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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中一股气息极为暴虐凶残,该是予治无疑。
轰鸣之声不歇,强烈的震动激荡着地上的乱石和悬空的石台,铁链哗啦啦地鸣响,地面上乱石碎成沙尘,一阵阵的风暴席卷而过,余力逸散,外围岩石纷纷倾倒。
“这种程度的对战,只可远观。”
情霜抿紧了唇,目光沉重。可怕的能量波动在乱石地上肆虐,他们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被殃及池鱼,叫这可怕的风暴搅成碎片。
便是凉锦,也无法在此时闯入,只能静等战斗结束。
就在此时,其中一人被垂直击落,轰隆一声没入乱石地之中,掀起滚滚沙尘。当烟尘散去一些,那被砸入地面的人也显出身形,叫凉锦和情霜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竟是岳道人。
此时岳道人半个身子没入乱石地中,一身藏青道袍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形貌极为狼狈。
予治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岳道人上空一丈,落地的同时一脚踏在岳道人胸口,直将地面踩得再度塌陷几分,岳道人也被迫再度向下陷落,后背将碎石尽数碾压成粉末。
岳道人努力瞪大的一双小眼睛里露出无法遏制的惊恐,他虽然有元婴大圆满的修为,但他这一次面对却是有化神修为的予治。
这一刻,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深入小岛,本是想找寻岛上的住户看有没有人知道龙州的方向。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跟丢了情霜等人,还浪费了一次伏龙网的使用次数,他虽然气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不得已之下还是选择放弃,准备问清龙州所在就回去。
谁料他深入岛屿之后竟见到了落单的玧儿,玧儿不知何故一人在此,他心中暗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出手欲将玧儿擒拿。
玧儿纵然有元婴中期修为,但到底不是元婴后期的岳道人的对手,不多时便被一掌击落,跌于石台。
岳道人正打算将其抓起,盘问情霜下落,没曾想方才战斗的动静惊动了眼前这凶煞的恶鬼,此人见玧儿受创,顿时爆发雷霆之怒,不由分说,直接出手,欲将岳道人杀之而后快。
“前、前辈……”
岳道人嘴角溢出一蓬鲜血,予治脚踏他的胸口,让他胸腔向下稍稍塌陷,肋骨断裂,呼吸困难。但他还是挣扎着,道出前辈二字。
他比任何人都要惜命,眼下状况,要想活命,就必须服软,眼前凶煞如厉鬼的魔修喜怒无定,且他出手的原因多半是因着那被他所创的玧儿。
看着眼前乱发其中露出的一双血色瞳眸,岳道人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在予治的脚再用力踩下之前,挣扎着祈求:
“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地清修……无故擅闯,多有得罪……还请前辈饶……”
他“饶命”二字还未说完,予治便一脚踏了下去。
“我只会饶恕死人。”
冷漠无情的声音嘶哑而干涩,仿佛无数索命的恶鬼在四处游荡盘旋。
予治话音落下,只听喀吧一声响,岳道人的胸腔整个凹陷下去,他两眼一瞪,却未立即断气。
元婴后期修为所带给他的强大生命力成了他此时最大的噩梦,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之中骨骼断裂的声响,看到经脉崩裂的景象。
他感受着被无数倍放大的疼痛,肉体在毁灭性的疼痛中不断抽搐,但却不能立即死去,甚至连求死之能也被剥夺。
他半张着嘴,痛苦使他抑制不住地想嘶声嚎叫,然而声音却好像被阻隔在喉咙里,最终他没能发出声音,在剧烈地颤抖之中,化作一地枯骨。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凉锦三人背脊发寒,陆承更是忍不住双腿打颤,他虽然不知道那被杀死的人究竟是谁,但见过刚刚他与予治交手时的景象,知道那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修士,比凉锦还要厉害得多。
就是如此厉害的人,在那恶魔手中,死相也如此凄惨。
他方才在凉锦面前豪言壮语,此时真正见了予治其人,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刚才那一幕,比先前在船上所见到的,要可怕骇人得多。
陆承颤抖着咽了一口唾沫,吓得牙关直打颤,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凉锦和情霜亦神情凝重,见岳道人如此死法,一股恶寒自心底浮现,凉锦心中甚至有些动摇,她也拿不准玧儿是否真的可以唤醒予治真正的意识了。
一脚将岳道人的尸骨震成齑粉,那黑袍罩身之人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凉锦等人所在之地。
纵然相隔百丈之遥,凉锦三人依然心中一突,就在凉锦面色急变,欲叫陆承和情霜后撤之时,下一瞬,予治的身影已出现于石台之上。
在凉锦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俯身将玧儿抱起,一手扶住玧儿后背,度气运功,昏迷中的玧儿忽然身子一颤,猛地咳出喉头淤血,清醒过来。
玧儿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爹爹,予治沉默地点了她的睡穴,玧儿脑袋一偏,又昏昏地睡了去。
而后他站起身来,视线扫向凉锦三人,沉声道:
“吾之传人,你且过来一叙。”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话语却意外的冷静正常,不似发疯发狂之人。
情霜下意识地看向凉锦,陆承有些不明所以,但见情霜的视线落在凉锦身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予治所言之人是凉锦。
凉锦是这魔修的传人?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情,凉锦看起来明明没有修炼魔功。
此时此刻凉锦当然不会向陆承解释什么,再者,他的修为注定了他还无法接触超过他自身层面太多的东西。
凉锦在沉默片刻之后,将一物取出,交到陆承手中,转头叮嘱情霜:
“旦有所变,即刻遁走。”
情霜自己没有力量遁逃,但借由陆承之力,利用先前从她的须弥戒指中取出的保命符篆,在她拖住予治的片刻时间里,他们两人还是有逃脱的可能。
这也是凉锦最初决定带上陆承最重要的考量之一。
情霜抿了抿唇,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凉锦,只道:
“万事小心。”
凉锦唇角一勾,她可不可以理解为,霜儿在担心她呢。她点头道了一声好,然后腾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来到石台之上。
距离近了,她才更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予治和今日晨间所见的那凶煞之人之间的不同,纵然他始终一身血腥煞气,但那双血色的眸子里所流露出的神采,却大相径庭。
凉锦能感觉到,此刻站在石台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予治。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唤回了予治的神智,是否与玧儿受伤之事有所关联,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好像开始好转了。
这大概就是否极泰来。
第239章 君染
“前辈。”
凉锦斜眸扫了一眼平躺在石台上的玧儿,心知予治既已恢复神智; 必不会让玧儿有什么三长两短; 所以凉锦暂且放下对玧儿的担心; 转而向予治行礼问安。
予治赤红的眸子里透出审视的意味,视线在凉锦平和澄净的面庞上停留片刻之后; 才沉声道:
“你很不错。”
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境界; 自然可以轻易看出凉锦的年纪和修为,能在三十余岁的年纪达到结丹之境,自身的努力必不可少; 机缘和际遇同样重要。
凉锦没有因此骄傲自满沾沾自喜; 反而行事大胆却稳重; 不冒进; 重情义,保持着内心的静谧和谦卑; 这些素养都令予治感到满意。
他话音稍稍顿了顿,又道:
“玧儿少不经事; 承蒙照拂。”
予治赞赏的话语未叫凉锦动容; 她依然保持着初时的姿态,恭敬谦逊,却不谄媚讨好:
“前辈过誉; 晚辈承前辈之恩,自当为前辈分忧; 且玧儿乖巧讨喜; 从不惹是生非; 任谁见了都心生欢喜。”
凉锦对玧儿的夸赞之词让予治冷硬的面庞柔和下来,他微微侧头,赤红的瞳眸之中映照出玧儿娇小的身影,那目光深处,是沉重却温柔的感情,埋藏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和秘辛。
予治不发一言,凉锦也没有贸然提及心中疑问,而是静立一旁耐心等候,她相信,予治的时间比她紧迫,不需要她主动询问什么,他想说了,自然会说。
不多时,予治长叹一声,回眸言道:
“吾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多事情,尚不是你这个层次所能接触的,所以吾能告诉你的东西也极其有限。”
凉锦神情不变,等着予治继续说下去。
“吾遭人暗算最终沦落于此,心魔缠身,唯靠这座石台与八卦禁阵压制魔念,心魔祛除之前,都不可能离开血海,也无法相助于紫霄宫。”
话及此处,凉锦的神情终是有了些许改变,她的眼中流露些许诧异的神情,转瞬即逝。予治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追究凉锦的小心思,转而又道:
“吾之心魔生于百年前吾妻亡故之时,吾恨世之不公,恨吾识人不明,伤势稍有好转便去寻仇,却落得如此下场。”
虽是在讲述百年前的苦痛之事,但予治的神情却平平淡淡,语调也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那样平静淡然。
凉锦紧抿着唇角,眼神中流露出无奈和悲伤,她能理解予治在其妻陨落时愤世之心,前世情霜亡故时,她也有过同样的心情。她叹息一声,忽而问道:
“前辈当真无离开此界之法?”
予治到底是化神之修,虽然对方也很强大,但区区心魔怎么也不至于将予治困在此地百年,而他竟毫无他法。对于这一点,凉锦心中颇为疑惑。
对于凉锦的疑问,予治洒然一笑,冷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此心魔非比寻常,乃是一缕外来异念所化,其灵识之力极为强大,强占吾之识海,困吾灵识于识海之地。”
“初时为开辟须弥之界,稳固须弥世界法则,护佑吾女,吾劈落半块元神镶嵌于须弥之界核心之地,而吾仅剩的半块元神只能堪堪同此心魔相抗,却无法将之祛除。”
此言一出,凉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才是予治能在瞬息之间开辟一个如此稳固的须弥之界的缘由。
那所谓的心魔非是予治灵识本源所化,而是外来之物,方不受龙魂誓言所困,对凉锦一点都不友好。
纵使化神之修,要想开辟一块独立的空间,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而予治用了足够的代价去缩减时间的消耗,化神之修的半块元神,无异于惊世之宝。
“如今百年已过,须弥之界已形成自己的规则,吾之元神再非彼界之必须,若能将其取回,吾自是有办法彻底祛除心魔。”
听闻予治此言,凉锦沉吟片刻后主动请缨:
“晚辈愿前往须弥之界替前辈取回另外半块元神。”
若予治能顺利祛除心魔,以凉锦与龙族间的关系,予治必将成为凉锦身后极其强大的后盾,届时予治连带其身后冰龙一脉残余势力,都将成为凉锦的臂膀。
但在凉锦说出这句话后,予治无奈地摇了摇头:
“尔之心意吾纵然欣喜,却不得不相告实情,须弥之界核心之地,以尔如今修为,尚不得找寻,待尔突破元婴之后,再回返龙州,助吾炼化心魔不迟。”
“何况中州乱世已起,紫霄宫存亡已在旦夕,吾虽不知圣皇针对紫霄宫的真正目的,但却要告诉你,她能做到的事情,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和预料。”
予治最后一句话让凉锦瞳孔骤缩的同时也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