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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有心无心不得而知; 听进耳朵里的人心里有了意。
老所长口中八十年没出过恶性案件的地方; 谁会处心积虑搞这种害人性命的恶作剧?
星琪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但离怀安小镇越远,便意味着离侦探越远。心里装着的东西似乎错放进一只破了洞的麻袋; 走一路漏一路; 等恍然察觉,只剩一片抓心挠肺的空虚感。
水泥路趋向平直,王叔慢慢加快车速。照老司机的技术,提速应是没什么加速感; 星琪却不自觉地往后仰,来自怀安镇的吸引力蠢蠢欲动,叫嚣着必须原路寻回她遗失的东西。
“王叔停车!”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王叔陡然间忘记了老司机的职业素养,猛地踩了脚刹车。
“我回怀安镇,你们先回,路上小心。”星琪边解安全带边飞速说道,话音未落,人已拎上小包下了车。
王叔还没说我带你回去,这人已跳下土坡,像是被猎狗追赶的野兔,“嗖”地消失在山路。
他笑着摇摇头,打通了大小姐的电话。
“嗯,一说到告示牌就回去了,拦都没来得及,走的小路。”
怀安小镇群山环抱,然而这山峦不雄伟,枯水期干涸的河床也称不上秀美。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野草一茬青两茬萎,端是土壤不够肥沃。人眼看到的山田前一块后一块,春种的农作物蔫头蔫脑,和地方宣传海报的差距堪比买家秀和卖家秀。
靠山不够吃,人就生长了“世界这么大我得去看看”的理想,怀安小镇据说是方圆百里人口密集区,然而星琪看到的却是满目的萧瑟和冷清,与世无争是粉饰,与世隔绝才是现实。
翻山越岭沿直线飞奔了一路,遥遥望见速9旅社歪歪斜斜的招牌,星琪缓了口气,一摸脑门,湿漉漉的全是汗。
脚下是近四米的陡坡,冷风一吹,人忽地冷静了。
回海城是侦探下的命令,该怎么跟她解释突然掉头回来?
没有故意不听话,也老老实实快出怀安镇了,就是——
有线索。
对,关于修路告示牌是被人为撤掉的线索。
陡坡高度用不着滚地卸力,星琪紧了紧小包的背带,看清楚下面一小块空地上干干净净没什么碎石头土坷垃,前脚一迈,就那样垂直跳下去。
落到地上,星琪反手从小包侧袋抽出张便携纸巾,边迎着旅社招牌往前走,边用湿巾擦去头上脖子上的汗水。
冷不丁的,后方细微的破空声响。
星琪条件反射偏头避开,随即就地一滚,起身时面向先前跳下来的土坡。
“喔唷。”阴影里的侦探似笑非笑的,眼光一如往常的明亮,“想回来告诉我告示牌是被人撤掉的,对不对?”
被抢了台词的侦探助手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甚是服气地竖起大拇指,“您运筹帷幄。”
侦探几步走出阴影,她今天是便于行动的户外装扮,星琪盯着那双腿,心想行步如风大概比这速度要快点,但论轻盈论赏心悦目,也不过如此。
但她手下的力道要比落脚重,星琪耳朵一热。
“手机呢?”声音还像沉在阴影里,透着一丝凉意。
星琪从包里翻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地“啊”了声。
哪怕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她也是生活在科技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一句话耗费的流量赶不上她狂奔一路挥洒的汗水。
“这么会儿功夫就想了这一条理由,有别的吗?”
星琪手背蹭蹭下巴,跟着侦探的话风苦思冥想片刻,倒是想到了一个,不过自己品味了下,觉得委实没皮没脸,于是眼巴巴地望她,“就是……就是不放心您一个人嘛。”
“放心,这跟上次不一样,不会有人背后放冷箭。”侦探松开手,掌心里还握着一片马鞭草糖,“也就是说,没机会给你当英雄。”
“我没有要当英雄啊。”星琪低头叼走绿叶糖,想也不想道,“最好是不要当英雄。”
侦探眉头下压,“是谁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这个那个的?”
“您误会了,”星琪把糖推到一边,不靠着侦探的另一侧脸颊鼓起隐约的长条形状,“保护您的承诺一百年不变,不过我觉得您不需要保护更好。”
因为需要保护意味着身处危险。危机爆发时,尽管有一定几率能体现她的用处,但对心理毕竟有不良影响。
运动促进的血液循环有助于身体健康,惊吓导致的心跳加快搞不好会闹出心脏病。
“为了侦探的身心健康考虑,助手我希望一百年派不上用场。”星琪双手合十,恭敬严肃地朝着碧蓝天空许下最诚挚的愿望。
侦探斜眼瞧了她一阵,吊起的眉梢轻抬轻放下。
话歪理不歪,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走吧。”
见侦探眉眼舒展,听上去不打算遣她回海城,星琪松了口气。
再看红红的耳廓比后面陡坡上开的野花还多点光泽,她心里一动。
“您先走。”
花开在离地两米二三左右的高处,星琪看了下,原地起跑,跳跃,伸长手——
离那朵五瓣的红花差了至少三十公分。
回头看侦探似乎没注意她,星琪不甘心地又试了次,指尖够到的地方离目标还差了二十五公分。
“兔子。”第四次时,看不下去的侦探叫停助手,“板结土壤缺乏弹性,想练跳高回去给你买张蹦床?”
被逮个正着的星琪羞愤欲绝:“我不是兔子。”
再也不是了!
“我能从十二米的地方跳下去,怎么够不到两米二?”
“你有没有想过弹跳上限受身高限制?”
“……”
回速9旅社,星琪很快摆脱了盖顶的对于先天缺陷的挫败感,因为侦探搬了把小板凳放在正对殡仪馆的窗口,吩咐助手“坐下,不要动,有人进去告诉我”。
然后自己戴上耳机,抱着类似游戏机的机器左左右右晃动摇杆。
星琪坐得住,但近来好奇心见长,日头向西偏斜三十度,她飞快扭头瞟了眼侦探,问道:“您在等谁啊?”
“等人来认领胡兴军的……”侦探顿了下,“那个。”
胡兴军收入不菲的兼职并不只是陪未成年少女扮演过家家,哈小二三姐妹之外,他存在有迹可循的情|色交易。
胡一萱应该是近期才发现兄长的第二职业,因而在公开场合斥责他,并于当晚转回了他的“脏钱”。
本地搜查员声称怀城到怀安镇的路仅有一条,胡一萱跟没跟胡兴军回老家暂时缺乏有力证据,生死也是未知数。
但,怀城大小也是近百万人口的地级市,一个满十六岁的高中生下定决心和当牛郎的哥哥一刀两断,放弃学业,随便找个黑工厂小作坊干苦工,也不是不可能。
怀城不比海城,监控网络没那么密集,倘若她仍在怀城,官方渠道不一定很快找得到。
所以,最好是让她自己出面。
怀安小镇较为闭塞,基层干事效率低下,入土为安的传统民俗依仗广袤荒野数十年不动摇。
按相关规定,被害人的遗体做完鉴定,如无直系亲属认领,会在殡葬馆火化并保存。
但被害人胡兴军的献身精神超越普通牛郎,他一年前签署了遗体捐献单,且已在系统登记。
“我给胡一萱的所有联系渠道发了封感谢信,深切哀悼她的不幸,同时赞扬她哥哥充实海城医学院教学标本库的无私奉献,不说彪炳千古,至少十几二十年他是很好的无声老师。”侦探神色淡淡的,“如果她不能接受,只要在期限内认领,仍有机会替他下葬。”
固然是用作教育,但一个生于书香家庭的小姑娘是否能接受哥哥的遗体供无数学生“瞻仰”、研究?
听完她的一席解说,星琪张口结舌,好半天讷讷的,连呼吸都变得畏畏缩缩。
“期限到明晚,你看好了。”侦探捏着助手后颈,让她转回去盯紧殡仪馆。
“那就是说……”星琪努力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比如落日余晖下宁静祥和的菩萨像和十字架,比如萦绕鼻端的檀香和玉兰香,“您认为胡一萱没事,而且她还不知道哥哥出了意外?”
“对。”侦探捏捏兔子耳朵,拎了只小板凳在她身旁坐下,“不用怕。”
“没,”星琪用力点头,“没怕。”
“真的?”
“真……真的。”星琪往嘴里塞了块硬糖。
“没想什么是无声老师?”侦探语气中多了点莫名的笑意,“没想无声老师是做什么的?”
星琪:“……”
星琪:“刚才没有!”
现在有了。
更别提侦探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坏心眼地说:“今晚你在这里盯梢,困了就睡。我呢,睡隔壁。”
温热的呼吸忽然变成了令人汗毛倒竖的森森冷气。
“不,不要!”星琪慌忙伸手抓她,“别!”
“不是不怕么?”
“怕。”星琪快哭了,“您不在我肯定睡不着,我会做噩梦的,我就是怕做噩梦才回来的……对不起我错了呜……”
☆、黄粱一梦(7)
温度很舒适; 姿势是侧卧; 头颈却不觉得悬空费力; 好像下面衬了颈枕,又好像——
星琪循着味道往前挪; 毫不意外地碰上了侦探的耳朵,及仅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的下颌角。
她面朝另一侧平躺; 左手垫在颈下提供了支撑; 大约是感觉到动静,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随后虚虚搭在左肩。
是个很有保护意味的揽抱姿势。
人还昏昏沉沉的; 本能悄悄伸出触手。
星琪继续往近处凑,每日例行动作做全套,趁着她还在睡; 尤不知足地做了第二次。勿怪她登下颌角上脸实在是耳后散发的气息像勾人沉溺的瘾品,于是得寸进尺; 咬住了扰人的耳垂。
侦探低低地哼了声; 眼睛还闭着,呼吸略微加快了,眼睫似在梦中又似将醒地动了动。
星琪向后仰头; 这细微的行动牵扯了衣料。
感受到什么; 星琪红了脸,紧接着全身也烧起火。
硬气的不是时候啊兔子头!
尽量像蚕一般无声无息蠕动到床脚,星琪从另一头钻出了重若千钧的被单。
不好吵醒侦探,她抱起衣服和洗漱用品蹑手蹑脚去了对面的房间。
叼着牙刷坐在马桶上; 星琪揉揉额角,把零碎的记忆一丝一缕按时间顺序摆整齐。
昨晚到了十点多钟,侦探忽然下楼找老板开了一间房,就在监视殡仪馆的对面,也就是她们睡的那间。
过后不久,殡仪馆关上大门,门洞里两盏昏黄的灯也熄灭了,星琪向侦探报告了情况,结束了第一天的监视任务。
本来一切很正常,洗漱完,一人一张床,各自盖好小被子,快睡着时,侦探问:“你知道为什么要睡这里吗?”
沉重的眼皮撑开一条缝,看到侦探弯弯的眼眉,星琪没想接话。
然而侦探自问自答,“据玄学研究表明,窗口对着殡仪馆,晚上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鞋子鞋尖正对向床,更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星琪回忆了备忘录里有关侦探的大幅篇章,从中检索到【幼稚】、【恶趣味】的关键词,很肯定缺少童年的侦探是恶趣味大爆发,咬紧牙关一声不响,决心不在侦探导演的恐怖片里当制造尖叫的龙套。
然而想象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她有没有把鞋尖正对向床?
脑海里模模糊糊呈现出她踢掉鞋子上床的画面,可是背景模糊,认不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