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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制过的虾肉丁,包完两屉之后,切了金黄金黄的煎蛋丝洒在烧麦开口,待蒸上了烧麦,何未染又在锅里煮上小米粥,顺道转来张大这儿,看了看,往肉末子里撒了些调料,嘴上道:“不够细,继续。”张大恨恨地抹了一把汗,拿着两把大刀子继续剁剁剁,怪吓人的。
李苦儿咽了咽口水,步子不敢再往里迈,一条腿又从门里跨出了门外,决定就这样默默地看一会儿就走。
此时何未染一转身,竟注意到了她,抿嘴略一思索,忽而眉开眼笑道:“没错,你就是那日吃出了羊奶白豆沙的小姑娘。”
李苦儿觉得她这话说得怪怪的,为什么要用“吃…出…了”三个字?就好像那栀子酥给别人吃就不是这馅儿了似的。不过再一想到厨娘姐姐还记得自己,也便没工夫理会那话里的古怪,搅着衣摆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
“你是哪儿干活的?我那日还当你是后厨的人,哪知道收拾了屋子回来你就不见了。”
李苦儿还是倚在门边,回答道:“我是扫院子的,平时在家里种点菜拿来这儿卖,那天就是来卖菜的。”
“原来如此。”何未染说着,揭开盖子拿大勺搅了搅锅里的小米粥,又重将锅盖盖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李苦儿一听机会终于到了,连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道:“我叫李苦儿。”
“苦儿啊,分明是这么甜的小姑娘,怎么叫苦儿呢。”
李苦儿闻言,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把她爹说过的话扯出来掩饰心里的那一点小激动:“以前我爹说,叫了苦儿,以后就能吃得起苦,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怕了。”
何未染摇头,抬眼看着李苦儿,用颇有些怜惜的口吻道:“其实啊,能吃苦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人之一生有这样那样的苦,若都让你吞了咽了,连我都会不舍得呢。”
李苦儿是不大明白何未染说这些的用意,可单听最后那半句话,便觉得脸烧得慌,耳根子都热了,站在门边半晌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何未染见状不禁失笑:“你这小姑娘怎得这般脸薄,呵呵呵,快进来,到我这儿来。”
“嗯。”李苦儿举起右手揉了揉脸,哎呀还是好热,低头进了门,慢慢走到何未染身边,瞪着圆圆的眼睛偷偷看她。
何未染也不逗她,揭开手边的蒸笼盖,取出那两屉烧麦,夹出两只盛在小碟子里,放在李苦儿面前的台子上,后低声道:“金丝烧麦,帮我尝尝味道。”
“啊?”李苦儿眉毛一抖惊讶极了,看看同在屋子里的许妈和张大,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真的只是试吃么?一试就试两个会不会多了点?再看向何未染,她勾了勾嘴角,朝李苦儿一抬下巴,用口型道:“吃吧。”自己则已经开始切馄饨皮了。
李苦儿在乔王府干了五年,也往后厨跑了五年,还从没得过这般好的待遇,一时真有点受宠若惊。这可是王爷王妃的早饭,用料考究,烹制精细,还有大块大块的虾肉……李苦儿这都个把月没吃上肉了,王府下人的菜向来素得可以给和尚当斋饭,就是偶尔加几个荤菜,凭她的小体格小身板也抢不着一口,回了家自己做晚饭,就更别提了,哪舍得买肉啊,就是买了做了还怕把附近的恶狗招来堵门口呢。
李苦儿端起碟子,拿着筷子,颤巍巍夹起一个金丝烧麦。这金丝烧麦圆鼓鼓的,个儿比街上卖的可大多了,纤薄的面皮蒸过之后成了半透明的颜色,透出被紧紧包裹的粉红色虾肉,虾肉上头还铺着煎蛋丝,也便是名字里金丝的来源。张开嘴一口下去,咸淡适宜,鲜香可口,面皮并不干涩,虾肉也新鲜爽滑,细嚼之下,才发现馅儿里还混了荸荠末,清脆爽口,还有一种甘甜的清香,着实美味。李苦儿可以保证,这是她这几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顿早饭。
待她吃完,何未染已经取了张大花了大力气剁好的肉馅儿给许妈,叫她包馄饨,自己则一边调高汤。一炷香之后,高汤馄饨和小米粥皆已出锅,玉米面馒头也出笼了,何未染洗净擦干了手,叫了阿初她们四个来,将备好的早食端去王爷的饭厅,早上的活儿也总算结束了。
外头还在继续准备下人的早食,一元和二筒劈完柴便去帮张妈的忙,小曲分完了配粥小菜,终于有空来招呼李苦儿。见她似乎已与何未染聊过了,也不多作介绍,在她二人面前,自动自觉地从桌子下拿出秤杆,又进屋拿了账本笔墨来,称了那些青菜,算了价钱折给李苦儿。
何未染也没事,便瞧了瞧李苦儿带来的菜。别说,新鲜干净,大小均匀,叶嫩却茂密,一看便是主人家用心种植出来的东西。
“青菜不错,这些,就按每斤多一文算吧。”
小曲一愣,这事儿以前倒没有先例,但一想现在这后厨横竖是这位姐姐说的算,也便重新记账,加了四文钱给李苦儿。
李苦儿见小曲那一脸坏笑,好像在说抱了大树便宜你了,鼻子一皱对小曲骄傲地哼了一声,尔后朝何未染道了谢,拔腿便去扫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顺便说一句,上一章的栀子酥,真的没人感觉出我的本意,是说栀子酥的馅儿会随人心的变化而变化,而不是个人手气问题么?其实我的意思是,张妈是个黑心鬼,苦儿是个白软甜啊~
4、山水饭(一) 。。。
冷在三九,热在中伏。这年的晒伏节之后,方方过了两天,便迅速进入了将要长达二十日的中伏。尤其是现在这段儿,中伏过半,暑热已达到了顶峰。
烈日炙烤大地,大地又炙烤人的脚心。李苦儿穿着布鞋走在街上,直觉得脚下烫得很,鞋底都要被烧穿了。她不自主微微踮起了脚趾头,快步往菜市街赶去。今天要买一些芹菜种子,下午就泡上水催芽,过几天种下地,待得初冬便能采收了。李苦儿早已偷偷查过,今年种芹菜的农户寥寥无几,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知了趴在树上叫得欢畅,却听得人疲惫心烦,李苦儿赶到菜市街的时候,果然也是一副惨淡的景象。
天太热了,又是刚过正午,街上买菜的人三三两两,路边挑担来的商贩吃了午食,正是困乏的时候,别说吆喝,能端正坐着已是难得。李苦儿走了大半条街,才找到一家有卖芹菜种子的,摊主大叔从前不曾见过,或许是新迁来这清水镇的,但他满口都是这种子好,个儿大饱满,特别容易活。李苦儿半信半疑,本还想再来个货比三家,那摊主又说要回去吃饭了,不买就改明儿再来。李苦儿估摸着后面应不会有了,大热天的也懒得再跑明天这一趟,再看这芹菜种子,的确饱满,便问摊主买了五文钱。
低头包好了种子揣进怀里,忽觉左肩一沉,她吓了一跳,左转又右转,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是何未染。
“啊,何姑娘!”在这里碰到何未染,李苦儿觉得十分意外,又或者是喜出望外?
“苦儿啊苦儿,你就叫我何姐姐吧。”何未染嘴上纠正着李苦儿对她的称呼,眼睛却不经意瞟到了她怀里露出的纸包一角。
“买什么了?给我瞧瞧。”
“哦,是芹菜种子。”李苦儿听她说想看,立刻又重将纸包打开。
何未染伸手拨弄起种子,翻着翻着便拢了眉头。她看看李苦儿,又看看李苦儿身后那戴着斗笠的摊主,收起种子,几步到那摊主面前,直接道:“这种子我们不要了,你把钱退给我妹子。”
“啊?”李苦儿不得其解,但何未染既这般说了,也不敢质疑,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现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卖她买,货都出手了,哪还有退的道理?”
李苦儿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听这摊主说话的态度,也觉得不怎么舒坦。
“你既这么说,我也便直言不讳了。”何未染甩手将种子丢回摊子,继续道:“这种子真能种出好芹菜么?我看不见得。”
“你……你可别胡说,坏我生意啊。”那摊主急了,眼神闪烁,一副做贼心虚还要强撑场面的模样。
“你一个做买卖的,奈何要骗人家小姑娘,那几文钱是小,我妹子买了你的种子回去,辛苦劳作半年,就种出一地空心芹菜,你问问自己的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空心芹菜?”李苦儿这下可知道芹菜种子是出什么毛病了,腮帮子一股,两条弯弯的眉毛立即竖了起来:“大叔,你还我血汗钱!”
何未染嘴唇一颤,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哪有这样对付无赖的?她瞟一眼依旧故作厉害的李苦儿,又将眸光拉回到那摊主的脸上,道:“做买卖诚信最重,你欺诈我们,我们吃了亏也不会善罢甘休,必要将你这骗子的事宣扬出去。你若要赚这回的钱,便得赔上往后的信誉,自此也休想在这菜市做成买卖。”
“你……你……”摊主气急,见附近的摊主客人也都在往这边瞧,又是指指点点又是窃窃私语。他的眼珠子不安地左转右转,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挺直了腰板,站起来道:“你说我卖劣种,有本事拿出凭据来。”
“我说的对是不对,你心知肚明,便凭我乔王府后厨管事的眼力,还看不透你几粒菜籽?”何未染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似乎并没有被对方的要求震住:“你若是要凭据,有什么不行?我大可叫人去种了看,而你,期间便劳烦在王府地窖做个客,待得半载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你……哼!算我倒霉!碰上你们这种出尔反尔的。”摊主意识到眼前这女子是得罪不起的,又拉不下脸,赶紧给自己造个台阶。
他愤愤地将五文钱还给李苦儿,又假惺惺地与附近摊主抱怨遇到了不讲理的官家人。何未染倒也不气恼,只留了句:“别做缺德买卖了,害人,也害己。”说完,便拉着李苦儿离开。
李苦儿紧紧攥着那五文钱,直觉得后怕,心想若不是遇到了何未染,下半年可就要白忙活了。
“何姐姐,你真厉害,怎么就能一眼看出那种子种出来的芹菜是空心的?”
何未染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解释,只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也没法儿懂。”
何未染说李苦儿懂不了,李苦儿便觉得自己应该是懂不了的,也不追问,转而道:“那人真是个黑心肠,做什么不好,要盯着庄稼人的饭碗坑。像我这样另有个差事的倒还好,可若是那些靠种地为生的农户,买了他摊上的种子,来年收不着好粮,交不出赋税,全家都得饿肚子。就这么放过他,太害人了。”
“看不出,苦儿你还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侠。”何未染摸摸她的头,道:“放心吧,他会有报应的。”
李苦儿老实低头任她摸,心里却觉得报应这东西不能信。如果真有报应这一说,为什么她爹老老实实一辈子死得那么莫名其妙?为什么害她爹那么莫名其妙死去的人还活得逍遥快活?哎,满脑子都是些糟心事,烦,芹菜种子还是没买成,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