养父接回了家”
“那他现在?”
“三年前死于一场大火”
陆青时沉默:“抱歉……”
失去世界上唯一亲人的顾衍之着实难过了很久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不过她天性乐观,如今说起这些事来眼底也只有怀念。
“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对消防员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陆青时低笑了一下:“你倒是想得开”
“那不然呢,日子总得照过,有人说,人去世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其实这样想的话,只要是晴朗的夜晚爸爸就会一直陪着我”
“那要是没有星星的晚上呢?”
“那他就是我心里的星星”
“妈妈,我会死吗?”化疗药使小孩子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全掉光了,陆青时蹲下来捧起他苍白稚嫩的脸蛋,亲亲他的额头。
“不会的,有妈妈在,不会让乐乐有事的”
小小的孩子坐在轮椅里,像个小大人一样伸手抱住了她的脖颈:“妈妈别难过,爸爸说了,乐乐是小小男子汉,要坚强,要保护妈妈,想哭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星,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啦”
那是她与乐乐之间的最后一段对话,这么多年了,她仍记得那是个繁星闪烁的夜晚,乐乐坐在轮椅里,她推着他在窗边看流星。
关于乐乐,她从未忘记也从不提起,尽量避免任何与死亡和生命有关的话题,被协和医院开除之后她远走海外回国又选择了离家数千里远的仁济医科大工作,原因只有一个:避开伤心之地。
她的家里没有任何孩童物品,甚至也没有儿子的遗照,干净得过了头,连秦喧都吐槽,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离开协和的时候什么也没拿,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她刻意回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造成了生理性遗忘,如果不是顾衍之重伤濒临死亡,那至今仍是压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尘埃,一碰,灰尘簌簌伴随着痛苦铺天盖地而来。
她皱起眉头,忽然感觉喘不过气来。
顾衍之看她神色不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陆医生,陆医生?”
陆青时回过神来,汗湿重衣,脸色很差:“怎么了?”
“我……我想上个厕所……”
她苏醒后就坚持不用导尿管,即使病重她也要保持住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陆青时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于是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来,我扶你”
“不不不,叫护士来就好了……”顾衍之推辞着,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搁上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侧腰。
顾衍之没办法,只好顺着她起身:“麻烦陆医生了”
与陆青时每次查房轻装简从不同的是,徐乾坤恨不得叫上科室所有人,再拿个大喇叭全院通报:急诊科徐主任要开始查房了。
那种医疗剧里常见的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低层医护人员跟着领导扎堆走廊的场景终于重现了,走了一个上午,徐乾坤跟每个病人都要握手,于归翻了个白眼,直觉得他太有做国家领导人的天赋,而不是做医生,不由得怀念起了陆青时管理病区的时候每次查房都速战速决,甚至有时候嫌实习生麻烦问题太多带上几个主治一圈走下来基本都谙熟于心了。
哪像现在,刚出了病房门:“哦,那个刚十一床的,说什么来着?”
跟着的主治医生立马接上:“患者主诉胸痛”
“联系一下影像科,拍个片子看看”
徐乾坤说完看了一眼腕表:“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下午还有手术,剩下的胡医生带着查房吧”
墙上的挂钟刚走过十一点,众人只好弯腰鞠躬跟他再见:“徐主任辛苦了”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众人皱眉,似乎在找人。
于归抱着病历夹,缩在人群里,猝不及防被点到了名字。
“于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她,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徐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听陆主任说,你最近干的不错,下午的手术你来当三助”
虽然只是三助,也足以让一干同期向她发来了羡慕嫉妒不满的目光,一来就当了科主任的徒弟,还被另一个科主任钦点上台,这是什么狗屎运?
于归暗自叫苦不迭:“是,谢谢主任的栽培”
三助而已,只是帮忙吸引什么的,应该不会让她缝合吧,就她那缝合技术,用陆青时的话来说就是:狗都嫌。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不想在徐乾坤面前丢人现眼。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于归和其他几个助手早早地到了手术室做术前准备,麻醉医也很快就位了,全身麻醉插管完成后患者就被推入了手术室,器械护士把器械推了过来,很不幸地,今天郝仁杰巡台,两个难兄难弟对望了一眼,默默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那边于归的师兄们开始给病人消毒摩拳擦掌,于归凑了过去:“不等徐主任来啊”
师兄看她一眼:“徐主任只做关键部分,其他工作我们完成”
手术室分级制度,陆青时虽然偶尔也会让下级医师动手操作,但大部分情况下人也是会到场看着的。
于归点点头,表示了然。
这是一例简单的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她的师兄们动作都很快,麻利地在患者脐上,剑突下,右上腹开了三个孔,于归帮忙扶着镜,同时做做吸引。
主刀的是徐乾坤的徒弟,三十出头的主治医师,虽然年轻但在仁济医科大这种患者流量爆满的三甲医院里也还算经验丰富,再加上患者并无其他并发症,手术过程还算顺利。
切开浆膜之后,暴露出了胆囊三角区,电钩切换成了混切模式,主刀医一点一点剥离着避免误伤旁边的肝脏组织。
“师兄,为什么不用电凝啊?不是能减少出血吗?”
旁边的二助白了她一眼:“你看着就好了,这是徐主任的独门绝技,用混切不容易灼伤肝脏组织”
“喔”于归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把观察镜再往上移一点”
“好”
主刀医一边小心翼翼操作着,一边观察着大屏幕,电钩轻轻翻动着胆囊却突然顿住了,额上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