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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街挨个敲开店门询问。
“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没见过。”
“没有,不记得了。”
“谁啊?”
“警察,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没见过。”老板说着砰地一下阖上了门,嘀嘀咕咕:“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宋余杭苦笑,拿着照片又走向了下一家。
***
“不是说不再杀人了吗?怎么又——”女人指着桌上的报纸,嗓音尖利。
——护城河边惊现一无名男尸,疑为某校高三学生,因压力过大跳河自杀。
标题起的十分博人眼球,可是内容就平淡无奇了。
最下方附了一则最新消息,称警方已经开始对一系列自杀案件立案侦查了。
报纸上接受采访的女人留齐肩短发,剑眉星目,五官端正,肩上缀着两道横杠。
说话人拢在一袭黑袍里,看不清面目表情,伸手把那报纸拿了过来:“自己想死,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怪不了谁。”
“这两年也太频繁了些,警察已经开始查了,收手吧!”女人嗓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坐在对面的人冷哼了一声道:“收手?绝不可能,我已经在物色下一个人选了——”
女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恐,指着他往后退:“你……你又想……”
拢在黑袍里的人笑了,露出半个枯瘦的下巴:“对,没错,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已经拿到了她的血型,完全符合要求。”
“不!你不行!这次……这次我绝对不会……不会再帮你了!”女人喘着粗气往后退,话音刚落,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山一样的身躯压下来,男人身上有一股长年不见天日的腐朽气息,那掐着她的手皮肤皱皱巴巴有如鸡皮,布满褐色的斑点。
女人挣扎着,咳嗽着,拍打着他的手,男人眼里浮现出一抹癫狂之色。
他喜欢欣赏人在垂死之际的挣扎,比那些虚伪假面的笑容要真挚得多。
圈住她脖子的手逐渐用上了力气,女人脚在空中乱蹬着,翻起了白眼。
“嘎吱——”里屋的房门响了一声。
男人好似惊醒,回头去看,门缝里露出了一双漆黑、毫无波澜的眼睛。
***
白灵下了夜班,锁好店门,正准备往家走,远远地街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她埋着头加快了脚步,只要再走一百米,走出街角就有警方的巡逻车。
身后那人也跟着她加快了速度,路灯投下的影子倒映出了男人健硕的体型。
白灵心提到了嗓子眼,开始飞奔,身后那人也加快了脚步,尖叫卡在嗓子里的时候,那人与她跌跌撞撞擦肩而过了。
是个酒鬼。
白灵松一口气,未等她高兴太久,从旁边巷子口里窜出来个黑色人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人拖进了黑暗里。
“唔……”白灵挣扎,被人狠狠甩了几巴掌。
“妈的,贱人,我说你为什么拒绝我呢,原来是傍上大款了啊。”
男人阴阳怪气,扎着小辫子,正是林舸生日宴上和林厌一起跳过舞的那个人。
“还愣着干嘛啊?!帮忙,一起上,帮我按住她……”男人解着腰带:“弄不了大的,弄个小的也行,嘿嘿,还是个……”
尾音淹没在憋着气细弱的哭声里。
“有人来了,走走走。”几个男青年完事,提起裤子,一哄而散。
白灵躺在冰冷的路面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天幕,眼泪无知无觉地淌着,死气沉沉。
直到额头滴下一滴水,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下雨了。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有人替她打着伞,男人蹲下身替她把破碎的衣服拢好。
白灵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才好似回复了些许知觉,哽咽着叫出声来:“大叔……”
男人没说话,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乍一接触到这温暖,白灵好似倦鸟归巢般投进了他怀里,呜呜哭着。
男人看不见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诡秘的笑容:“睡吧,睡着了就好了,白鲸会给你幸福的。”
不知道是她真的太累了还是什么,在男人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的时候,从未有过的困意袭卷了上来。
白灵脑袋一歪,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倒在了他怀中。
***
车停在路边,外面下起雨来,砸得车顶噼里啪啦作响。
林厌脚架起来放在中控台上,手里剥着毛豆,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段城奉命守着她,一边看她一边忙着在论坛里回复各种帖子。
林厌瞥了一眼:“你们这钓鱼执法有用吗?”
“谁知道呢,瞎猫碰上死耗子呗。”段城看她吃的香,也咽了咽口水:“您别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原来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想自杀啊。”
林厌把自己的夜宵拿远了些:“别人发帖说不定还有可能找到凶手,你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也就没什么了。
段城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想着能找到凶手,就是纯粹地好奇罢了……”
林厌背对着他坐着,剥毛豆的手顿了一下,就听见他问。
“那天开会的时候林法医好像很懂这方面的样子,为什么不试试?”
林厌没回头,敛了一下眸子,旋即又惯常地挂出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我就算了哈,这些打杂的小事还是就交给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做就好了。”
两个人说着,段城趁她不注意,从她手里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毛豆,嘿嘿笑着。
“宋队买的,见者有份。”
林厌回过身去作势欲打,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扔在一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灵光一闪而过。
“既然死者和犯罪嫌疑人都是通过网络单线联络,那么为什么案发地点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段城被她问得发懵,林厌已推开车门下了车。
此处离案发地不远,护城河水因为暴雨骤涨,已经快淹没到了岸边。
林厌下了河堤。
段城拨开拂面而来的柳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冒雨跟着。
“林法医,林姐!快回来!”
林厌拨开岸边的草丛,又找了一个来回,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咬咬牙,看向了漆黑深不可测的水面。
段城话音刚落,就听见扑通一声水响。
“我靠!”等他跌跌撞撞扑过去的时候,岸边已经没人了。
雨势渐大,秋天的雨打在身上刺骨地凉。
段城又吼了几句:“林姐,林法医……”
回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传出去了很远。
段城手脚冰凉,哆哆嗦嗦掏出手机,一抹脸上的雨水开始给宋余杭打电话:“喂,宋队——”
宋余杭是骑着警用摩托赶回来的,把头盔往车把上一挂,三下五除二就翻过了护栏,扯起段城问:“人呢?!不是让你看住她吗?!”
段城淋了这半天的雨,被林厌和她这么接连一吓,浑身都瘫软了,哆哆嗦嗦指着水面道:“跳……跳下去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宋余杭扭头看了过去,雨滴砸在水面上泛起了涟漪,不时有浪花拍卷到岸边。
护城河里不是第一次淹死过人,底下的情况谁也不曾得知,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她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被这雨浇熄了,混沌之中听见自己的牙关在打颤。
“下去多久了?”
段城看了一眼表,几乎快哭了出来:“五……五分钟了。”
正常人在陌生的水域憋气两分钟都算是了不得了,超过五分钟便有生命危险。
宋余杭在心里一边咬牙切齿痛恨她的莽撞冲动,又一边止不住地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她迅速摘了配枪放在地上,脱了外套就打算往下跳,尽管她的水性也不是很好,但总不能让林厌就这么……
一想到这里,胸口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宋余杭咬紧了下唇,就在她刚摸到岸边的时候,平静的河面冒出了一个脑袋。
林厌一甩湿掉的头发,咳了几声,举起了手中的手机:“找到了!”
未等她兴奋太久,宋余杭已下了水,怒气冲冲把人拖上岸,夺过她手中的东西扔给了段城。
“带回去让方辛、郑成睿好好查里面的东西!”
林厌刚从水底上来,耳膜嗡嗡作响,还没回过神来,宋余杭几乎是蛮横地半拖半抱把人扔进了车里,砰地一声锁上了车门。
林厌被摔得七荤八素,胳膊撞在车厢门上生痛,顿时火冒三丈:“宋余杭你发什么疯?!”
宋余杭披头扔了一件干净衣服罩住她:“谁发疯?我还以为你发疯想要寻死呢!”
“我——”林厌噎了一下,却见她气喘吁吁,眼眶有点红,发梢上还挂着水草,一路把她从水里扯到了车上,怎么说都有一点担心急切的意思。
林大小姐微微别过了脸,略有些别扭道:“谁要你关心了,我早八百年前就考过国际自由潜水证了,哪比的上你游个十几米还气喘吁吁。”
宋余杭被她刺得说不出话来,抄起她扔在一旁的衣服就又劈头盖脸罩了上去,报复似地揉搓着她的一头卷发。
“就你能!你厉害!一天不作妖会死是不是!”
狭窄的车厢里瞬间挤进了两个身高腿长的年轻女性互相角力。论力气林厌比不过她,论技巧,她下意识就是一个木村锁技,双腿缠上她的腰身,掰直了她的手臂。
“宋余杭,你神经病!!!”
她吼完之后,天地万籁俱寂,只有雨水砸在车玻璃上的噼里啪啦声,以及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宋余杭停了动作,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手被林厌按着,互相牵制。
外面的路灯隐隐绰绰透进车厢里,她眼睁睁看着那滴水滑落进了她的领口里。
林厌下水的时候脱了外套,还穿着那件黑色贴身吊带和热裤。
纤细的腿圈着她的腰,这个打架姿势着实很不雅观。
两个人都泡过水,浑身湿漉漉的,某种隐秘的情绪在闷热的车厢里发酵升温。
隔着一层衣物都感受到了滚烫。
宋余杭的脸在烧,她不敢动,也舍不得眨眼错过此时此刻风情万种浑身写满了欲字的林厌。
林厌微微喘着气,死死盯着她,无意识仰头,那脖颈就又暴露在她的眼底了。
对了,脖颈。
她仿佛找到了长久以来关注她的核心。
衣袂摩擦间,这个时候林厌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欲拒还迎:“你……你干什么?”
宋余杭按住她的手,轻轻撩开她耳边的发:“让我看看你的伤。”
“疯子、神经病……”林厌一激动起来又开始口不择言,宋余杭嫌她吵,索性捂住了她的嘴。
段城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躲雨,眼睁睁看着那车身开始晃动,一脸复杂,心疼地抱紧了孤单又脆弱的自己。
不多时,车门打开,宋余杭退了出来,撑着一把伞,见他还在淋雨,走过去也递了一把伞给段城。
段城细看她神情,虽然面色平静,但眉梢眼角分明透出了一丝餍足。
目睹了一切的小法医还心有余悸:“好……好了吗?”
他准备过去开车,宋余杭伸手又把人拦下了:“等下,林法医还在换衣服。”
“喔,好,好。”段城只好又蹲了回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从宋队关完禁闭出来之后对林法医就有一种莫名的占有和保护欲。
这个感觉让他狠狠吃了一惊,莫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