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蹿啊蹿的终于站到了第一排,李苦儿总算是见着了摊主姑娘真人。
啊呀,哪里是什么贪食的胖姑娘啊……但见书写着“买粽”二字的白帆前头,立着一张方木桌,木桌上放着一枚盘子、一双筷子、一堆铜钱和三个盆子,一个盆子里装了清水,一个盆子里装了堆成了小山的粽子,还有一个盆子里也是粽子,却都是被拆解食用过的。木桌后面,坐着的便是那个摊主姑娘。她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下巴尖尖,肤白貌美,簪着一支青色琉璃钗,穿着水蓝烟纱散花裙,就那身材,绝对不比哪家姑娘差。而那双纤巧玉手,正解着一个粽子的捆绳,手法娴熟得李苦儿都傻眼了。不多会儿,一个粽子便被拆了放在盘子上。摊主姑娘又拾起筷子,将粽子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的肉块,先夹一团糯米放进嘴里,咀嚼片刻,再夹一小块肉慢慢品尝,全程面无表情却十分专注。那卖她粽子的妇人盯着她的脸,紧张的心情掩藏不住……
“谢了,下一位。”摊主姑娘数了十个铜钱给妇人,看来并不喜欢。妇人接了钱,垂头丧气地提溜着剩下的粽子走了。
“好像凶凶的……”李苦儿拉拉何未染的袖子,低声道。何未染将目光收回,看着她说:“也不一定呢,好食的人在面对食物的时候,总是与平日里不一样的。”
紧接着,又一位妇人递上了粽子。李苦儿有印象,她是鼎泰街上卖早点的,包子馒头发糕粽子茶叶蛋,品种多得很,就是从不曾向她买过,也不知味道如何。但她身边这群看热闹的人可不一样,他们中许多是这妇人的常客,见了她来卖粽子,就更有了兴致,想知道自己平日在她摊上买的粽子值不值那个价。
那妇人却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思了,若这摊主姑娘说好,自家粽子的名气自此便一炮打响了,到时就算涨个几文钱也不为过。
此时摊主姑娘已经将粽子解开了,是枣儿粽,晶莹雪白的糯米当中,嵌着五六颗深红色的枣儿,无比鲜明。她夹了粽子一角,一团糯米包裹了一颗枣儿,一同送进嘴里。
她咀嚼啊咀嚼,然后咕噜吐出一枚尖尖的枣核,又抿了抿嘴,也不看那妇人,只数了十文钱给她,嘴上道:“多谢,请回。”
妇人不甘心,皱着眉头不愿走:“我这枣儿粽不好么?”
摊主姑娘抬眼瞧着妇人,目不转睛道:“糯米质地尚可,但红枣的甜香没有渗进糯米里,使得糯米淡而无味,而且您连枣核也未去除,敷衍了些。”
妇人神情颇是尴尬,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翻着白眼离去。
摊主姑娘又将目光落到后面那小姑娘手里的粽子上。她将粽子拿了来,凑在鼻子前面一嗅,表情立刻垮了,仿佛变了一个人,颇是无奈地对着面前的小姑娘道:“这粽子是你娘做的吧,她昨日便来过了,我给了她十文钱,怎么今天换了个人又来了?”
小姑娘一听,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投机取巧的把戏能被一鼻子识破,心里直叹丢死人了太邪乎了太妖了!
“哎呀太神了呀。”
“真是,神!”
“啧啧啧,是神了。”
小姑娘一听围观的众人满嘴神神神的简直不能让人活了,忙捂着脸逃走,连那个粽子也不要了。
摊主姑娘看她逃走的背影,又叹一口气,似是累坏了的样子,对着后面的道:“今天就这样吧,我要收摊了,各位明日赶早。”
那长蛇队伍里的女人们一听,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抱怨的也不少。
摊主姑娘却颇是洒脱,收了钱丢下摊子,抱着那个装满了粽子的木盆便走了。
何未染和李苦儿两两相视,竟都想跟去看看。李苦儿当何未染是跟她一样心思,还寻思着原来她也是个好奇心重的,真看不出来。
摊主姑娘抱着那盆粽子,脸上乐滋滋的,哪里还是方才挑毛病的冰块脸孔。她兜兜转转却健步如飞,穿过好几条巷子走过好几条街,一直到了一片僻静的小竹林才停下。
李苦儿跟得要累趴了,扶着路边的树干直喘气儿:“怎么这么快呀,这摊主姑娘是属兔的么?”
何未染倒是没什么大碍,远远望着小竹林中的摊主姑娘,但见她席地而坐,盘着膝,将粽子一个一个从木盆里拿出来,也不知是有什么依据,一堆一堆分好,然后就是吃,无比享受地吃。
李苦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抹了抹额上的汗,再一抬眼,见那摊主姑娘坐在一堆枯黄的竹叶上,粽子一个接一个吃个不停,又要傻了……
“这也太能吃了吧……”李苦儿忍不住嘀咕出声,不想那摊主姑娘耳力惊人,立即便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似有不快之意,但那塞满了粽子的腮帮一鼓一鼓的,霎时又叫人觉得事情不那么严重了。
“看别人吃东西做什么?”摊主姑娘咽下嘴里的粽子,埋怨一句,然后挪了挪身子,用后背对着她们继续吃。
何未染见她这样,嘴角暮的扬了起来,抬着下巴对摊主姑娘道:“姑娘是不是叫阿宴哪?”
那摊主姑娘身形一顿,站起来,转过身,戒备地望着何未染道:“你是何人?怎么认识我?”
“果然是河神大人呢。”何未染笑得更是快意,继续道:“在下不过是名小小厨娘,对自己做菜的手艺倒尚有几分自信,不知河神大人有没有兴趣尝尝在下做的粽子。”
“厨娘?”摊主姑娘……啊不……是河神阿宴才对,她满眼不信地看着何未染,不信的是她厨娘的身份。
李苦儿起初听何未染问她是不是叫阿宴,还当两人是旧识,还有些讶异呢,不想之后的对话简直可谓不合常理了……河神?这世上真的有河神么?不过无论如何,李苦儿都觉得现下最该做的,还是维护何未染‘厨娘的尊严’,便忙道:“我何姐姐做什么菜都好吃,整个镇没有哪个比她做得好了。”
她还当河神阿宴会坚持不信,与她争辩,不料人家颇为实诚,看着李苦儿问:“真的好吃?做粽子也好吃?是这个镇上做粽子最好吃的?”
“是呀!”李苦儿说出这话本来是心虚的,其实何未染根本没给她吃过粽子,她也不知道镇上别家做的粽子是个什么味儿,能这般硬气地说这二字,全凭对何未染手艺的信任与崇拜罢了。
何未染总是谦虚的,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食之一事,行内人忠于列出条条框框来规定何谓美味,实则有一前提,便是口味能否相合。我做的粽子,年复一年,唱好的已有上千人,却也不乏不喜的,只不知河神大人的口味能否与我做的粽子合上了。”
河神阿宴听她这般说辞,敏锐地抓住了那句“唱好的已有上千人”,心想着虽不知这人的目的,但吃她两个粽子哪里来的损失,若是好吃,倒是自己赚了才对。
她思及此,便也松了口,道:“那好,我答应了,尝尝你做的粽子。”
何未染点头:“那就一言为定了,明晚戌时三刻,还请河神大人驾临青丘巷东口的乔王府后厨。”
“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两人与河神就此拜别,提着篮子继续买菜去。路上,李苦儿问何未染:“何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河神?”
何未染道:“有这样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传说——咸河水上有河神宴,好食粽,常化凡身入市买粽,劣等十文,中等三十文,上等五十文,上上等则不吝钱财,实乃古今好粽第一。”
23、竹香肉粽(四) 。。。
李苦儿自然知道咸河; 稻川便是咸河的支流; 但她实在不曾听闻过这个关于咸河河神的传说,回过头想想; 何未染用“几乎不为人知”这六个字来形容; 也是有不为凡人知的意思吧。
买糯米; 打粽叶; 选猪肉,糯米要圆润饱满的品种,粽叶需箬竹的阔叶; 猪肉则是黑皮猪的五花肉。又买好了其他配料食材,两人方才回府。
第二天傍晚; 李苦儿扫完了院子,便又去了后厨。旁人还奇怪最近这丫头怎么这般贪食,总是头几个到后厨等开饭的,哪里知道她为的不是那口饭; 而是那位并不负责他们饭食的厨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着何未染长得美又为人亲和,还有令人咋舌的好手艺; 每回见她都很高兴。
李苦儿到的时候; 何未染正在做小炒; 韭菜炒蛋,简单,却香得不得了。见了她来,手上也不停; 只道:“苦儿,一会儿吃完了饭可别走,别忘了咱们还有那事儿呢。”
李苦儿知她说的是河神阿宴要来吃粽子的事,本也没指望掺和,那可是河神,何未染还称呼她河神大人的,自己这区区一个凡人小丫头,每回都在她眼前转悠帮不上忙,怕是要唐突了仙家。可现下何未染都这般说了,分明本意就是叫她一同参与的,没有被排除在外,她心里乐极了,忙应道:“好啊好啊,我记着呢。”
“还有,今晚招待完她,恐怕也是很晚了,你就留府里吧。”
“啊?不用了吧,我直接回家好了。”
“大半夜的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听话。”
何未染随便说两句,李苦儿便不知道固执坚持为何物了,抓着衣角扭扭捏捏道:“那……好吧,我先回家拿换洗的衣裳来。”
“嗯,去吧。”韭菜炒蛋出锅,何未染将菜盛进盘子里,抬头,又补充道:“对了,晚饭可别吃太饱了,留着肚子吃粽子。”
“好呀。”
李苦儿知道晚上又要饱口福了,脚步都轻快许多。回家取了衣裳,包了个小包袱,到王府庭院里找了个墙角先藏起来。她可不想被人问带个包袱来做什么,说谎找不出借口,实话说了又怕遭人嫉妒。何未染在王府里多受那些小丫鬟敬仰,她算是看出来了,平日扫地的时候就常听她们讨论今天何姑娘给王爷做了什么好吃的,明天王爷叫何姑娘做什么好吃的,然后从那些好吃的食物开始,一路夸到做了那些好吃食物的何未染,最后的结束语,要么是“我也能吃一口就好了”,要么是“我也能学来这手艺就好了”,还有更离谱的,“我是何姑娘的妹妹就好了”……
听到这些美好的祈望,李苦儿就特别不敢往那边看,心虚啊,自己也不比她们好,偏就是在何未染那边有吃有喝的,还干起了拿回扣的行当。不过若是叫她们知道了何未染并非凡人的真相,不知她们是害怕呢,还是更为对她崇拜了。
天渐渐黑下来,何未染做好了王爷他们的饭食,便出来与众家仆一起吃晚饭。她很少和大家一起吃饭,就算一起,也吃得不多,很多人说她是不喜欢张妈的手艺,恐怕多是给自己开小灶了。不过就算是拿了府里的上等材料开了小灶又如何,毕竟说白了,名义上她是老王爷聘来的,但那“重金”两字挂在前头,就有几分请的意思了,金贵得很。
李苦儿记着何未染的话,晚饭要少吃一点,便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夹了两块萝卜干草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