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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徐耘宁有些受不住,干笑说“免礼”,而阮轩丝毫不知她的心思,跟小厮交代了几句之后,转头对她说,“我跟他说好了,你下次想看的话,自己来也可以。”
“嗯。”徐耘宁扯扯嘴角,给了个敷衍的笑。
书斋不大,就那么两间屋子,不过藏书很多,满满的几个大柜子排开,走路都要侧着走。阮轩带着徐耘宁灵巧的越过去,到最后一个柜子挑出本书,“这是说‘礼’的……”
话才说了一半,外头传来个声音,“阮大人可在里头?”
“哎?罗老师?”阮轩应着,抛下徐耘宁急急跑去了。
徐耘宁不如阮轩纤瘦,更不如阮轩熟悉,慢吞吞从狭窄的走道挤过去一瞧,看到一个挺有精神的中年男子与阮轩在交谈。老师和学生相见,不外乎问问近况,交流一下见解。这次,阮轩正好拿着那本说礼的书过去了,罗老师瞧了,不再寒暄,抑制不住地侃起来。
“唉。”徐耘宁看到阮轩听得入神,不想打扰,自己缩回书斋找乐子。
她有一搭没一搭乱翻,看了书名不感兴趣就放回去,翻着翻着,发现有些本书被压着,明明是拿来垫高的材料,却全都光洁如新,与压在上头的书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嫌麻烦,徐耘宁把压在上头的四本书清下来,这才拿到所谓的垫脚料。
包裹的表皮摸起来光滑细腻,似是上乘的材料,书名写得行云流水,线条酣畅笔墨浑厚,从中能够窥见名家风骨,乍一看,像是难得的珍品收藏。
借了摇曳的烛光,徐耘宁细细辨出这一本是什么书。
香闺秘事。
徐耘宁一愣,翻开认真看了两页,那一刻,竖向排版不是问题,从右到左不是问题,繁体字凑到一块颇为骇然的复杂感不是问题,就连对于现代人来说略为艰涩的行文写法也不是问题。
因为,她找着的这本是不折不扣的古代小黄书。
带图的那种。
——
徐耘宁之前答阮轩“看书”,内心想的却是:骗过阮轩,以后注意点不要给自己挖坑,这件事情就随风而去,不再提起了。来了这里,她仍是拒绝的,碍于阮轩兴冲冲的脸才没有离开,觉着那堆得像山的书造成了一座名为“无聊”的牢笼,偏偏看守的是个她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小软妹,一个泪汪汪的眼神过来,她便没辙了。
哪曾想,这座书斋藏了有意思的东西。
“哇。”徐耘宁低叹一声,合起书。
她打量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再竖耳朵听出阮轩和老师仍在院子里说话,稍稍安心,挪了挪位置靠近烛台,用最亮的光照着不慌不忙看起来。
说实在的,这干巴巴的文字是胜不过高清视频的,但这本书撒的一手好狗血,情节跌宕起伏,一会儿这个人要自杀,一会儿那个人死里逃生成了神仙,一会儿神仙变成了原形狗尾巴草,路过的小姑娘与之云雨,没有作者想不到的情节。
频频神转折,徐耘宁看得一惊一乍,有时觉着是志怪小说,有时读出点看破红尘的态度,有时思考着这些怪诞的情节是不是在讽刺什么,有时觉得那小姑子和嫂子的感情太深了点。
最后,徐耘宁匆匆跳着看,确定这是本单纯的哲学作品,不大和谐怎么刺激怎么来的那种。
“耘宁?”阮轩谈完了话,这才想起徐耘宁来。
徐耘宁赶紧哎了一声,来不及把手上的书垫回去,只好弯腰塞进了架子缝里,一边应声一边往外走。
“对不起,遇到老师多说了几句。”阮轩见着她,先道了歉。
徐耘宁没怎么回过神,仿若仍缩在角落里看着小话本,摇曳温热的红色烛光,讲着怪诞事情的白纸黑字跳到眼前,勾出旖旎生香的情节,脑袋里嗡嗡地浮现着想象画面,忽动忽静,非把她搞晕不可。
“耘宁?”
“没事。”她揉了揉眉心,“看书看久了,有点晕。”
阮轩点点头,“噢,学到了什么?”
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好意思答的徐耘宁,吞了吞口水,将要跳出口中奇怪字眼的咽下去。
见着她愁色满面,阮轩也皱起眉,关切道,“看不懂吗?哪本书,我帮你看看。”
徐耘宁一惊,尖叫出声,“不用!”
“好,我们先回去吧。”
阮轩当她是好强,加上天色已晚,她们俩站在别人的院落里聊天并不是很好,便想拉着她走人。手没捧着,徐耘宁就想到书里头,老实善良的嫂嫂端了笑,也是这样牵了小姑子回家,室内无人,齐齐坐到床榻歇息,而后狂风大作,小姑子冷了,嫂嫂热了,一家人互相关照,帘幕垂下,乱了发颤了声。
“咳。”借着捂嘴咳嗽的动作,徐耘宁避开了阮轩的手,先走出了两步,“嗯,回家吧。”
落了个空,阮轩愕然片刻没在意,乖乖跟在徐耘宁后头。
徐耘宁又想到了书里的另一个跟踪狂与小尼姑的故事。
这时,她才明白作者的笔力和想象非同小可,不仅如梦如幻,在细枝末节上也透露着生活气息,比方说那一床绣着鸳鸯的大红色被子,比方说那雕了层层波纹的圆桌,比方说透着光映出影绰身影的门窗……
大概是看的时候花了太大功夫,徐耘宁的脑子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揉着太阳穴,不去看阮轩,闭着眼睛说,“想睡觉了。”
“不行,”阮轩不大明白,“你一直没吃东西,这里有馒头,先吃点吧。。”
徐耘宁瞥了一眼,馒头又白又圆又大,吊不起胃口,却让她想起了别的东西……
“喝了姜汤就饱了。”徐耘宁故意打着哈欠。
“噢!”阮轩过来扶她,“那你先睡吧。”
到了床边,徐耘宁看到两个挨得极近的枕头,哈欠都装不下去了,不着痕迹甩开阮轩勾着的胳膊,走回原处,“唉,我喝点水,你吃东西吧。”
“我也不吃了,我去打水洗脸。”说着,阮轩走出了房间。
阮轩一走,徐耘宁放松了一点,摇头捏肩,转脖子的时候看到小小的床,记起了睡觉日常——要么被踹,要么被抱,睡前要听着阮轩轻轻的呼吸声入梦,睡醒看到阮轩闭目轻颤的长睫毛以及熟睡时热得白里透红的脸颊。
有些折磨人。
徐耘宁叹口气,伏在桌上郁闷:她看会动有声音的小电影面不改色,那小本子不就是情节诡异了一点,三观惊人了一点,文笔彪悍了点……发挥想象力的情况之下,居然能这么刺激?
“唉。”徐耘宁闭目养神,希望慢慢将看过的东西滤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从丁零当啷的声响与溅出来的水声听来是阮轩。阮轩好像在门口顿了一顿,跨门槛的时候,脚步声已经轻得几乎听不见,明明桌子正对门口,阮轩绕了个圈,转到屏风那边去了。
徐耘宁以为自己准备听到淅沥沥的水声了,
她不想细听,胳膊圈紧,动了动脑袋想把耳朵贴紧隔掉一些声响。一番折腾,徐耘宁仍是听见了阮轩动作的轻响,而且脚步越发近了,不由纳闷:要叫我起来吗?
一会儿的功夫,有张软软的薄被披上了她的肩膀。
徐耘宁莫名松了口气。
睡桌子一晚上也不错嘛。
这个想法,很快给了徐耘宁教训,天没亮,徐耘宁就因为酸痛难忍而惊醒了,试一试动动脖子,竟发现特别吃力,没忍住“哎哟”叫了出来。
“唔?”阮轩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徐耘宁扭不过头,只能小心挪着身子转了一面,看到床上的被子动了动又静下来了。借了外头打进来的微弱的光,徐耘宁看见阮轩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入眠,而且不管怎么动,身侧总是留着她的空位。
一下子,徐耘宁不去想怪诞邪恶的故事情节,心里一暖,小心翼翼踱过去,把身上的薄被盖给阮轩,默默感慨:
果然只有萌物才能净化心灵。
——
阮轩要出一趟门。
逢年过节。追债的事情多了起来,那些财主雇了不少的恶霸打手,不还钱就砸房子抢老婆孩子,县里头有一个书生,家中无妇孺可抢,就被砸坏房子,哭着写了厚厚一沓状纸要来告。因为这位书生死脑筋,又跟知府大人打过交道,阮轩认为她处理不好,书生肯定会想尽办法上报,于是特别关心,专门要去拜访了解情况。
“你什么时候回来。”徐耘宁歪着脖子,斜着眼睛想办法看见阮轩。
阮轩注意到了,收拾好东西就啪嗒啪嗒跑到徐耘宁能看见的地方,甜甜一笑,“快的话,半夜就回来了。”
“这么晚。”徐耘宁叹气,“那书生也真是的,借那么多钱干嘛。”
阮轩无奈,“你别这么说,他借钱是为了赶考。”
“好吧。”徐耘宁察觉阮轩挺有贫苦读书人的同感,不批判书生为什么乱借钱了,叮嘱阮轩,“万事小心,发现情况不妙让郑捕头帮你挡着。”
忍不住笑了,阮轩点点头,“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再去书斋看书。”
徐耘宁愣住。
说罢,阮轩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回味着那句话,咬牙切齿:净化心灵的小软妹不但走了,还给她指明了堕落的方向,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其实她明白,阮轩没有想太多,只是同情徐耘宁被落枕的脖子累得不能打拳,小小提了个建议而已。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耘宁本来因为睡桌子一晚上的浑身酸痛而发愁,没工夫去想别的,如今一听,沉睡在记忆角落的书斋画面又从碎渣渣拼凑完整,她想的,又只有其他没有翻越过,跟小黄书一样垫在最下头里的本子了……
那些是什么呢?
好看吗?
徐耘宁琢磨着,想再去看一看,又怕自己跟上回一样分不清虚幻现实。
不知不觉,她犹豫着过了半日,太阳降落的时刻,小杏端来一碟龙凤糕,“夫人,这是书斋老板差人送来的。”
“嗯!?”徐耘宁纳闷,“他干嘛送我们东西。”
小杏说,“应该是想讨好大人吧。”
徐耘宁眼睛一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既然这样,我们去书斋当面答谢老板,礼尚往来嘛……”
小杏当然说好。
到了书斋,徐耘宁只打算跟老板寒暄几句就钻进书斋找小黄本,老板却很多话,一直诉苦,“夫人啊,自打阮大人不买东西,我这生意就是一落千丈……”
敷衍地用“嗯”答话,徐耘宁耐着性子听老板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出口打断,“老板,我想去看看书。”
“噢!好!您请。”
徐耘宁在老板的带领下走过去,老板仍是多话,不过这次说的是正经事,“夫人,孙小姐在里头念书,或许有些声响,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互相让一让。”
一听有人,徐耘宁心道不好,立刻是兴趣缺缺,步子开始飘忽,脖子开始酸疼。走近了门口,她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如同信手拨弦的一串清越灵动的琴音,再仔细听,却是一串听不大懂的句子。
“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真的是在念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