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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胃里造反,死死咬住了唇。
反倒是怀着身孕的戴靖雪没忍住全吐了出来。
第89章 透悟
苗宛彤杀人,手起刀落; 不夹一丝犹豫; 她手下的亡魂用手也掰扯不清实数; 可在她手下失了性命的人大多直来直去; 一刀毙命。痛苦残忍还没嚼出一丝味道来; 已经两眼一翻失了性命。姜云杀人,用药下毒; 内里挣扎翻搅,面皮上却依旧体面; 死后与生前无异; 也算下手十分优雅。而戴靖雪这一生,见过苗宛彤的手起刀落; 也见过姜云的用药下毒,见识过自己师父那张肮脏虚伪的面容,也见识过秦文赋表里不一的龌龊恶心; 她也曾手执一把泛光利剑,一剑挑破对方的咽喉; 一剑直取对方心脏; 也可谓利索。
可在场的三个姑娘,加之单宗义唯一的一位女弟子在见到柯稷的手断的那一刹那; 脸色变得煞白,直愣愣不知身处何处。
那一条断臂,是翁文渊活生生从人的身体上撕下来的,血肉飞溅; 袖袍乱飞间夹着血沫肉沫,更可怕的是翁文渊将胳膊一扔,手掌翻飞,一把噙住了柯稷的另一只手。柯稷失了一只手,痛感直逼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只手又落入了翁文渊的手中,他惨叫一声,另一只胳膊应声而下!
“师兄!”
翁文渊一把掐住了柯稷的脖子,一手将其提了起来。
聂君回头看了眼单宗义,眼眶都红了,颤着唇半天嗫嚅出了一句:“师父。 ”
颜采拿着刀的手一抖,也顺着聂君的话望向单宗义,却见单宗义依旧只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看着柯稷的眼里没了平日里关照弟子时的慈祥和蔼。
一道惊雷在颜采的脑子里炸响,白光乍现,他突然在那拇指宽的白光之中窥视到了从前的那一丝和蔼,从几时开始的?
他们三人自小就被单宗义捡回来养,单宗义这个武痴,没有养孩子的能力,倒是将这三人扔到了不同的地方,靠抢、杀、撕混出了头,有了各自的功夫能力,便三不五时地与单宗义过两招,打得落花流水后回去再练,练完又被拎回来挨打。聂君最小,单宗义捡了她回来她便当单宗义如亲爹,挨了揍只当自己不争气,又抹了两把泪花跑出去拎着人就揍,一把长|枪下,染的血比苗宛彤杀的人还多。
这样的单宗义是如何给了颜采慈祥的虚无感的?
他看着单宗义那张皱皱巴巴的脸,突然想了起来,自从殷岘在江湖之中靠着冥蛊声名鹊起,一向不注重三师兄妹功夫的师父,开始慢慢教他们如何将内力提升,就算他和聂君失手没关住戴靖雪,事后也只挨了一顿不痛不痒的责备,可谓十分和气了。
为什么?
颜采一颗脑袋快要爆开了,他想也不想一把将想要上前助柯稷的聂君拉了回来,按着聂君目睹了柯稷在翁文渊的手里挣扎。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灰,一双眼睛突了出来,死不瞑目还没表现完,却见脸以极快的速度凹陷下去!冥蛊吸着柯稷的内力,翁文渊嘴角带着笑,脸上一抽,手下微抖,青筋暴起,眨眼之间又将柯稷化作了一具干尸。
“师兄……”
颜采猛然抬头。
他僵着头拧着脖子艰难地回过头去看单宗义,却发现单宗义依然不动,笑意不减……甚至于,脸上的笑意随着柯稷的死,在加深。
“会不会觉得有些承载不了这么多这么繁杂的内力?”
什么意思?如果内力积攒到翁文渊无法承受,会如何?
所以单宗义这般悠然自得,所以秦文赋作壁上观,两人都不惧翁文渊身怀各路绝活,反向倒戈!因为无论是净无、柯稷,还是他与聂君,都是两人的垫脚石,成了狮子口中的肥肉,却又活生生将一头虎狮撑爆!
单宗义有意推他们去死!
苗宛彤也在翁文渊的神色里读出了他的不适,她心思转得快,立马就与颜采想至了一处。
虎毒还不食子!单宗义竟是将自己养大的三个弟子当了自己的垫脚石,不闻不问,反倒做了一只黄雀!
聂君抱着颜采的胳膊哭作了一团,长|枪在手中握得死紧,好似下一刻便要冲出去要了单宗义的老命!
颜采死死拉着聂君的手不让她挣脱,半晌后他长吸了口气,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转头看向了单宗义:“师父为何不救师兄。”
单宗义的眉头微微舒展,一张皱得跟块布皮似的脸上挂着两个黑洞,洞里透出了光,像是吸人精血的两口枯井。颜采在那一瞬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在被吞食的错觉,恍然间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了话,从不忤逆师父的他,怎么可能问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掐着自己的手,紧紧地闭了眼,好半晌才又直勾勾地盯着单宗义。
“师父,为何不救师兄?”
颜采又不要命地问了一声,聂君挂着两行清泪吓傻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颜采,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质问单宗义的时候,忙一把拉了拉颜采,压低了声音,哑得跟口哑炮似地嘶了一声:“师兄你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啊?”
颜采一把将聂君推远,长刀紧紧握在手中,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眼里夹着精光,挑破了单宗义那层虚伪的面皮。
“是因为你早把我们送给了翁文渊,做为他的口中肉对吗?”
聂君呆呆地看着不怕死不要命的颜采,又侧头看了眼单宗义,她不死心地又去拉了拉颜采,嗫嚅道:“师兄。”
“走!”颜采一把拍开了聂君的手,“你要不想死就赶紧从这儿滚!从今以后躲着单宗义,毁容也好,隐退也好,别让他找到你!”
聂君的眼泪簌簌往下掉,眼泪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颜采的脸,也看不清单宗义的神色。
“师兄,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都是师父养大的啊……”
“养大?他给了你什么教了你什么?养大你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拼死拼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找死!”单宗义一把拎住了颜采的领口,在聂君惊讶的眼神之中一把抛向了翁文渊!聂君大吼一声,长|枪先于反应刺了出去,颜采在空中翻了一圈,手中的刀横了起来,照着翁文渊的头而去,身子向前的一刹又侧了个身,一把踢开了聂君的枪!聂君向后踉跄了两步,枪被颜采踢飞了出去,她木着脸看着颜采撞进了翁文渊的手中。
翁文渊好似还没从柯稷的内力里回过神来,看见颜采兜头砸了下来,他立时将内力凝起来挡住了颜采下劈的一刀,颜采回身站了起来,刚一抬头就见翁文渊紧追不放,死死咬着不撒手,以掌化爪,直抓颜采的胸口!
苗宛彤握紧了手中的刀,准备随时上前去补一刀,能死一个是一个,以免自己到头来两边讨不着便宜。
她拧着眉头仔细看着投入十分的颜采与还没回神的翁文渊斗智斗法,却见颜采手下的刀法一顿,紧接着他翻身而退,从背后将刀一横,一招平平无奇的刀法横劈而过,收手时却又以相似的刀法竖斩,速度极快。这一招当初的苗宛彤是体会过的,可是现在来看时却又觉得与从前不一样,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偏偏给人一种乍见而欢的奇异感。
却见颜采又退了两步,眉心紧锁,他似乎力有不逮,死抗着翁文渊的每一个进攻,而单宗义与秦文赋这两个老狐狸却像看戏法一样各自按兵不动,等着面前的这场戏走至尾声。
待翁文渊暴毙,下一个就轮到了苗宛彤!
紧接着颜采踩着刀背而上,是苗宛彤从前用过的刀法,没想到竟也让颜采学了去。她有些好笑地抱着刀,看着颜采用这一招。
颜采自上而下劈天斩地一般径直向下!
苗宛彤眼前突然一亮。
同样的招式,不一样的效果!
女儿红上每一坛上刻下的都是苗家刀法,每一点改动,是苗景龙刻意还是无心?第一坛、第二坛、第三坛……每一坛与上一坛比,同一个招式都有一点改动。
苗景龙教苗宛彤最深刻的不是苗家刀法,而是“破而后立”四个字,当真就是废了经脉从头再来吗?还是说将苗家刀法当作从未习过的那般,每一坛每一坛从头开始?
如果……将第一坛的苗家刀按着苗景龙所画一分不改地临摹下来!
苗宛彤突然闭上了眼,将第一坛女儿红里的苗家刀一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后她将自己所学过的乱七八糟的刀法全抛至了九宵,脑海之中空空荡荡一片,静得能让她听到四周簌簌的风声,小草向上破土的声音,能听到花骨朵绽开的惊喜声,能听到鸟鸣声,她处于一片茫茫大地,手中握了一把锃亮的刀,刀口横断,刀尖如根破土而生的荆棘,刺剌剌地好似能破开世间万物。
她倏然睁开了眼,举刀而起,第一招。
风云式!
刀尖向下,刀锋突然乍起,翻云覆雨,搅天撑地,她眼中含笑,手中却握着一把取人性命的屠刀,压着刀尖,不管不顾地一招而下,没有顾忌,没有杂念!
忽而刀尖一转,刀尖向上,正正直直地一挑!
破云式!
破开黑云浓雾,突见一双漆黑幽深的眼。
苗宛彤捏了一把姜云的手,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转瞬即逝,她迅速松开了姜云的手。
姜云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把空虚,皱眉抬头,却见苗宛彤如一片金灿灿的落叶,轻飘飘冲着翁文渊而去!
第90章 聂君
这种身处茫然大地中孑然一身的伶仃感,苗宛彤也不算头一遭感悟了; 前两次她虽将苗景龙言语模糊的“破而后立”四字体味了个一知半解; 多多少少能从苗景龙煞费苦心留下的嘱咐当中砸摸出了一丝不一般。宣于天下的四个字可谓易于理解;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这四字当中做到毫无顾忌地斩了前路。苗宛彤便是那个怪胎; 她身无内力; 反倒能看得洒脱,此时翻身跃出; 脑子里的苗家刀于她而言,便是平生头一次所见的功夫。
与当年苗景龙教与她的苗家刀无一相似; 与她自我摸索出来的杂刀更无相同!
而如今; 苗宛彤的眼前从空荡茫然忽而一转,翁文渊以手为爪站在她的面前; 两人相视无言,各自暗里较劲。
苗宛彤将第一坛女儿红上的招式迅速从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过了一遍,好在她于武学上有得天独厚的敏锐; 上天将她所有的运气拿去见姜云了,却偏生还留了一线过目不忘的本事; 也算无意中的一种偏袒了。
此时苗宛彤便靠着这偷来的偏袒从头到尾地将苗家刀习了一遍; 她将从前的所学所获抛开,如一个刚刚习武的孩子一般; 将苗家刀一招一式用得干瘪无任何花哨。一遍过后她突然一脚踹向了颜采,将颜采踹向了焦急待在一旁的聂君身边,被聂君手忙脚乱地一把扶了起来。
姜云忙快走两步将药塞进了聂君的手里。
苗宛彤愿意出手将颜采拉回来,姜云也没袖手旁观的道理。但这两人毕竟都是单宗义的人; 姜云将药一塞完又迅速地退至了一侧。单宗义与秦文赋两人都没有注意姜云这边的动静,反倒是两人以同样不解的目光转向了苗宛彤。
苗宛彤一把断刀,一招平淡无奇的苗家刀第一式迅速地将翁文渊与颜采隔开后,她扭了扭脖子,有些不舒服地用另一只未执刀的手微微敲了敲,而后掀起眼皮来漫不经心地瞥了翁文渊一眼。
她嘴角噙了一抹噬血的笑意,侧头又看了眼两个对而两方的人。
“我家没什么五灵谱。”她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