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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京十二卫中,武侯和金吾卫的街使共同担任巡逻职责,现又加入捕贼缉盗的不良人,三卫合力,相信定能确保十六王宅的安全。
华帝又饮下一杯酒,思量少顷,下了口谕,命不良帅向子屹即刻迁入十六王宅,另还叮嘱向遒切莫张扬此事,免得扰乱民心。
惠翼缓过心神,重新摇起团扇,观赏起不远处悬于水面的廊桥,其勾栏雕有密密匝匝的莲花纹饰,工匠们还刷上了金漆,灼灼烈日之下,漆面亮起细碎的光。
待到向遒告退后,宫婢们放下悬于四帷的轻纱,遮挡跃进水榭的阳光,隔出一隅阴凉。
常淑在桌下扯扯慕轻尘的袖子,微微仰了仰下巴,慕轻尘明白她的意思,捧起酒杯,步到华帝身边,撩衣下跪,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母妃宽宥”。
华帝冷哼一声,偏开头,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常淑见状,也起身叩了一礼,央求华帝宽宥慕轻尘。
华帝叹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自斟自饮数杯后,开始数落慕轻尘,大意是“大华建朝至今三百余年,公主七十二位,从未出过敢休她们的驸马,你这样做,天家颜面何存呐?”
常淑赶忙接话,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华帝不忍,妥协地甩甩袖子,言了句罢了罢了。
常淑欣喜,拉着慕轻尘向他谢恩。
亦小白机灵,打算浑水摸鱼,滑下圆凳,跪在慕轻尘身后,一道叩谢隆恩。
华帝一看到她吊儿郎当的模样,刚消下去的怒气,当即蹭蹭的往回窜,可又无可奈何。他是天子,肚子需比宰相们还能撑船,连慕轻尘休妻都能原谅,难道还不能原谅亦小白逛青楼吗?再说,大华国风开化,文人雅士们俱都喜欢往那处去,他总不能妨碍亦小白陶冶情操吧。
没好气地瞪了亦小白一眼,令她们都起来说话,不一会,以政事为由,退了这场宴席。
虽说成亲已有五年,但慕轻尘还是第一次留宿在常淑的寝殿。
她在宽敞明亮的殿内晃荡来晃荡去,沉下的面容藏着心事。
怎么办,今晚尚寝局的女司们就要来听房了。若在公主府,她尚且能找个理由搪塞,或干脆夜不归宿,可眼下却被困在呼兰殿里,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她懊恼不已,埋怨自己抢那瓶伟鸽干什么!
常淑斜卧在凉榻上,神色慵懒的支颐着头颅,展开桃花扇,将其举到眼前,目光透过轻薄的绢面,盯着慕轻尘模糊的身影看。
疑惑这人为何一会眉头紧锁,一会迷起眼睛,手里还不停地转弄算筹,难道又遇上难题了?
她朝慕轻尘招招手,等人来到跟前,与之十指紧扣,笑意纯净亲切:“陪我小憩,等日头消散些,再陪我去琼林宫拜谒皇祖母。”
大华朝的驸马向来官职低微。慕轻尘身居弘文馆校正,也不过是修订文书卷轴罢了,一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有大把时间陪着常淑玩乐。
要换做以前她肯定答应,只是眼下,她是断然拒绝的。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吐露,便恰逢亦小白来敲门。
这厮一点不客气,不请自入,嘴里嚼着薄荷叶,一开口,空气里满是清清凉凉的香气,在这炎热的夏天,宜人心气得很。
慕轻尘心底的焦灼渐渐消散几许,看着她那满是铜钱纹的赭色衣裳,只觉一股土豪之气扑面而来,调侃她手脚麻利,眨眼的功夫都换上便装了。
亦小白猛吸了一口气,口腔里的凉意直往咽喉里灌,她看了看常淑,把慕轻尘拉到绿绸帷幔后,压低音色道:“要不要去香烛铺?”
“不去。”好端端的去香烛铺做甚,又没到清明。
“诶,”亦小白见她要走,抬脚挡住她的去路,“听我说完,西市开了家天竺香烛铺,听说里头的天竺神油可是房i事必备良品哦。”她没了伟鸽,只能从这歪门邪道上找方法。
慕轻尘登时挑挑眉。
帝京百姓大都笃信佛教,天竺香烛更是备受佛教徒的青睐,这些商人利字当头,都会暗地里再做些其它买卖,譬如天竺神油。
这天竺一向邪乎的很,说不定能找到无法行i房的东西呢。
慕轻尘打了个响指,铿锵道:“事不宜迟,走!”
“去哪?”常淑冷不丁的插话,言语里尽是戒备。哼,好你个亦小白,一进屋就偷偷摸摸的,定是想带坏我家驸马。
亦小白惶惶的,这才发现常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跟前,实话实说道,去西市逛逛。
西市?
去看胡姬袒露肚皮跳胡旋舞吗?
常淑狐疑着:“正好,本宫闲着也是闲着,同你们一道去。”
言毕,两眼闪过狡桧的光芒,吩咐身旁的宫婢去请三公主一起。
亦小白慌了手脚,奈何常淑不等她开口,便牵起慕轻尘,去到殿后换衣服。
于是一炷香后,一辆七香宝辇在重重府兵的前呼后拥下,驶出朱雀门,沿朱雀大街徐徐向前,借道善和坊、太平坊、严寿坊,抵达西市东门。
常淑和常鸢已换下繁复的宫裙,眼下皆穿清爽的裙衫。她们二人率先下车,死死盯着端坐在软垫上的两只驸马。
慕轻尘由衷地钦佩这两位公主的粘人劲儿,叹息一声,举双手投降,钻出马车后,回身劝亦小白赶紧跟上。
西市是处繁华地,食肆、客栈、饼铺杂列其间,车水马龙,一片人声鼎沸之景。常淑担心太过招摇,命府兵们在坊内寻一曲巷等候,只留下牛菊花和白莲花,以及几名长随在身边。
这里是消磨时光的好去处,总有许多来自异域的小玩意,常淑携手慕轻尘,在人来人往中穿梭。她是金枝玉叶,又是长姐,行事处处小心谨慎,鲜少到东西两市游逛。
想不到许久不来,竟开了许多新铺面,绸缎庄、银器铺、文书用品店……人最多的,当属西市北坊的一卖面药口脂的铺子。贵家小姐们打扮得精致华美,正由丫鬟们陪着,在里头弄粉调脂,挑选花钿纹样。
常淑于货柜前站定,选出一手脂,询问小厮其中的配方,掌柜见她们衣品不凡,脸上堆笑的插话说:“小娘子好眼力,这手脂是大秦货,今早刚到,不仅滋润还清香四溢,香味啊经久不散,最适合这炎炎盛夏。”
而最让常淑青睐的,事手脂盒上绘有精巧的花纹,她爱不释手,掀开盒盖轻嗅,觉得香味淡淡的,像茶,使人神清气爽。她很是欢喜,让慕轻尘也闻闻,一回头,发现慕轻尘压根儿不在身旁。
惊了一惊,环顾四下,也并未发现亦小白的身影,心道不好,忙把手脂还给掌柜,沿着货架绕到常鸢身边,告知她慕轻尘和亦小白不见了,随即又问长随们,可有主意到驸马们去向。
牛菊花抬手指向对面:“奴才看到她们进了香烛铺。”
好好的,怎么晃到香烛铺去了。常淑怨自己疑神疑鬼,纤指优雅,在眉骨处搭了一个棚,带着常鸢径自穿过街道,却在香烛铺门前嘴角一抽,停下了脚步。
白皙如雪的脸顷刻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常鸢也好不到哪里去,指着门口悬挂的桃木牌啐骂,越骂声音越小,到最后竟和那蚊子差不了多少,扭捏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风吹日炙,热浪滚滚中,那桃木拍牌好似被赋予了生命,像个小精灵似的摇摇摆摆,磕打着门板,哐当哐当的响。
上头形如鸡爪的字体仿若火焰舞动一般,明亮的跳跃着。
——天竺神油,耶主持久的秘密。
——真品特价直销,今日到货,买三送一。
——纯植物提取,滴滴精华,横空上市,保密派送。
常淑捂捂发烫的脸,勉强恢复以往的从容镇定,须臾,心底又生出一丝感伤和自责——原来我的轻尘没有骗我,她是真的不举……
契约驸马上线
香烛铺子并不大,长宽不过两三丈,但里头的东西倒是不少,竹质的货架还特地用彩绸包缠了一圈,香蜡在上头均匀的铺开。
最里头,一包着红头巾的天竺人正坐在炉火前筑制蜡烛。他听闻门下风铃响动,撑着膝盖起身,朝慕轻尘她们问了一句:“可是要买神油。”
慕轻尘有几许意外,一言未发竟能被人瞧出意图,抬眸对上天竺人眼底的精明,了然一笑。想来也对,清明早就过了,这月也并无庙会,两个年纪轻轻的耶主突然造访,不是买神油是什么。
亦小白紧张的背过身张望一瞬,竖起三根手指,开门见山道:“三盒。”
天竺人的红头巾被额头的汗水润湿,边缘的颜色深一块浅一块,他搓了搓手,去了后院,回来时捧了四盒,说是买三送一。
亦小白出身商贾世家,最不惜金钱,也不问价钱,直接抛出一块银铤,急慌慌地接过神油,对慕轻尘说:“嘿嘿,刚好咱俩平分。”
说着,不顾慕轻尘神色里的嫌弃,硬是给她塞了两盒。
慕轻尘翻看手里的东西,见天竺人准备离开,忙叫住他,凑到他耳边,难为情道:“有没有……无法行i房的东西?”
无法“起床”的东西!!?
天竺人来帝京开铺不过五年,汉话不算精通,常有听错或听不明白的时候。
他退开一步,黝黑的面庞蒙有一层汗水,显得油亮亮的。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慕轻尘,忽然拍了一个巴掌,眉飞色舞的请她稍等。
他小跑进火炉子后头,很是神秘的抱出一不大不小的木匣子,上有老旧的铜片小锁和精致螺钿纹饰,他粗糙的手掌,小心抚开上头的灰尘:“这个,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果然有。
慕轻尘大喜。
亦小白被这两人的故弄玄虚勾得心痒痒,拧开锁扣,掀开一瞧:“我的妈呀,轻尘你深藏不露啊!”
小皮鞭、小脚镣、羊毛圈……应有尽有。
这都是些什么!!?
慕轻尘气不打一处来,刚跃上天堂的小心脏,瞬间摔进十八层地狱。
“你不够意思啊,我也要我也要。”亦小白瘪瘪嘴,向天竺人摊开手。
天竺人为难说:“没有了。”
慕轻尘懒得听他俩聒噪,一把将木匣塞给亦小白,转身掀开门帘,却不小心撞到一软软香香的身子。
是常淑。
其正用怜悯且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在看到她手里的天竺神油后,那股怜悯、心疼之意便加重了几分。
这是……怎么个意思?
慕轻尘不自在的将东西收进袖子,少顷,把抱着木匣子的亦小白喊出来,陪常淑和常鸢去到拱桥下看龟兹艺人耍火棍。
常鸢好似很喜欢,为那上下翻滚旋转的火木棍惊叹连连,同周围百姓一起不时的喝彩鼓掌,手腕的清风铃,随着她的动作,铃铃铃,铃铃铃,铃声清泠,在喧闹的广场里回响。
看完这场又去看波斯人玩绳技,一根麻绳往天上一抛,人顺着绳子往上爬,直爬进一朵白云里消失不见,一眨眼,那人却在对面的屋檐上出现。
所有人都惊呼不已,赢了个满堂彩。
回宫的马车上,常鸢还津津乐道着,和亦小白换了个位置,凑到慕轻尘身边问:“轻尘,你说那波斯人是如何做到攀绳而上的?”
“方术