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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就好。”莫子偕回抱过来，脸上一会哭一会笑，“千年时间，我终是忍不住了，此番出来，本打算不能为你报仇，也要与将夜同归于尽，然后去黄泉路上寻你。”
清洵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忍着自己的哭声，“傻瓜，都过去千年了，黄泉路哪里还找得到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子偕抚摸着清洵的脑袋，低头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这个老，可是天荒地老的老，黄泉路上，你哪能不等我。”
“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等你。”
清洵应了一声，软在莫子偕怀里，暖玉温香，两个千年独居的老妖，如同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一般，脸上带着泪痕，却是幸福不已。
“都寅时了，去休息一会儿吧。”莫子偕低头轻吻清洵的额头，一把横抱起清洵，走向那张楠木床。
天蒙蒙亮，躺在地上的沈冬尧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可能是昨晚疼晕了，直接在地上昏睡了过去，早上醒来，腰酸背疼的，扶着自己酸痛的腰，缓缓的站起身。
“啊——”沈冬尧抬起头，便看到自己屋里的一个椅子上，绑着一个女人。
沈冬尧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睡迷糊的眼睛，那被绑在椅子上的赫然就是柳亦祁。
“幻觉？她怎么会在这里。”沈冬尧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亦祁，眼睛瞪得大大，抬起自己的手使劲咬了一口。
“啊——好痛。”
沈冬尧疼的直抽气，放下自己已经染了血丝的手，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在做梦，急忙跑过去，一把扯断椅子上的绳子，替柳亦祁松绑。
“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沈冬尧来不及疑惑，将柳亦祁抱上床，赶紧帮柳亦祁揉着被勒出淤痕的胳膊，这样被绑了一晚上，肯定难受着呢。
柳亦祁瞪大眼睛，眼球不停地转动着，嘴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沈冬尧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柳亦祁，才发现她的异样。
“你先等着我，我去找莫子偕过来帮忙。”沈冬尧给柳亦祁盖上被子，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
柳亦祁看着跑出去的沈冬尧，眼睛里满是着急之色，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身体也不能动一下，转着眼球，看着凌乱无比的房间，想起之前在山下，沈冬尧的房间，柳亦祁脸色刹时间难看了起来。
沈冬尧跑到清洵的房间，敲着清洵的门，许久无人应答，等不及的沈冬尧，一把撞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退出房间，沈冬尧四处打量着，宅子里似乎冷清多了，连那傻兮兮的小狐狸都不见了，又跑去自己二哥的房间，自己二哥竟然也不在。
沈冬尧着急的四处寻找着，整个宅子都未见一人，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冲出宅子。
第76章
宅子门口的地面； 已经不复原来的土色； 呈现出那被血渲染出来的暗红色； 在这太阳初生的清晨； 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沈冬尧站在门口； 忍着仍旧刺鼻的血腥味，四处打探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哭声，循着那声音径直来到村子口； 村子口已经是围满了各种小妖； 有些妖身上还带着明显的伤痕； 沈冬尧疑惑的看着那妖群； 用力的挤过那层层围着的小妖，总算是挤到了前面，当脑袋从那妖群里挤出来，看到面前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场景，心脏骤停； 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终于明白了； 宅子门口那暗红色的土地是怎么来的，也明白了为何朝露都压不下那阵阵的血腥味； 村口整整齐齐的排满了小妖的尸体； 有些死相甚是惨烈，尸体更是残缺不全，若不是原形不同，怕都分辨不出； 那些残肢是哪个小妖的。
沈冬尧愣愣的看着这堆尸体，昨日还看着那只不会走路，跳来跳去的青蛙精发笑，而今日，那个青蛙却是连腿都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这群伤心欲绝的小妖所感染，沈冬尧的眼角似有些湿润。
“这是……怎么回事？”沈冬尧眼中也带着阵阵的悲痛，试问，凭谁看了这副景象，能不为之动容？
“昨夜有人类来进攻，大家……好多都被人类屠杀了……”旁边的一个小妖听到问声，抽抽搭搭的哭道。
“人类屠杀？到底怎么回事？”沈冬尧双眼红红的，看着啜泣的说不出话来的小妖，着急的在这妖群中寻找着莫子偕她们的影子。
莫子偕手拿火把，站在那尸体的最前面，清洵还有自己二哥，小狐狸都站在她身边，清洵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悲伤，二哥也呆呆的站在后面，小狐狸如同其他小妖一样，轻声抽泣着。
沈冬尧绕过尸群，跑到莫子偕身边，莫子偕的表情也是无比难看，丝毫未理会跑过来的沈冬尧，目光也未曾停留一下，拿着火把，挨个点燃了那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尸体，浓烟滚滚而过，四周站立的小妖哭的更凶了。
沈冬尧扭头看了看静立在一旁，那同样带着悲悯之像，头扭到一边，不忍继续看下去的二哥，转头看着渐渐焚烧在火光之中的尸体，拳头捏的嘎巴嘎巴直响，雷嗔电怒道：“究竟是谁，如此的残忍！连小妖都不放过！”
“是谁？”莫子偕眼睛瞟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你怎么不问问绑在你房间里的那个人？”
莫子偕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落在沈冬尧的头顶，眼睛呆呆的看着莫子偕，脸上带着疑惑，紧握的拳头慢慢松了开，表情变得异常难看，这事和她有关系？
“难道是她？怎么会，怎么可能？”沈冬尧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说道。
“枉你那日对他们以命相救。”莫子偕轻哼了一声，扔下手中的火把，走到清洵的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示以安慰。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沈冬尧哆嗦着嘴唇，回过头看向自己二哥，“二哥，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王子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一口气，尽显悲伤道：“昨晚子时，趁着大家昏睡之时，人类突然夜袭这里，接着便是这一场屠戮……还在睡梦中的小妖，那些年幼没有修为的小妖，全都葬身于此。”说罢手指着一个角落。
沈冬尧立马顺着二哥指的方向跑了过去，跑了十杖左右的距离，就看到一个十见方的柴堆，柴堆上乱七八糟的扔在几十个身穿秋蒙山门人衣裳的尸体，仔细看那尸体，有些还是挺眼熟的，似乎还曾在那赫连府有过几面之缘。
看着面前的铁证，沈冬尧面带苦涩的看着这堆尸体，再也没有借口去反驳，只能呆立着，接受这个事实。
“领头的应该是你媳妇的师姐师兄，她们已经跑了，你媳妇儿我已经扔在你房间了，怎么处理，还是你自己来吧。”
沈冬尧听到声音，扭过头，莫子偕又拿了一个火把，站在自己身后，看着那柴堆上的尸体，将手中那火把直接扔了上去，柴堆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不一会儿便吞噬了柴堆上的所有尸体。
柴火噼里啪啦的作响，那一个个尸体也逐渐被燃成了灰烬，沈冬尧这才回过神，转过身走了回去，那一个个小妖的骨灰已经被收敛了起来，众妖等也已经回了去，这里只留下一堆烧尽了的木柴残骸，还有那未曾散尽的浓烟。
“妹妹，你没事吧？”二王子看着如同失了魂一般的沈冬尧，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沈冬尧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哥哥，踟蹰了一会儿，走到莫子偕面前，“还请你解开她身上的禁制，我想——自己问清楚。”
“好。”莫子偕一口答应道，对身边清洵打了声招呼，起身随着沈冬尧回了宅子。
柳亦祁一直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等着沈冬尧回来，看到沈冬尧走进屋子，眼睛立马用力的转动着，喉咙发出“嗯嗯——”的声音。
莫子偕看到欲要说话的柳亦祁，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解开柳亦祁身上的禁制，回头看了一眼沈冬尧，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身体恢复自由的柳亦祁，慌忙站了起来，扑到面色阴沉的沈冬尧怀里，满脸紧张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这凌乱的房间，还有那次在山下，你也是这般，而且自我醒来，便见你紧紧的抱着自己躺在地上。”
沈冬尧松开怀里的人，一声不吭的看着柳亦祁，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拉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那蔓延的手腕的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柳亦祁惊恐地看着沈冬尧黑色的手臂，满脸慌张，双手赶紧抓住她的手，手指抚摸着那黑色皮肤。
“上次那个老道，她所修炼的邪功，就是那黑色的雾气，顺着伤口，侵入了皮肤，蔓延了开。”沈冬尧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过身沉声道，自己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深爱的人，会带人屠戮了那么多从未涉世的小妖，还都那么小，有的甚至只有小狼那么大，路都走不稳……
“都是我们的错，若不是为了救我们，你也不会受伤。”柳亦祁从后面一把抱住沈冬尧的腰，满脸泪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为你疗伤的。”
沈冬尧掰开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猛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苦涩，忍着心里泛起的怒火，努力驱逐着那始终挥之不去的惨像。
“你怎么了？”柳亦祁感觉到沈冬尧的动作，停住了眼泪，疑惑的问着沈冬尧。
“没事。”沈冬尧走到桌子上，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你让我静一会儿便好。”
“到底怎么了？”柳亦祁看着异常的沈冬尧，慌乱了起来。
“真的没事，静一会儿便好。”沈冬尧倒着茶壶里的水，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着。
柳亦祁看着沈冬尧疯狂的模样，一把夺下沈冬尧手里的杯子，按在桌子上，“是不是伤的太重？有什么说出来，一起面对啊。”
“你够了！”沈冬尧再也忍不住，突然怒吼了出来，满眼都是那暗红，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浮现在自己面前。
柳亦祁被沈冬尧的突然一吼，吓得呆愣在原地，按着杯子的手，蓦地抖了抖。
“我当初拼死救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沈冬尧双眼通红，一掌拍在桌子上，那茶壶也应声而破碎，“昨夜，我因为之前救你们受得伤而痛不欲生，最后疼晕在地上，你们却带着一群弟子，屠杀那如同孩童般的小妖，你们满口的礼仪道德，为何不能放过它们？。”
“不是这样的。”柳亦祁看着暴怒的沈冬尧，猛烈的摇着头，脸上的表情彻底慌了，“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你想解释什么？那些血肉模糊的小妖，难不成都是自己杀了自己？而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莫子偕去你们师门，掳走的？”沈冬尧怒火中烧，随即怒气便被一种几乎绝望的悲戚所替代，“求你了，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妖物的存在，就放过我们吧，我保证自己就想从来没有出现过你的人生里一般。”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扇过，沈冬尧脸上赫然出现五个指头印，嘴角溢出了丝丝的鲜血。
柳亦祁满脸泪光，看着捂着脸，被扇的偏着头沉默的沈冬尧，失望的闭上了眼睛，泪珠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嘴唇哆嗦着，打过去的手还摆着扇人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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